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效。
方进门来的谢四娘心直口快,立刻冲过去斥边上的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愣着做什么!”
众人这才动了起来,拉人的拉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谢芷若似乎有些怕谢四娘。见她开了口,就开始不做声。
可谢四娘显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又点着她的额摆出姐姐的款斥她:“我竟不知,你这般厉害,还敢动手打人了。”
谢芷若往后退一步。仰头看看她,咬着唇眼神气愤,却到底不敢吭声,又扭头去瞪谢姝宁。
谢姝宁懒得继续理会这恼人的小丫头,木着一张脸就要继续往里走。可才抬脚,她便听到身后有人惊慌又微弱的声音响起,“这、这是三房的八妹妹?”
谢家这一辈,有八位姑娘。
其中属六娘谢芷若、七娘谢菡若,还有行八的谢姝宁年纪小些。剩下的几位皆已是少女模样,而七娘菡若是二房四太太容氏所出,自出娘胎便有弱症,连多走几步路都要大喘气,四太太哪里舍得让她动针线。所以不用想,眼前的谢姝宁是谁,就已明了。
谢姝宁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对面的人。
她的大堂姐元娘面色苍白,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害怕地盯着她。
月白墩身冲着她行礼,回道:“回小姐话,这位正是八小姐。”
“怎、怎么会?”元娘错愕地连连后退,摇着头,神态失常。
谢四娘不由皱眉,去扶她:“大姐你怎么一副白日见鬼的模样?”
然而在场的人中,除元娘之外,便只有谢姝宁知道,元娘这会见了自己,的确同白日见了鬼没有区别。因为二夫人办赏花会的那一日,她显然撞见了了不得的事。可当时,元娘以为她是别家随母同来的姑娘,这会知道自个儿一直都想错了,她怎会不害怕!
她甚至不敢肯定,谢姝宁是否已经将那日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她张惶得连话都说不出之际,却突然听见谢姝宁疑惑地向身旁的月白问道:“月白,这是哪位姐姐?”
第082章 荒谬
元娘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蓦地落回了原处。
原来,自己的这位小堂妹根本已经不记得了她了。
可吊着的心才落下,陡然间却又立刻提了起来。她慌张地望向月白,她可没忘,那日陪在边上的也正是这丫头。小孩子忘性大,不记得倒还有可能,可月白这么大个人,才隔了月余,只怕是还记得牢牢的呢!
就在这时,月白面上也露出了个疑惑的神情,悄悄用恳切的神情望向了谢四娘身边的丫鬟。
谢四娘的丫鬟遂接了话:“八小姐不知道,这位是大爷家的大小姐,是您的大堂姐呢。”前几回覃娘子授课,元娘是一回也没来过,她同谢姝宁从来未碰过面,不认识才是常理。
然说起元娘时,这丫鬟的口吻却颇带了些不以为然。
元娘不得大太太喜欢,人尽皆知。
她虽身为嫡长孙女,府里的人却并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
可元娘不在乎,她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八堂妹主仆二人竟都不记得她了!她既觉得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直到覃娘子姗姗来迟,众人依次按照长幼入了座,她依旧惶惶。
一个时辰里,覃娘子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
谢姝宁的座位离她所在的地方最远,又在她后头,她就时不时想要扭头去看。
可这像什么样子!
她只好死死忍住,坐立难安。
倒是谢姝宁,老神在在地盯着她的背影看。
少女的身段已经日渐有了玲珑的痕迹,可是本该挺直的背脊却有些弯着,似早就习惯如此。谢姝宁瞧着,有些想不起前世元娘的模样。似乎同如今一般无二,又似乎更加憔悴干瘦些。
元娘的亲事始终不曾顺利。
不过谢姝宁却不记得,元娘自武状元之后是否还继续说过人家。
前世她被长房老太太接到梅花坞时,元娘已经绞了头发真的去做姑子了。彼时,元娘也才不过十九岁,真要嫁,哪里会嫁不出去。不挑人家门第,多的是人想要攀谢家的亲。可元娘,最终不过是青灯古佛,聊伴一生。
她认识立夏,是在元娘去庵堂里出家之后的事。
立夏是她的二伯父谢二爷身边的小厮,听说才七八岁上下就跟在谢二爷身边。
她的二伯父,在众人眼中,可一直都是个为人极善的人。他收留了多名孤儿,养着,教着,留在书房端茶送水,跑腿做小厮。等到年纪大些,不适合呆在内院,就给一笔银钱放出去,让他们另谋生路。从来,没有例外。
可唯独立夏不一样。
谢姝宁认识他时,他已经近十七了。
谢家不是善堂,可每每谢姝宁看到她的二伯父一个个往府里领孩子,就不由觉得,这分明就是善堂。而立夏,则是那群孩子的头。同她上回见到的立夏不同,十七岁的立夏已是个极阴沉的人。他不笑,那张永远阴沉的面孔,就好似一张面具,牢牢地贴在他脸上。
思及此,谢姝宁轻轻打个寒颤,收了落在元娘身上的视线。
她想不通,记忆中最是软弱胆小不过的大堂姐,怎会同立夏有关。
手中的针线似灼灼烧了起来,她暗自叹口气,埋头研习起来。荒废太久,如今再从头学起,倒也好重新稳固下。
覃娘子走过来察看,一见她捏针的动作就愣住了,下意识悄悄地在用自己的手指比划了下动作。一模一样,同她自己捏针的方式一模一样!蓦然望去,简直同她的如出一辙。
她不禁仔仔细细多看了谢姝宁一会。
女童低着头,背脊挺直,下针精准。
才这般年纪的孩子,竟已有这般水准!覃娘子不由有种遇到藏宝的感觉,心情登时澎湃起来。初见谢家几位姑娘时,她就发觉三房的小丫头极聪明,可今日方知,其何止聪明,分明就是天才!
