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第412页

个孩子,自己能拿到的喜钱应当也颇为可观,故笑遂颜开。

然而她话刚说完,燕淮已道,就照千金赏!

产婆听了一遍疑是自己听差了,等到被人带下去领钱的时候,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大手笔,当即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利索。

耳房里,卓妈妈则已抱了洗干净的孩子来与他们瞧了。

燕淮急巴巴凑近去,低头仔细看去,皱巴巴的一张小红脸,眼睛眯眯的只有一条缝,半天睁不开,不由吃惊地脱口道:“怎生得这般丑?”

宋氏在旁看着,闻言笑得厉害,道:“刚落地的孩子都生得这幅模样,等养养日后长开了便好。你瞧,这眼睛鼻子都生得像你,哪会丑。”

燕淮盯着襁褓中的闺女,左看右看,到底不知道如何夸闺女生得好,想抱又怕自己没个轻重,不敢抱。他讪讪然摸摸鼻子,扭捏道:“我还是先去看看阿蛮如何了。”说完忙不迭地跑了。

“你瞧瞧,你爹眼里只有你娘。”汪仁伸手戳戳婴儿皱巴巴的脸,“还嫌你丑,他自个儿就长得丑,还有脸嫌你。”

宋氏“啪嗒”一声拍在他手上,嗔道:“怎好用手戳脸,娇着呢!”

汪仁辩驳:“方才哭得震天响,还能多娇?”言罢,他突然咳嗽了两声,轻声问宋氏,“这长开了真能好看些?”

说来说去,原来他也觉得丑。

*****

五年后。

当年出生时皱巴巴红着一张脸的小丫头,早已出落得粉雕玉琢。

爹娘都生得好,她又聪明。专挑了父母最好的地方生,而今不过才五岁,便已漂亮得不像真人。

但这孩子的性子……

照燕淮的话说。那就是闹腾。

照谢姝宁的话说,这就是一实打实的小魔星,甭说了,没治!

照宋氏的话说,就是皮实了点,挺好,不娇气。

可到了汪仁嘴里。小姑娘就是聪明伶俐活泼有趣太讨人喜欢了。

小丫头最黏汪仁,见天抱着腿姥爷姥爷地喊。谁拽都不走,汪仁也最疼她。燕淮的长子燕琮,比姐姐小两岁,今年不过三岁。性子却比她沉稳得多。平素见了汪仁,也只毕恭毕敬弯着小腰喊一声“外祖父”,连走起路来腰杆都是笔直的。

汪仁见了这孩子就摇头,说是没见过这么古板性子的小娃娃,连不高兴了哭也只是用小肉手擦着眼角,低着头默默地哭,从来不闹,哭过了还要一一问过父母,方才他胡闹了没。淘气了没……

燕淮夫妻俩见了女儿头疼,汪仁是见了小外孙琮哥儿头疼不已。

他跟小丫头阿丑是臭味相投,小姑娘也最喜欢他。其次喜欢她姑姑娴姐儿跟外祖母。

最讨厌她娘,每日凶她。

至于她爹,领着她偷偷出门玩的时候,她就喜欢。拘着她要她习字的时候,她就讨厌。

每天要练那么多大字,练成大书法家吗?

她能认识就够了!

至于书法家。可以让琮哥儿当呀!

她就每天跟着外祖父一起吃喝玩乐好了,看看石头种种花。多好。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乳名阿丑的小丫头,愈发黏起了汪仁。

祖孙俩总腻在一块玩。汪仁寿辰,阿丑就跟着忙前忙后,翻箱倒柜找着自己自小收集的各种石头,扬言要找一块最奇怪的送给汪仁当寿礼。结果石头没找到,她先察觉出了汪仁不高兴。

能收礼的日子,竟然还不高兴?

阿丑觉得外祖父别是病了,迈着两条小短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追着问:“您干嘛不高兴?”

汪仁低头看她一眼,怅然感慨:“老了怎么高兴得起来?”

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啃着桃子,吃得一手都是汁水,闻言皱了皱眉。

一老一小并排坐在石阶上,她忽地眼睛一亮,将手中剩下的半颗桃子往汪仁嘴里塞,然后用脏兮兮满是黏腻汁水的小手拍着胸脯高声说:“您别不高兴!阿丑替您老就是了!”

汪仁听着,“扑哧”笑了出来,桃子滚落。

他直夸,“比你爹娘有出息!”

阿丑得了夸赞,将一双好看的眼睛笑得只留一道缝,满手汁水都擦在了汪仁的新衣裳上。

但阿丑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因为她叫阿丑……

平素她自己倒未察觉,直至那一日,她娘带着她出门赴个宴,各家的孩子便都聚在了一块玩闹。

有人说起西城的那些楼,阿丑就骄傲地拍拍胸脯,我爹让人造的!

有人说起善堂,她又拍胸脯,我娘办的!

孩子堆里就冒出来个人,是苏家的少爷。

苏家是新贵,不管是苏大人还是苏夫人,却都是为人极好的。

青翡认得人,便也就没有作声。

苏家的小少爷,也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蹙着眉,背着手,问阿丑:“那你都干什么了?”

