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第329页

多,不拘是谁,只要抱着温言哄上一哄,也就乖了。
  “正儿霸道些,难怪得在我肚子里时就抢得厉害些。贤儿就是个省心乖巧的,乖得让人心疼。就是你大哥抱着她不舒坦,她也只是略略皱皱眉头,哼哼两声,放下就乖。偏巧正儿,只要略微一不舒服,就要嚎啕大哭,实在是个霸道的主儿。”牡丹无限怜爱地轻轻触了触两个孩子粉嫩的脸颊。她闲来无事,早就把这兄妹二人从上到下给仔细研究了一回,异卵双生的差距当然大。
  雪姨娘微微一笑:“男孩子的性格,还是霸道点的好。这正儿的性格,恐怕还是像大公子多一些的。”
  牡丹一忖度,随即笑了。蒋长扬面上不显,实际上可不就是这么个霸道的性格?倘若没有经过生活的磨练,王夫人的后天教育培养,也是个无法无天的。
  正儿仿佛是知道众人在说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贤儿却哼了起来,要人抱她起来游玩。牡丹刚伸手,雪姨娘就抢前一步,将贤儿抱了起来,四处游走:“少夫人您歇着,虽则要出月子了,但不是还没养好么?哎呀,小囡囡笑了。”
  牡丹一笑,也由得雪姨娘。蒋云清母女自搬到这里住以后,分外殷勤自觉,特别是雪姨娘,总怕惹了自己和蒋长扬的厌烦,万般小心,千样谨慎,不让她做事,她反而觉着不自在。既然如此,且由得她去。
  恕儿从外头进来道:“外头来了客人,要见孩子,主君让抱出去给客人看看。”
  牡丹便问:“是谁来了?要留饭么?”蒋长扬把这对孩子看得如珠似宝的,不是那个人,绝对不会轻易抱出去,只恐会被惊着。今日巴巴儿地让人抱了出去,只怕是什么要紧客人?
  恕儿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子想要知晓,奴婢送人出去后,回来禀告。”
  牡丹与她多年主仆,焉有不知她是有意隐瞒,便道:“把孩子包裹好,抱出去罢。”
  不用牡丹吩咐,林妈妈亲自领了乳娘,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对宝贝走了出去。雪姨娘和蒋云清知机,又陪牡丹说了一会儿话,借口不打扰牡丹休息,告辞而去。恕儿送客回来,方低声道:“是刘畅。”
  牡丹微微皱了眉头,他来干什么?蒋长扬的礼送过去的第二日,就传出了清华郡主折磨刘畅姬妾的事情。蒋长扬当时还骂刘畅歹毒,借题发挥——人一说起来,就是因他送礼去尚书府才导致清华发飙的。又说刘畅此番发作,必不会轻易了事,定然要彻底摆脱清华了。
  果不其然,接着刘畅和清华郡主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起来,虽则他终是摆脱了清华郡主,但付出的代价着实也不小。坊间人提起他来,个个儿都叫他绿相公,这样难听的话,都传到了她这个深居简出的妇人耳朵里,更何论是朝堂上?刘畅那个人,心高气傲,顶着这顶帽子,会舒坦?指不定肚子里汪着一汪什么坏水儿呢。蒋长扬也是,心里明明讨厌刘畅到了极点,干嘛还把孩子抱出去现?
  却说林妈妈护着两个孩子到了前院,老远就听见两个男人都笑得哈哈哈的,其中一个自然是蒋长扬,另一个么,听着就有些古怪了。这声音,化作了灰,她都是不会忘记的,不是刘畅又是谁?略微定了定神,精神抖擞地命身后众人:“不得失了礼数。”
  众人应下不提。然则,蒋长扬却并没有让她们出去的意思,早有邬三和顺猴儿在一旁接着,每人抱了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捧了进去。于是里头就只剩下了蒋长扬的笑声,听不到刘畅的声音了,兴许是有的,不过一定很轻,反正林妈妈没听见。不过片刻,就把孩子送了出来,让送回房去。
  林妈妈只看邬三和顺猴儿的表情,就知道刘畅就是找上门来自找不痛快的,于是高高兴兴地护了孩子回去不提。
  却说这会儿厅堂里的两个人表情都很虚伪。蒋长扬是极力压制着得意和炫耀,装得云淡风轻,一派的沉稳大方,他一想到刘畅刚才看到那对孩子时的表情,就格外开心。
  刘畅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忿恨和嫉妒,也装得云淡风轻,一派的沉稳大方。他一想到刚才那对孩子粉嫩可爱的模样儿,心里就痛,就有些忍不住想胡思乱想,他承认他是自找没趣来了。略微坐了一会儿,到底看不惯蒋长扬得意的样子,收拾了心情,起身彬彬有礼地道:“殿下希望你我二人尽释前嫌,携手共进。我是真心的,多谢你前些日子帮的忙。”大言不惭地把他干的好事全都推到蒋长扬送的那礼物上去了。
  蒋长扬也道:“你多虑了,我从来就没放在心上。但愿你以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女子,白头偕老。我也要谢你帮忙,把我家三弟的书信送了过来。他人在何处?”
