国色芳华  第60页

析,冷静地接受。
  从李满娘暗示她的时候开始,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李家是和宁王拴在一起的,联姻是扩展势力最好的方法之一,宁王既然看重李荇,必然会给他安排一门对自己最有利的姻缘,当事人的心情反而是放到最后一位的。不管你服气还是不服气,甘心还是不甘心,大多数人的利益和少部分人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受损的总是少部分人的利益。
  她微微自嘲地想,现在最应该感到高兴的,是她和李荇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假如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再看得透彻,也还是会忍不住伤心难过。
  岑夫人抓紧牡丹的手,但觉冰凉冰凉的,不由警惕地问:“你这孩子,该不是嘴里不说,又死心眼了吧?你别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咱们慢慢地相看,总能找到一个踏踏实实的,好上十倍百倍的。”
  牡丹失笑:“您放心,我再也不会死心眼啦。此时在我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咱们一家子安乐祥和,过好咱的小日子。也没必要去和谁比,一定要寻什么好上十倍百倍的人,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被人嫌弃看不起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不过人这一生中,爱情很重要,但绝对不是全部。不管如何,太阳会照常升起,生活也还会继续,该干嘛还得干嘛。
  岑夫人听牡丹说得如此透彻,又见她没有哭泣的迹象,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松了一些,满意地道:“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也不过。姻缘天定,兴许你和他就是没缘。”
  牡丹含糊应了一声,搜肠刮肚地把宝会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岑夫人听,总算是把岑夫人说得开心了些。
  何志忠与何大郎打马跟在毡车后面,把母女两个的对话一一听在耳中,心情都有些不好。大郎最难过,他还想着要抽个合适的时候提醒李荇来提亲呢,没有想到李家根本就没这个心思,还防着何家有这个心思。他只想着李家曾经也是商贾出身的,彼此又知根知底,不会相信外面的流言,而且自家妹子的确是很好,很好,配谁都配得上。哪里想得到,被人如此轻视嫌弃?公婆嫌弃,李荇再喜欢牡丹,牡丹硬嫁过去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何志忠表情淡淡的道:“幸亏你没开口,不然以后两家人却是再不好来往了。不管怎样,他家总是帮过我们大忙的,不能记仇,何况这件事和行之没有关系,你们还是要把他当作好兄弟一样的看待,不许做什么难看的嘴脸出来。”之前他还抱着一分希望,以后却是不能再叫牡丹单独与李荇相处了。想要叫他把牡丹给李荇,除非李家六礼齐备,心甘情愿,风光求娶,不然都是妄想。
  大郎发狠一样地闷声道:“一定要叫何濡、何鸿他们好生上进,将来给咱们家的女儿们撑腰。”
  何志忠“嗯”了一声,补充道:“就是记得别叫他们成了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技多不压身。”
  一行人有些郁闷地进了门,甄氏率先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同何志忠、岑夫人行过礼,笑问牡丹:“丹娘今日玩得可开心?听孩子们说总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气?”
  牡丹微笑点头:“算是吧。”
  甄氏眼风一扫,就敏感地看出几人的心情不好,立刻联想到今日也曾去李家探病来着。便不跟着众人进去,转而去抓着跟车的封大娘打听消息。
  封大娘对甄氏一向不大待见,什么都不肯告诉甄氏。她越不肯说,甄氏越发断定不是好消息,不等问明白,就已经下了断论,牡丹与李荇这事儿还没开始就已经黄了!甄氏不由窃喜,低头默默盘算起来,她娘家有个小兄弟,只比牡丹大一岁,正堪婚配,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牡丹以后可能犯病,可她有这么多的嫁妆……现在外间的威胁倒是没了,难保其他几个妯娌也有这样的心思,得抢先下手才是。
  何家今日的这顿晚饭不那么好吃,得益于甄氏聪明的揣度,大家都知道了李家看不上牡丹,不肯与何家结亲。女人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招惹心情超级不好的岑夫人,男人们则心里都很不高兴。小孩子们感受到了这种沉重的气氛,也都小心翼翼的,往常很热闹的饭桌显得格外沉静,谁的筷子不小心碰了一下碗都显得格外刺耳。
  牡丹不喜欢这种气氛,便装着十分好奇的样子问何志忠:“爹,我听人说胡商们有剖身藏珠的习俗,可是真的?”
  果然是长大了,何志忠赞赏地看了牡丹一眼,笑道:“自然是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传说娓娓道来,他说故事很好听,听得众人一愣一乍的,倒把李家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了。
  饭后众人散去,牡丹回了房,懒懒地寻了本书趴在榻上看,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烦,随手扔到一旁,将甩甩提进屋子里去逗弄。林妈妈和雨荷二人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又怕引得牡丹越发伤心,只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凑趣。
  看到她们眉眼间的小心谨慎,牡丹有些不耐烦,打发二人道:“我后日要跟李家表姨出城跑马,你们去帮我看看穿什么合适。”
  林妈妈听说她肯出去玩,挺高兴的,转念一想,这是跟着李家人去呀,不由多了几分思量:“合适吗?”人要脸,树要皮,李家已经那样儿了,丹娘要是还没事儿一样跟着李满娘到处跑,难免会有人说难听话,到时候受伤害的又是丹娘。
  牡丹扬眉道:“怎么不合适?表姨好心邀我去玩,我为什么不去?不去的理由又是什么?总不能叫人说我,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赶着去,不需要帮忙了就影子都不见吧?”越是不去,越是显得有什么似的,外面把她传成那样子,她也敢出门,这么点事她就不敢出门不敢和人交往了?哪门子的道理!