阿丑傻了眼,半响摸摸自己的脸:“我姥爷说,我只管往好看了长就行。”

“是挺好看的。”他凑近,仔细看了看。

阿丑被人夸好看夸惯了,也不躲,直勾勾看回去,说:“你也挺好看的!”

谁知到了问名字的时候,对方摆着小手惊讶不已:“竟然有人叫丑?”

阿丑没吭声,青翡在旁听着就知要糟。

果不其然,到家她便哭,这谁给我取的名啊?

印公见状也头大,忙躲,说问你娘去。

阿丑就去找娘,谢姝宁也躲,说问你爹去。

阿丑愤然,撒丫子跑去问燕淮:“姥爷说不知,娘也说不知,姥姥最疼我,肯定也不是她,那就只能是爹爹你了!”

“你爹我就不疼你了?像话吗?”燕淮佯作镇定。

阿丑闻言大哭,“你们都欺负我,我一定是卓妈妈从大门口捡回来的!”

言罢,她迈着两条白胖小腿就往正房的小厨房跑。

到了门口,双手叉腰往门口一站,冲着厨娘就边哭边喊:“刘妈妈,快给我来根面条!”

刘妈妈疑惑地迎了出来:“小姐您要吃面?”

阿丑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连声说:“不!你给我挂门框上,我吊死算了!”

刘妈妈大惊失色,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祖宗……连忙打发了小丫头去请人来。

阿丑见她不动,就自己往厨房里冲,四处找面粉,让刘妈妈给她搓一根长的。刘妈妈无法,只得遵命,好容易搓了一半,终于将谢姝宁给盼来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你个笨丫头,胡闹什么呢。”谢姝宁弯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钳住了不让动,哭笑不得地道。

阿丑瘪着嘴,“你们嫌我丑不说还说我笨,我不活了。”一面说着,一面把头往她娘怀里拱。

谢姝宁又气又笑,牵了她的手就要往回走,口中道:“再胡闹晚上可就不准吃饭了。”

阿丑闻言,急巴巴从她怀里钻出来,冲小厨房里大喊:“把面给我搓完了!”

刘妈妈慌了神,这祖宗怎么还没完了?

正想着,便听到她紧接着说道,“别白费了工夫,我过会还能吃呢!”说完,又匆匆忙忙补了句,“再给琮哥儿也下一碗面——”被谢姝宁一路拖着走,一路还不忘念叨,“我得改个名啊,哪能叫丑,娘您说是不是?一定是爹爹给我取的名是不是……”

(正文完)

番外 长相思

冬日里的天,亮得总较往常更迟些。至卯时三刻,窗外还只是蒙蒙亮。汪仁翻了个身,半睁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人还迷迷糊糊的便先朝边上看了过去。

锦被隆起,枕头上却不见人。

他清醒了些,小心翼翼将被子掀开了一角,探头朝里看了看,这才瞧见了人。门窗紧闭,屋子里的光线还有些昏暗,映入他眼帘的那一抹肩就显得愈发白皙起来。汪仁登时睡意全消,凑过去揽住,呢喃唤着“福柔”,将人紧紧箍进了怀里。

过了这么久,每一日睁开眼时,他都依旧觉得像是在梦里,非得把人搂进了怀里抱着,他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低头就着她光洁的肩头亲了两口,汪仁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唇,餍足得像只猫。

可被他紧紧抱着的宋氏,却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又困得紧,只得费力地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轻声嘟囔道:“别闹……”

她在京里呆了这么多年,说话间还是带着江南人特有的软糯,平素说话便是一贯的和声细语,这会听着更是酥软得不成样子。

汪仁不听倒罢,一听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就连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

可青天白日的,眼瞧着外头就该大亮了,他要是这会折腾她,回头非得被冷落上好几天不可。没法子,汪仁只得咬咬牙把人松开了,自己滚到一边角落里,将脸往枕头上一埋,深吸了一口气。

过得片刻,见身旁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由奇怪起来。闷闷喊道:“福柔?”

话音落了,还是没有动静。

汪仁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她抱着被子竟是又睡熟了。

乌鸦鸦的一把头发,长而浓密,养得好了就像是匹缎子。汪仁看着就手痒,摸过去抚了两把才将手收了回来。

窗子外簌簌作响,他屏息听了听。听出来是落雪了。便轻手轻脚地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自己从床边矮几上够了件衣裳随手披了,掀开被子起了身。

成亲几载,他旁的不提。做饭的手艺却真是长进了不少。

卸去了东厂提督一职,又将手下的人手势力近乎悉数交予小润子后,他突然间就彻底闲了下来。原想着得了空,再不必算着日子掐着时辰过日子。谁知这甫一松懈后他反倒是不习惯了。

狠闲了两天,他便再闲不住了。

正巧宋氏偶感风寒胃口不佳。念着想吃家乡菜,他便寻了个延陵籍的大厨回来,在边上看了两日就起了兴要跟着学两手,不曾想这一学还真叫他学出了瘾来。

刀剑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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