  他也真耐得住,这会儿才问起人来。如果不是自己提起景王希望二人携手共进,他只怕都不会开这个口吧?刘畅的眼皮稍微抽了一下,沉痛地道:“真是不幸。我没见着人。这信,是他托了人送过来的。怕是很紧要,我须臾不敢耽搁,就赶快送过来了。”
  蒋长扬扫了一眼几上那封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道:“送信的人呢?”蒋长义要写信给自家人,偏还请托刘畅,这中间就有些奇怪了。
  刘畅又叹气:“跑啦……我当时是也不知道是他送来的信,等到发现是这么一回事,再去找人,哪里还能见着影踪?不过人是在崇义坊附近,你不妨使人去打探打探,兴许能找到一点消息也不一定。”
  蒋长扬垂下眼讥讽的一笑,起身送客:“如此,真是太感谢你了。改日,我再备礼登门拜谢。”他如何又不明白刘畅这是做作给谁看?就是做给景王看。看吧,他刘畅可是厚着脸皮主动地登门求和来了,如果不配合,闹出什么矛盾,可是他蒋长扬小心眼。
  刘畅消息送到,心愿已了,也就不再耽搁,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辞。他有些得意,以蒋长扬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不会知道,蒋家的丑事全都落在自己手里了呢?但他这一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却又是让蒋长扬抓不住,只能心里暗自郁闷抓狂。可在景王那里,蒋长扬却是欠了他天大一个人情。
  蒋长扬送他到门口,回来取了那封信,反复揣摩。信是写明送给蒋重的,信封上的字,也的的确确是蒋长义的字迹。火漆也封得严实,仿佛从来没有人打开过一般,但是,这是什么人送来的?是刘畅!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头的信刘畅必然是先观赏过了的。他略微想了想,呼喊邬三:“陪我到法寿寺一趟。”


第三百四十五章 晚霞(一)
  蒋重看完蒋长义的信,半晌无言,良久方道:“一直没找到人?”并没有想把蒋长义的信给蒋长扬看的意思,反而害怕蒋长扬提出要看。
  蒋长扬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那些烂帐官司,根本无心去管,只道:“信是刘畅送来的,说是在崇义坊附近,已然着人去打探了。只不知还能不能找得到。”
  蒋重长长叹了口气:“假如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办?”
  蒋长扬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际上,他潜意识里认为,蒋长义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刘畅特意跑这一趟,绝对不会是偶然。崇义坊附近,一定能找出点什么来。
  蒋重陷入沉思中。
  邬三垂着手进来,小声道:“崇义坊附近一个空院子里找到了小八的尸体,死了五六天了。”
  蒋长扬尚未开口,蒋重就已然变了脸色:“小八死了?果然看仔细了?”小八是蒋长义的心腹长随,那日跟着蒋长义一道跑得无影无踪,既然他都死了,蒋长义又能得了什么好?
  邬三有些鄙夷,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没有确定的事情,怎会拿到主家面前来说?当下便十分肯定的道:“没有错,就是小八。”也不告诉蒋重凭什么这么肯定的,但那语气就是不容置疑的。
  蒋重白了脸:“可知道是谁干的?”是萧家?是杜家?还是谁?他恨过蒋长义的,但此刻他明显又是心疼的。
  邬三看了蒋长扬一眼,见蒋长扬面无表情,便道:“现在还不知道。”
  蒋长扬起了身:“我去看看。”
  蒋重忍了忍,起身道:“我与你一起去。”
  蒋长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去了也不起作用。我去就行了。”语气里的不耐烦和轻蔑毫不掩饰。
  他是个无用的人。蒋重一怔,随即重重坐回蒲团上,垮了肩膀。他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佛像,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佛祖。但实际上,佛祖是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的,他若是想知道有些事情的答案,还不如去问已经做了女冠的杜夫人。蒋重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蒋长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赶去寻了杜夫人。
  “院子的主人和各家都排不上关系。”邬三紧紧跟着蒋长扬,语速飞快:“身上无伤,应是窒息而死,在不远处找到三公子的一截衣袖。衣袖上有干涸了的血,想来是凶多吉少。”
  蒋长扬轻声道:“不必找了。报官吧。”
  邬三一怔,报官?那明显就是要敷衍了事了。难道就这样算了?这不是蒋长扬的风格。
  蒋长扬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又黑又冷:“你还不明白么?如果我再找下去,就是不知好歹了。你要相信,现在虽然没有任何痕迹,但找上几天,一定会有证据指向萧家或是杜家,刘畅也脱不掉干系。但如果我们再顺藤摸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候怎么办?”
  “刘子舒用心险恶。”邬三略略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这事儿明显和刘畅脱不掉干系,刘畅敢大剌剌地找上门去,说明他有恃无恐。他的后台是谁?如果没得那个人的授意,他根本不敢这样做。那个人兴许是为了替蒋长扬绝后患,但办这事儿的人是刘畅。不管证据指向谁,事实就是事实,最后骑虎难下的人反而是蒋长扬。所以不如什么都不做。
  蒋长扬抬眼看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生死有命,无论如何,我们都只当他已经死了,蒋家再无此人。过得几年,给他立个衣冠冢,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邬三重重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想,蒋长义真的死了吗?倘若自己是刘畅,会不会让蒋长义死?但邬三毕竟不是刘畅,猜不到刘畅的心思。
  “把小八好生安埋了罢。”蒋长扬翻身上马,打马回家。马儿行到曲江池附近时,暮色渐渐浓了,他停住马,抬头眯缝着眼睛看向天际,太阳犹如一个暗红的蛋黄,沉沉地挂在天际,看似热情万分,实则冷漠而无情。不管怎样,刘畅到底是做到了,他的心情很不好。
  “饿了么?”牡丹敏锐地发现蒋长扬的心情很不好,却没有问他是怎么回事,只殷勤地给他夹菜舀汤,笑吟吟地和他说正儿的脾气有多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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