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第54页

未至。”

话出口,宋氏眉头一蹙,谢姝宁则瞪圆了眼睛。

荔枝又道:“姨娘的月事一直都极准,每个月所差日子至多不超三日,可这一回,却是已经有足足两个月未至了。”

她是陈姨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这些事,她再清楚不过。也断然不会拿这样的话,来糊弄宋氏。

宋氏眉头紧锁,声音不由冷了下来,显得愈发漠然,“你便要同我说这个?”

“太太……”荔枝闻言惊讶,不明白宋氏为何似一点也不在意。

宋氏摆摆手,道:“你回去吧。”

荔枝哑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起来。

江嬷嬷断喝:“还不快走!”

夜风骤冷,荔枝打个寒颤,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远。

庭院里,江嬷嬷则扭头对宋氏道:“太太,陈姨娘怕是有孕了。”

他们都知道,那一日谢元茂同陈氏同房的事。宋氏沉默下来,谢姝宁则心中百感交集。她本以为,错开了前世陈氏怀上谢姝敏的时间,一切就都改变,可如今看来,却似乎依旧难改。

江嬷嬷当机立断,“若是真的,便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宋氏摇摇头:“孩子何其无辜。”

听着这话,谢姝宁不由苦恼。

同时,梅花坞里,长房老太太正在同大太太王氏说话。

“算了,现如今到底不比过去,京中的年轻子弟品相俱佳的难得,云姐儿年纪不小了,该定还是早定下吧。”长房老太太慢吞吞地说着话,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你也知道,我素日不管这些个事,但云姐儿转眼便要十七,再不定下难道将来要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不成?”

京里的姑娘,寻常过了十三便开始说亲,未及笄便大部分都定下了亲事。

谢云若这般年纪,已渐老了。

大太太低眉顺眼地为长房老太太捶着腿,闻言有些不自在。话已说得这般直白,她怎么还会听不明白。老太太这分明是在说她这个做母亲的对长女不上心,失了谢家的面子,迟早要叫人笑话。

她低着头,委屈地道:“母亲,这些年,我也想方设法为云姐儿说了好些亲事,可你瞧,这孩子的命生来带煞,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长房老太太皱眉,“胡说八道!便是她命里带煞,这偌大的京都莫非还寻不到一个能抗煞的男人?”

谢云若下面的几个姑娘眼瞧着年纪便上来了,前头挡着个长姐,怎么说亲?这年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凡一个出了差子,剩下的哪里还能有好。

大太太闻言愈觉不甘,申辩起来:“云姐儿是谢家的嫡长孙女,身份摆在台面上,岂是随意便能定下的?可世家弟子哪个不金贵,敢沾她的煞气?玉粒金莼好生供养着,也消不了她身上的煞,还能有何办法。”其实若要她说,倒不如真去做了姑子算了,也免得被她瞧见,日日心烦。

长房老太太的面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过了会,她才道:“老四媳妇娘家新近出了个武状元,尚未娶妻。听说人品相貌都过得去。年纪虽大些,可年长有年长的好处,会疼人。”

四太太容氏的妹妹可是如今的小淑妃,容氏一族近几年风水甚佳,虽只是皇商,可如今入仕的年轻后生越来越多,前途不可限量。趁如今,早些拉拢并非坏事,何况只是个难嫁的孙女。

大太太在谢家呆了几十年,太了解老太太的为人秉性,便问:“那武状元今年几岁?”

“近而立。”长房老太太瞥她一眼,淡淡道。

谢家人皮相俱佳,几位年长的姑娘或温婉,或明艳,各秉秀色,都极可人,便是被大太太厌恶的谢云若也不例外。

搁在京中,亦是出挑的容貌。可是她名声不佳,婚事难成,空有容貌又有何用。

大太太听了,倒对年纪不以为然起来,也不问对方为何这般年纪了还未成亲,便道:“母亲看中了必定是好的,儿媳全听母亲的。”


第080章 亲事

两人三言两语,便定下了这事。

次日一早,长房老太太就寻了二房的四太太容氏,说着话便提起了这事。但容氏笑得拘谨,似并不满意。

长房老太太看出来了,便问:“怎么,可是有哪里不妥?”

容氏欲言又止,当着老太太的面,有些话颇难出口,可不说,又不像话。她斟酌了又斟酌,还是说了:“云姐儿的名声,不大像话。”

“哦?”长房老太太捻着佛珠,神情自若,“那你说说,哪不像话?”

容氏磕磕绊绊地分辩,“当初大嫂帮着云姐儿相看的那几户人家,最后可不都出事了吗?”

长房老太太听了倒笑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夸赞起来:“那些个是何等人家,容家又是何等人家?你们家出了小淑妃呢!你早前不也说,普济寺的戒嗔大师曾言小淑妃贵不可言?想必那贵气也分给了容氏一族,这般一来,云姐儿身上那点煞又能算的了什么?”

