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脾气,却是说不清楚的。
蒋长扬笑道:“他说好。”他不在朝中,很多事情都不似从前那般好把握,有袁十九在景王身边经营着,将来再回去的时候会轻松许多。
牡丹就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原来真的不用她替他操心。
转眼到了洗三这一日,何家众人早早来了,也没怎么弄,就是意思意思,给孩子洗了个澡,坐在一起吃了顿再简单朴素不过的家常便饭。可是出乎意料的,刚收了碗碟,臧嬷嬷就奉了汾王妃之命来了,送了新生儿一对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四端锦缎。礼物不是很重,只是寻常,但是在这个时候让人送礼来,表示不忘之意,却是让人很高兴。
臧嬷嬷这里刚走,李满娘又与吴十九娘协同而来,都带了重礼。吴十九娘丝毫没有生产不久的妇人那种圆润样儿,看着清减不少,看了新生儿一回,把目光落在正儿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叹道:“你真有福气。”李荇待她很好,但她就是个暗里极好强的人,生了女儿,不用人说她自己就已经非常不好受了,更不要说是有了崔夫人那样一个婆婆。因而她便是硬生生把自己给逼成了这个样子。今日本来李荇劝她莫来,既然心里不舒服,又何必呢?可是她却和李荇生气,觉着李荇这意思是说,生了女儿就低人一等,出门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偏要顶着来。
“你也有福气呀,先开花后结果,你那女儿又乖,体子又好,不似我这两个,看着这么小,真是急人。”牡丹知道吴十九娘的心结所在,压制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找些其他话来说,不管怎样,吴十九娘肯亲自上门来看她,就是一份人情所在。
可牡丹没想到的是,她这个话在吴十九娘听来,还是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于是吴十九娘接下来的表现就让牡丹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吴十九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直就不停地安慰她,让她莫要为蒋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烦恼,不管那些人的名声有多坏,人家都晓得蒋长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又说李荇当时也很担心,上下打听,意思是蒋长扬这件事,李荇也在中间使了不少力气,又隐隐透出李荇升了职的意思。
李满娘便拿话去拦,吴十九娘却装作不懂,笑道:“不管怎样,就凭你家这位的本事,将来指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不会受这件事影响的。所以你莫要担忧了。”她呵呵地笑着,一副极热心体贴的模样,但那语气和笑容,看着就让人不舒坦。总之就是小孩子之间的较劲,我这件比不过你,总有一件要压过你。
牡丹开始有点不舒坦,随即又想,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和吴十九娘计较的。吴十九娘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满二十岁,她却是前世后世加起来,三十岁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荇的情是要记的,于是一笑而过:“承表嫂吉言。我这里先谢过了。”
吴十九娘见她笑得开心,自己反倒觉得有些无趣,正当此时,李满娘提出要走,她也就借坡下驴,很有礼貌的告退了。李满娘瞅了空和岑夫人悄悄道:“让丹娘莫要往心里头去。十九娘平日里没这么小心眼,只是这些日子受了气,有些想不开。”崔夫人听说牡丹一口气生了一儿一女,突然之间就儿女双全了,于是气得“病”又加重了几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吴十九娘脸色看,但这样病着,几乎不过问孙女儿的大事小事,本身就是给脸色看了,谁受得了?
岑夫人淡淡地道:“谁会和她计较?要真计较得起这么多,早就不来往了。”
李满娘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李家的人不久,潘蓉和白夫人也来了,还分别带来了两个人的礼。
注:有童鞋提醒我,祖母丧,孙子只需守一年的孝。但我前文给写了三年,实际上当时我翻了资料,说是承重孙,既长房长孙要服斩衰三年,但却没有注意到,其实是明清以后才这样实行,之前都是承重孙为祖父服斩衰,祖母就没有提。所以这里特意声明一下,改过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如水(二)
“这是景王送的。等出了孝,用这个给丹娘做身衣裙。”潘蓉把一对玉璧和一对金钗,四匹文彩华丽的贡品缭绫端端正正放在蒋长扬面前。他是无限同情蒋长扬,若是被很亲近的人拖累了,那也没话可说,可这是只有恨和算计却偏偏被没感情的所谓亲人给拖累了,那才是真真让人郁闷得吐血。
蒋长扬淡淡一笑:“替我谢过殿下了。”因见潘蓉刻意的讨好样,不由失笑:“不许这样看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难。”
潘蓉盯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好呀,还以为你会很难受,想安慰你几句,谁知你却享受的很。你是把这个当作放假,享受天天陪着妻儿的日子了吧?”说着就很没形象地歪倒在榻上,叹道:“你倒是享福了,可是我却累极了。殿下让我传句话给你,本不该用俗事打扰你,但他着实离不得你,还要你背里替他使把力。”
蒋长扬早就想到景王不会放他轻松,便道:“我要请你帮我找个人。”蒋长义就这样莫名没了影踪,不是回事,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结果才是。
潘蓉摸着下巴沉吟:“说来也奇怪。老三那样的性格,平日里来往的就都是些酸人,没见几个痛快的。偏生他一跑没了影踪还躲得这般痛快,影子都找不到。”他找不到是正常的,可是自蒋长义失踪那日开始,蒋长扬就一直暗里布置了人手在寻,竟然也寻不到,奇怪了。
