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实在担不起!”他哭得伤心极了,一副嫡母发疯,一再退让还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可他与蒋重这个不知情的却是不同,他心里有鬼,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急速寻思,该怎么利用手里那个瓷瓶让杜夫人闭嘴?
杜夫人眼里闪现出强烈的恨意,抬脚往蒋长义的面门上踢去,喝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这样的话我又岂敢乱说?今日就要扒了你的皮给大伙儿看看!你踩着你哥哥的白骨往上爬,夜里头有没有做过噩梦?”
蒋长义赶紧低头大哭,躲开了这一脚。
萧雪溪先是懵了,随即尖叫:“夫人神志不清了!快把夫人扶下去!”但,宗祠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的,萧家跟来的下人并没有几个在里头,多的人是看蒋重的脸色,蒋重都怕杜夫人会刺死她自己,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所以她尖叫也只是尖叫罢了。
众人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就有宗老问蒋重:“这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给忠儿的死刺激的,还以为她养好了呢,结果又发病了。”蒋重脸色凝重地瞪着杜夫人,郑重警告她:“杜氏……”他此刻真是恨透了杜夫人,这女人原来打的主意竟然是这个!他决定,此番若是过得去,定要叫她有生之年都别想再踏出房门一步!
杜夫人不理他,只是环顾众人大声道:“众位尊长,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今日我要请各位做个见证,见证一件庶弟为了承爵,害死兄长的惊天大恶事!这一家老小明知他的恶行,却偏还纵着他,我……”她呲了呲牙,“有证据!之所以这时候才说出来,就是唯恐他们加害我!”
不是随便说说,是有证据!为承爵而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果真是真的,这一家子算是玩完了!这蒋长义,平日里不哼不哈的,看着挺软善的一个人,原来手段这么厉害?不管真假,众人看向蒋长义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了。
蒋重狰狞着脸“蹬蹬蹬”冲上前去一脚踹倒杜夫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竟然是要害了全家人么?他不怕她死,她要死就死了罢!死了才干净!
杜夫人任由他将自己踢倒在地,只抬起头望着他冷笑:“你害怕了?迟了!”她轻轻地笑:“阿重,你这回麻烦大了,你就算是打死我这事儿也瞒不住了,我和你说过的,你不肯,我没有办法。我天天都梦见忠儿在我眼前喊,阿娘,我疼,我冤枉……你可有梦见过他?”他不会的,他只记得他自己,只记得他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
蒋重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悲哀难堪地看着杜夫人,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她一定要所有人替蒋长忠陪葬么?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允许!他略微一定神,反剪了杜夫人的手臂,将她拖起,打算亲自送她下去。又朝众人行礼道歉,以杜夫人病了为借口,请众人先回去,改日又再另行祭告云云。
朱国公府自来就是最有威信的一支,虽然现在式微,却也还没倒。蒋重发了话,国公府的下人来“请”,众人虽然疑惑,也想看看热闹,却不好死赖着不走。
杜夫人凄厉地笑,犹如夜枭在叫:“你们全都眼瞎耳聋了么?呜呜……”她的嘴给蒋重捂住了。
萧雪溪大着胆子道:“夫人神志不清,快去请太医来给夫人诊病!”直接当疯子关了罢!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杜谦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蒋家惊慌失措的门房家仆等人。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不满地看向杜夫人,原本商量的不是这样,她这样倒是解恨痛快了,可怎么不替他和杜家想想?说好先收拾蒋长义,然后再另外找法子收拾萧家的。
杜夫人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但是随即又抬眼坚定地看着杜谦。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难道退让能让他们退步么?别傻了!她要叫蒋长义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她刚才可没提萧家。
兄妹二人很快交换了眼色,杜谦皮笑肉不笑地上前轻轻拂开蒋重的手:“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有话好好说。”接着就对蒋家族人行礼致歉,道是自己情非得已,不得不闯到这里来,实是失礼,真是抱歉云云。可是他的人却把去路给堵死了,谁都别想走,也别想进来。这下子众人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不看这场闹剧也不行了。
萧雪溪抱着肚子又急又慌,双腿发颤,站也站不稳。稍一定神,便捂着肚子哼,要往外头去搬救兵,杜夫人冷眼瞅见,不由冷冷一笑,并不阻挡。
蒋长义自不会坐以待毙,他立刻站起身来往杜夫人面前行去,一边彬彬有礼地朝杜夫人行礼,一边暗里朝杜夫人晃了晃那个瓷瓶,口里却说得极其委屈:“母亲容禀,如果您是不想要我承爵,我不承就是了,何必害人?”