她身为个中高手,自然一看落针手法便知。
初学者,能有这般老练的模样,若非苦练多年,便只能是天赋异禀的人才。
她看着谢姝宁,不禁微笑起来。
这一笑,又叫谢芷若给瞧见了,气恼得扎破了自己的指尖,疼得大哭起来。
谢姝宁权当没有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绣自己的花。
自此,谢芷若便在心里愈发恨上了谢姝宁。本就狭隘浮躁的心,再也无法将谢姝宁当做妹妹看待。可她渐渐便发现,她越是在明面上想要让谢姝宁吃亏,最后吃亏的人反倒是都是她自己。自讨苦吃了几次,她总算学会了使阴招。
可孩子的伎俩,谢姝宁根本不放在眼里,气得谢芷若好些天都不愿意出门。
没过多久,谢姝宁已相当得覃娘子喜欢,谢芷若则几乎放弃了继续学女红一事。长房老太太不想惯着她,可她不停撒娇,惹得老太太没了法子,又想着她年纪尚小,往后再学也是一样的,且不急在一时,就允了。
……
却说陈氏,自上回玉茗院请安后,便没了动静。
谢姝宁虽让月白三五不时地就去寻荔枝打听一番,也没打听出什么堪用的消息,倒是荔枝哭着求了月白好几回,央着好妹妹想法子帮她在玉茗院的主子跟前说几句好话。月白见不得人哭,支支吾吾地敷衍了几句,回来就将这事告诉了江嬷嬷。
江嬷嬷则冷笑,说荔枝既能卖主求荣一回,来日换了主子照样也能继续卖第二回,这样的人,留着只能成毒瘤。
这话,谢姝宁再赞同不过。
可事情倒古怪地平静了下来。
这一日,宋氏去了端王府见白侧妃,没带上谢姝宁。
过了个把时辰,便有端王府的人快马加鞭从南城往北城石井胡同谢家送了封信。
信是小郡主纪桐樱写来的,收信的人自然是谢姝宁。端王府的人将信送到,便先留在门房上吃茶,说:“临行前得了郡主的吩咐,晚些还要再带着信回去,若不然,就要挨鞭子。还请八小姐早先写了回信。”
谢姝宁:“……”
她是真怕那小魔星,苦哈哈地去里头拆了信,取出信纸来看。
纪桐樱比她大一岁,平日里又不学无术,字倒是认识,可哪里会写,所以当初她说要来参加赏花会时写的信,是由人代笔的。可今日,谢姝宁一打开信纸就懵了。
上头画了只硕大的王八,龟壳上还墨汁淋漓地写着句话:谢八,你不来同我玩,就是王八。
字写得歪歪扭扭,勉勉强强能叫人认出来。谢姝宁看了遍,将信纸往炕几上一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揉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她才让月白准备了笔墨,自个儿亲自提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封短短的信回去。字不必太好,力求像个聪敏的孩童所写,字词亦用了最简单常见的。须臾,写完了信,晾干了上头墨字,就装封让端王府那倒霉的下人带着信回去了。
等到傍晚时分,宋氏才踏着将黑的天色回来。
她前脚进门,谢元茂后脚才回来了。
一入内,谢元茂便迫不及待地来见宋氏,笑着道:“今日遇见成国公,他又提起阿蛮的亲事,我思来想去,这着实算不得坏事……”
“什么?”宋氏闻言惊愕,急急出口打断了他的话,“你该不是已然答应他了吧?”
谢元茂想着今日燕景说的那些话,将他夸了又夸,又说既是他的女儿,定然是好的,现如今不早早定下,将来哪里还轮得到国公府。
这话虽夸张了些,但谢元茂听了,自是觉得脸上有光。
一高兴,他就将事情给应下了。
能同燕家做亲戚,他打从心眼里觉得不错。
这会话未说完,便被宋氏给打断,他不由有些不痛快,闷声道:“答应了。”
话音还袅袅未绝,宋氏忽然当着他的面摔了只汝窑茶盅,怒道:“阿蛮莫非只是你一人的女儿不成,为何不问过我先?”
“我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