“这话倒是在理。”容氏爱听好话,明知长房老太太是故意这般夸的,却仍是听得通体舒畅。

两人又说了些话,也不怎的,容氏就被绕了进去,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这事,回去寻人提了。

且说那武状元年纪不小,却一直没有成亲,其实不过就是因为他丑。可饶是这样,容氏还要嫌弃谢云若。长房老太太倒是觉得容貌不重要,索性也就不曾同大太太言明此事。可那武状元是生得极丑,且越老越丑。故而,一听见有这好事,他当即便动了心思。

煞气怕什么,他是武将,自个儿还带着煞呢。又听说谢云若生得好,将来两人孩子若是肖母,就妙了。这般想着,这门亲事就急急给定下了。

可谁知,才纳了采,还未问名呢,一贯身强力健的武状元竟然就死了!

这下子可好,容氏被武状元的家人追着要讨个说法,不依不饶,惹得容氏的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长房更是一团糟,提出这件事的大老太太更是傻了眼。知道事情后,夜不能寐,翻来覆去间都不忘记嘟哝自家这位孙女的命太硬,克夫呢。

原本并不相信煞气这说法的人,这一回也都全信了。

京里传了个遍,就连谢元茂上朝遇见同僚,也被追问这事。

可见不止女人嘴碎,男人也无甚差别。

下了朝,自南城回北城的路上,谢元茂被个人给拦住了。

谢元茂定睛一看,竟是成国公燕景,不由大吃一惊。

两人本无交集,好端端的拦他做什么?

其实这会,谢元茂已不受端王礼遇。但他在某些方面,似极有天赋。昔日在延陵宋家,他经商不利,时常亏损,并不擅此道。可他才一入仕,便如鱼得水。他理不清内宅之事,却甚会做人,人缘佳,又有些才华,可算是八面玲珑。

京里的人都说,只看他跟谢二爷的为人处世,便能知道,他们是一母的兄弟。

他在朝中算吃得开,但是燕景……难道成国公也是个碎嘴的男人?

谢元茂额上冒汗,忙摒弃了这种念头。他容貌清俊,一身青色直缀,显得器宇轩昂。可同燕景立在一处,登时黯然失色。成国公燕景,是满西越都出了名的美男子。可偏生,他是个武将。听说,他能以一敌十,枪法如神。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碎嘴妇人似的人?

谢元茂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宋延昭的时候都只有挨打的份,更不必说遇到燕景这样的人。

因而,同燕景站在一块,他颇为尴尬不适。

可燕景邀他去喝茶,他又怎好拒绝。

朱雀大道上人来人往,第二日就传遍了谢元茂同成国公交好的话。早先,众人都以为谢元茂攀上端王这条线是走运,所以很快端王便没了提拔他的意思。可谁也不曾想到,转眼间,谢元茂又靠上了成国公这棵大树,真真是羡煞旁人。

这事,谢姝宁却不知情。

她身处闺阁,年纪幼小,根本没有料到前世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的人,这一世竟会成了“友人”。

她也无力分心去想外头的事,单个陈氏的肚子就足够她烦恼的了。她心底里觉得江嬷嬷说得是,陈氏若真有孕,断不能留着她的肚子不管。可另一边却又觉得母亲说得在理,不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私下里,她让月白拿着银子去悄悄见过荔枝。

荔枝身上的伤越来越显眼,可见她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故而荔枝在说起陈氏时,总是咬牙切齿。事情并没有变化,陈氏的月事依旧没有来。可她,却一直都没有想过请大夫,这未免有些古怪。

然而没等她想出所以然,陈氏自己就将答案送到了她面前。

夜里下了场大雨,直至启明星高悬,才渐渐停了。晨起时,空气里便犹自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凉爽了许多。

谢姝宁一大早便来宋氏这准备一道用早膳,才坐下没一会,便听到有人禀报陈氏来请安。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早不来晚不来,这么久都没想过要请安,这会倒巴巴地来了。

桂妈妈则当即就要出去将人给打发了,却不妨宋氏要见她。宋氏吃着茶,面无表情地道:“不过一个妾,贵妾也是玩意儿,她要给我磕头,我为何要拦着?”

妻不同妾斗,主动去斗,就失了自己的身份。

眼下这局面,并不是她跟陈氏的矛盾,而是她跟谢元茂的死结。

夫妻不和,犯不上让自己降格。

江嬷嬷赞成这话,却要在外头晾一晾陈氏。桂妈妈就先行下去,笑着同陈氏说太太还未起身。

陈氏自然只能等着,一直等到宋氏母女用了饭,才能进去。等了许久,她倒仍是一副恭敬谦和的模样。下跪磕头,动作有条不紊,似做了千百遍一样熟悉。可谢姝宁却发现,陈氏的背脊绷得紧紧的,昭示着身体的主人心中的不甘愿,不平。

她起身,身子蓦地一晃,差点倒了下去。

江嬷嬷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拖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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