“闭嘴!谁是你母亲?你这个贱种也配?我若是早知这一日,根本就不该让你来到这世上!”杜夫人根本不看蒋长义手里的瓷瓶,只看着蒋重:“让我来告诉你忠儿是怎么死的,这个人,为了承爵,买通与忠儿有私怨的人,借酒后斗殴杀死忠儿,许那人重金并逃性命,过后又将人灭口喂狼,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却被人看到……”
到了这份儿,蒋重不会傻得还看不明白,她敢这样大闹,必然是有备而来,不管真假,他都不想给人围观。他发疯似地转动着所有的脑细胞,希望能找到一条活路。他抢在杜夫人的话前大声道:“我们回房去说!”还是不要外人在前的好,关起门来细说吧。
杜夫人又如何肯依他?冷笑道:“你怕什么?你不是觉着是我疯了,胡说八道么?让大伙儿也看看听听,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夫人您太过了,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想说的,可您逼得我没法子了。”蒋长义痛苦地从怀里摸出那个瓷瓶来,沉痛地大声道:“不知夫人还认得这个瓷瓶么?里头装的是能让人心悸发作的药。死去的柏香可是跟着夫人做下不少好事,刚巧的,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您别逼我。”
“呸!”杜夫人啐了他一口唾沫,冷笑:“装不下去了?什么瓷瓶我认不得,柏香,柏香与你勾搭成奸,你弄死了她不说,还要借她的名字诬陷人?”死无对证,她怕什么?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倒是你,上头写得明明白白……”
蒋长义无限哀伤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夫人您自来精于算计,杜家舅舅手眼通天,弄点假证据除掉一个人也不在话下。不见证人,如何能让我信服?倒是您,我人证物证都在。您给老夫人下药,趁隙使人诬告大哥不孝,又杀柏香灭口,现在又来害我!您再恨父亲,也不该害这么多人……”拿证人出来啊,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他才不怕!
“你胡说!”杜夫人大吼一声,“你害怕了就诬陷我!”
这二人都有些心虚了,却都想努力证明对方是坏人,说的话不可信,但蒋重却已经差点晕了。心悸?这家里头有心悸之病的人只有一个。蒋重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勉强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和心神,强作镇定:“是家务事,我们进屋去说,别让人看笑话。”又命人赶紧把宗老们送走,他改日再登门一一赔罪。但已经有人不想走了,他只得硬干。
杜谦的神色也渐渐变了,疑虑地看着杜夫人。她还隐瞒了他什么?倘若只是冒领军功的事情,他自有法子应对,但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可就太被动了。他看了看周围围观的蒋家族人,直觉还是让这些人走的好。便默许了蒋重的行为。
待到外人一走干净,蒋长义就站直了腰,淡淡地道:“夫人你何必赶尽杀绝?就算是儿子媳妇平日里有什么不能让您满意的,您也不该拿蒋、杜两家人的声誉和前程来开玩笑。您不满意的,只管提出来,儿子连亲生骨肉都愿意给二哥,还有什么不愿意给的?父亲您说是不是?”潜台词就是,惹急了我,大家都别想落了好。不如求和吧。
正当此时,外头一阵尖叫:“不得了了,老夫人昏死过去了,三少夫人摔跤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生产
“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牡丹虽知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日会爆发出来,却没想到会闹得这样大。任何人都低估了杜夫人的毒和狠,包括杜夫人的娘家只怕都不曾想到。
蒋云清嚎啕大哭:“嫂嫂,求大哥去看看吧,府里无人做主了。”老夫人出了事,萧雪溪流产,蒋长义和杜夫人的恩怨都得缓一缓。结果就是,没等太医到达,老夫人就一命呜呼,闻讯赶来的萧家人暴走,要追究杜夫人和蒋长义的责任,然而杜夫人早就趁乱跟着杜谦一道没了影踪,她屋子里的小件贵重东西什么都不剩,其余摆设和带不走的全被砸烂,还放了一把火,众人看到的就是一个冒着烟的院子。
再接着,蒋长义大概也是料到了下场——蒋重不会饶他,萧家势必要抛弃他,什么官职前途都是浮云,于是也玩了失踪,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蒋重把自己和死去的老夫人关起来,不见客,不发言,不管事。萧家的仆妇四处搜找蒋云清,要她给个交代,去伺候萧雪溪,蒋云清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能有什么交代?幸亏老夫人身边的绿蕉去报了信,这才由雪姨娘护着从角门跑出来求助。
雪姨娘哭道:“原本没脸来寻大公子和少夫人,可是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不来和您们说,就是我们的不对。”打断骨头连着筋,蒋长扬可以不管,但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刻薄寡毒,不孝不仁之人,从而背了骂名。
牡丹暗忖,这事儿既然闹得这么大,不可能隐瞒得住,国公府必然保不住了。她只担心会不会给蒋长扬的对手以机会,趁机攻讦蒋长扬。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通知蒋长扬,然后准备给老夫人守孝,便吩咐先扶蒋云清母女下去休息,让人去寻蒋长扬,马上准备孝服等物事。
蒋云清和雪姨娘流着泪被人扶了下去,林妈妈见牡丹苦思冥想,很是伤神,恨得咬牙,便劝道:“由得他们去烂好了,您是快要生产的人,能怎么着?”
牡丹揉着额头道:“那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先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准备着。让大家把不紧要的差事都放下,赶紧地做孝服。”
没多少时候,蒋长扬便使人回来,让牡丹安心,先把孝戴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交由他去处理。于是牡丹便使人把别院里的一应华丽的陈设统统撤下,挂起白灯笼,又拔了头上的簪钗等物,换了素服,派人去通知何家。
傍晚时分,岑夫人和何志忠、大郎等人就赶了过来,替牡丹理事,又出主意,都怕国公府的一摊烂事会牵连到蒋长扬。还没商量妥当,又有人回来报信,说是蒋长扬去了国公府,和萧家的人交涉好了,萧家人接了萧雪溪,抬了萧雪溪的嫁妆走人,老夫人的灵堂已经布置好,让蒋云清回去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