蒋长扬道:“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找到他。”潘蓉找不到,不是还有景王么?想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景王不会拒绝。
“行,我明日就重新布置人手。一定给你把人寻到。”潘蓉贴在蒋长扬耳边轻声道:“萧家又有动作了。”
二人嘀咕了许久,潘蓉方才笑道:“你这里大概不会太清净的,应该还会有人来。我不耽搁你了,这就要走的,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到点不归家,总是不太好。”
蒋长扬便叫人往里头去请白夫人,又笑话潘蓉:“你如今变化大得很嘛。人家都说你浪子回头了。”
潘蓉嘿嘿直笑:“你不是和我说要惜福么?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老人和阿馨,还有孩子们想想吧。要是将来人家说,阿璟,阿瑶听人家说他们的父亲不如阿正和阿贤的父亲,丢脸得紧。”阿瑶是他的小女儿,他只比潘璟还要想得紧。经常道是,他混账点,只要潘璟有本事,人家也不会把潘璟怎么样,可是女儿就不同了,人家一提起这漂亮小姑娘有个混账爹,那可是亲事都要受影响的,所以他一定不能行差踏错。
说到这里,潘蓉不胜感慨:“我真是没想到,蒋家伯父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当初……”想当初,他们谁不怕那个板着脸,看着威风凌厉,什么都讲究规矩和正统的蒋重?临了,最没守好规矩的人就数他了。自己要是蒋重,不如一头溺死在马桶里才干净,偏这位老人家,竟然好意思跟着蒋云清一起搬到这里来住着。身边长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潘蓉脸一红,咽下后面的话,哪儿有当着人家儿子说父亲坏话的?哪怕这个父亲再不是人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当初的事情不要再提。我只想着,不要让自己也成这样的人就行了。走,我送你出去。”他记忆中的父亲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在变,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变的人只有王夫人和方伯辉了罢?可见要保持自己的本性,让自己不断提升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潘蓉有些后悔,讪讪地出去,接着白夫人,夫妻二人一同告辞而去。
蒋长扬目送这二人的车去远了,便往里头去瞧牡丹母子。时值中午,岑夫人等人都往后头歇息去了,他以为牡丹大概也在睡,可刚进门就看见林妈妈领着宽儿和恕儿在收拾东西,什么珠玉锦缎,描金漆球,银葫芦子等小孩儿玩的东西,林林总总地摆了一桌子,无一不精美,无一不是好东西。不由感了几分兴趣:“这是谁送的?阿馨拿来的?”
牡丹没回答他,林妈妈却是脸色微变,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和宽儿恕儿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蒋长扬心中生疑,却不好当着下人的面细问,便回头看了看牡丹。牡丹正在逗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木木的,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有些呆呆的感觉,其实逗着真是半点都不好玩,可是她看着就是心疼,觉着就是好看,谁叫她是做娘的呢?没法子啊。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那天她刚生了孩子,他觉着她真好,没有生了孩子就忘了他呢,可这才几天啊?她就原形毕露了,眼里没了他,连他问话也没听见,若是从前,她一准儿早就出声打招呼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正在黯然神伤,就听窗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蒋叔好?”却是被冷落了许多天的甩甩,支愣着翅膀,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不难看出那讨好之意。蒋长扬的心情好了起来,受冷落的人不止是他一人啊,还是有人记得他的(那是只鸟好吧),于是他大声招呼宽儿:“天气热,别忘记给甩甩洗澡,小东西怪可怜的,这两日都没人理睬吧?我都没看到它,喂好了啊,别饿着,别渴着,看看它的小水瓶儿里有没有水?”
宽儿是个呆,条件反射地先应了好,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道:“没有的,奴婢才看过,有水的。昨日才给它打水洗了澡,因怕它怪叫吵着正郎和贤娘,故而不敢太让它往这前头来。”
蒋长扬一听,又觉得有道理了,现在不比从前没孩子的时候,这甩甩发起疯来的时候,最爱怪叫尖叫,要是吓着孩子可不是玩儿的,当下又改了口:“那今日怎地拿到前头来了?”
牡丹终于注意到了他,便笑道:“它还算乖了,是个小精怪。约莫是觉着这几日有些不同的,一来就试探着叫牡丹真可爱,我回了它后,就一直在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张望,这么久,就发出过几声,都是叫我的。我怕把它惹得兴奋了吵着孩子,就没怎么理睬它,它也就安静下来,一直到你来了,它方才和你问好呢。就让它这么着吧,放在后头孤零零的怪可怜的。这样放些日子,它就懂得分寸了。”
说起这个来,她倒是有这么多可说的了。蒋长扬闷闷地“哦”了一声,靠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在闭眼打瞌睡了,不由郁闷得,“怎么又要睡了?我觉着就一直在睡。”
牡丹笑道:“他们都在生长呢,当然要睡,多睡才好。”
就她什么都知道。蒋长扬看了一会儿,要伸手去抱阿贤,哄阿贤睡觉,却给牡丹给止住了:“让她躺着睡,别抱成一个落地响,虽然咱们家不愁没人抱,但不能养成这个脾气。”
蒋长扬又郁闷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