  林妈妈还想说什么,雨荷已经很乖觉地道:“您说得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晨鼓尚未响起,刘畅已经起了身。他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耐烦地将玉儿送上的早点推开:“都说了我没胃口,怎么这样烦?”
  玉儿小心翼翼地道:“爷,婢妾已经安排人在门外候着了,若是潘世子一到就立刻进来禀告。您要出去会客,谁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您不如趁早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办起事儿来也有精神呀。”
  刘畅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拿过来。”语气倒是和蔼了许多。
  玉儿扫了一眼刘畅放在桌上的几件包得严严实实的宝物,微微叹了口气,公子爷真的就能凭这几件东西摆脱这样一门亲事吗?只怕是不能。想到清华郡主在街上马踏牡丹的事迹,她打了个冷战,暗里乞求佛祖一定要保佑公子爷心想事成,又恶毒又有权势的主母,将会是她们所有人的噩梦。
  日上三竿,刘畅使人出去问了很多次,都没听说潘蓉来,不由急得冒汗。使了人去楚州候府相问,得到的消息是潘蓉昨夜一夜未归,府里是早就习惯了的,也没去寻,所以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关键时刻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刘畅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身上的汗水却一点一点地沁出来。他猛然跳起来,抱着东西就往外走。


第七十五章 赐(三)
  昨日一场雨,把这些天积下的浮尘洗得干干净净,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街旁高大的槐树茂密鲜翠的枝叶被轻风一吹,发出一阵悦耳的沙沙声。本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奈何街上半干的泥泞让人厌烦,马蹄踏下去没有往日那般实在,总有种软绵绵的空虚感。刘畅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情形一直到马儿踩上通往皇城的沙道之后,他才又觉得踏实了些。
  到了宫门外,刘畅轻车熟路地请托了往日相熟信任的宫人,将东西送了进去,然后寻了个阴凉不显眼的角落耐心等待。虽说潘蓉所说的那个人更可靠些,但现在这情形实在是拖不得,能早上一时便是一时,少不得用他自己平时的路子。想来就算是不能一蹴而就,却也可以稍微拖拖缓缓,只要能拖上些时候,他就一定能想到法子。
  他静静地靠在厚重冰凉的宫墙上,抬眼看着头顶湛蓝深远的天空,眼神有些飘忽。俗话说,“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真可畏也!”驸马身份虽然尊贵,其实不过形同仆役一般。虽然清华郡主不是公主,却也身份尊贵,做了她的夫婿,又能比驸马好到哪里去?他想起了清华郡主那位年纪轻轻就被活生生气死的丈夫,一时有些酸楚。
  试想当年,两小无猜之时,旁人都觉得五姓女好,但他也没觉得娶个公主或是郡主的有什么不便之处。但宗室的婚姻,从来由不得人做主,她另嫁公侯之子,他则因为不上进的父亲,娶了丹娘。他不甘,他愤恨,他不想就这样认命,但他无可奈何。
  谁想不过一年,清华就成了寡妇。她来寻他,骂他不等她,没有良心。大抵是因为际遇的缘故,他的心早就冷硬了。他半点愧疚都没有,只觉着他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谁欠谁,半点都不由人,何必搞得这样情深意长的?给谁看呢?
  他只顾着去观察,清华和从前他印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了,她身边蓄养着貌美的少年,她颐指气使,随心所欲,狠毒自私。不过人也出落得更美艳了,他没有拒绝她,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没有谁欠谁。就像他和牡丹一样,何家给刘家急需的钱,他则给牡丹冲喜,用刘家少夫人的身份“压”住她身上的病痛,让牡丹能继续活下去,同样两不相欠。
  他是一看到牡丹就生气的,她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就算是贵为簪缨之家的子弟又如何?他一样还不是如同清华蓄养的那些貌美少年一样,都是靠着出卖身体色相过活。他的痛苦唯有在看到牡丹哭泣悲伤的时候才能减轻,他过得不舒服,凭什么她就可以过得舒服?他的尊严唯有在身份高贵的清华挖空心思,刻意追逐讨好他的时候才能得到满足——他和那些靠着女人吃软饭的还是不一样的。
  只是他没想到后来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商人之女,也对他弃之如敝屣,他就那么不堪么?她倒是病好了,与旁人你侬我侬,情深意重,转手就把他给扔了,叫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去?人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就从来没有人问过,什么才是他想要的。他冷笑了一声,他偏不叫他们如愿。
  时间过得很慢,宫墙太高,日光稍微晃了晃,很快便消失在墙那一边,只留下一片阴凉刺骨。刘畅有些站不住了,这么久还没收到回信,由不得人不焦急。
  终于门开了,来的是皇后宫里的总管杨得意,杨得意养得一身好皮肉,笑起来堪比弥勒佛。乍一看到杨得意脸上的笑容,刘畅心里一喜,事情一定成了!果然,不等他开口,杨得意已然笑着恭喜他:“恭喜刘奉议郎心想事成,娘娘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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