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什么事啊!
蒋氏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知哭。
谢芷若不知她为何要哭,有些不满:“娘亲为何哭成这副模样,难道不高兴?”说完。她面上隐约露出抹笑意来,得意洋洋地道,“我差点便忘了,今日原是归家的日子,不知宣旨的内监来过了没有。入宫之期又是否定下了?”
屋子里只有蒋氏渐渐低了下去的哭声,并无人应她。
谢芷若皱起了眉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莫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若不然,娘亲为何一直哭?
蒋氏迟疑再三,勉强抹去了面上泪水,打发了蒋妈妈在门外守着,决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谢芷若见状疑惑极了:“娘亲,到底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蒋氏咬着牙看向她,眼泪转瞬又要重重落下来。
谢芷若仍不解:“我为家中争气,难道还没脸了?”
蒋氏忍不住抹着眼睛冷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女儿:“猪油蒙了心的小蹄子,我生你一场,却没好生教你廉耻二字如何写,委实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娘亲!”听到廉耻二字,谢芷若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眉头皱得愈发紧,脸色也难看起来,“我迟早都是皇上的人,早一步晚一步又能如何?”
蒋氏瞠目结舌。
“你没能入选!”蒋氏心中堵着一口怨气,这会再也忍不住了,“你个蠢东西,白白叫人给糟蹋了!”
谢芷若顿足:“娘亲果真是疯了!”
蒋氏郁气难消,差点又要扬手打她,强忍着道:“什么宣旨的内监,你是被人悄悄从角门给送回来的你可知道?此次入选的名额里,根本便没有你的名。我可怜的女儿,你怎地这般愚呀……”话说到后头,蒋氏已浑身无力。
谢芷若仍不信,揪着自己的衣襟痴痴道:“皇贵妃娘娘亲自使人送我去见的皇上,怎么可能有假,怎么可能?”
“什么?”蒋氏闻言,龇目欲裂,连骂她蠢的力气也没了,只怨自己没能好好教她,竟将她教成了这般模样,当下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谢芷若尖叫,“蒋妈妈,蒋妈妈——”
***
蒋氏就此病倒,高烧不退,成日里说着胡话。
就在这个当口,李家又垮了。
她的长女嫁去了李家,如今李家彻底垮了,她的长女,便也因此受到了牵累,同嗷嗷待哺的孩子一道,死在了发配的路上。
短短几日间,西越风云陡变,连远在南边的靖王,也握着手中谍报嗤笑了声,觉得肃方帝不中用了。
京都里,局面尤其紧张。
谢三爷急得焦头烂额,蒋氏的病却愈发严重。
不得已,他只能去见了三房,借鹿孔一用。宋氏记恨着他,哪里愿意,借口谢元茂近些日子是一刻也离不了大夫,鹿孔分身乏术。要为他举荐宫中的御医。
当着谢三爷的面,宋氏说,若走皇贵妃的路子,太医院里的那些个御医也是能随意挑的。
谢三爷被噎了一噎。丢下一句“六弟妹好狠的心”,匆匆离开了三房。
恰逢谢姝宁来见宋氏,听说这事,眉头微蹙。
宋氏当着谢三爷的面态度强硬,这会见了女儿又忍不住嘟囔:“我是不是果真太心狠了些?若不然,还是请鹿大夫亲自去瞧一瞧?”
谢姝宁的心比她还狠,闻言就笑:“她们差点都要将我给卖了,娘亲还想着救三伯母的命?”
这般一说,宋氏自然是十分不高兴帮蒋氏,就道:“罢了。听闻只是风寒,其实我已悄悄想法子让鹿大夫看过她的药了,说是都对症的,久久不愈怕是心病所致,这也不是我们能帮的了。”
谢姝宁好笑地往她身上一靠。黏着她嗔道:“娘亲刚还义正言辞地赶走了三伯父,原来暗地里早就已经瞧过三伯母的病情了。”
说到底,母亲还是心善。
只是幸好,母亲的心虽善,却不胡乱对谁都善。
如此又过了两日,谢三爷的日子,愈发得不好过了。
蒋氏病着。谢芷若又日日缠着他问宫里的事,问宣纸的内监来过了不曾,事到如今,她仍是不相信自己被哄了。
而谢三爷,甚至不敢去肯定,当日谢芷若见着的人。究竟是不是肃方帝。
若不是,皇贵妃好毒辣的手段;若是,肃方帝怕是疯了……
这般行径,同那些个荒淫无道的帝王,有何不同?
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是连一个字也不敢说,甚至于连肃方帝的面也未曾见到过。肃方帝根本没有要召见他的意思。谢三爷因此十分恐惧,没有法子,求到了汪仁跟前,却只见到了个小润子。
小润子胡乱攀扯着,将他敷衍了过去,旁的话,则是一个字也不提。
谢三爷的一颗心愈发揪了起来。
这日他又吃了闭门羹回来,路上偶遇了林家的人。
林家人自然还是要退亲。
谢三爷态度顽固,摆着高高的姿态不肯答应,冷笑着道:“你们先前来府上闹事,满口胡说八道,如今却知都是流言了吧?竟还有脸面要求退亲?这门亲事,要退也只有我谢家退的道理!”
但就谢芷若如今的模样,谢三爷是疯了才会去退亲。
林家不知内里,被说退了一回。
谢三爷松了一口气,林家站不住脚,没有理由退亲。
谁知没两日,谢芷若已非完璧的消息,就在外头流传开来。
这件事原本便只有谢三爷夫妇二人并个蒋妈妈跟谢芷若四个人知情,如今竟传了出去,众人自然立即就怀疑上了蒋妈妈。
蒋妈妈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自己从未做过那样的事。
但谢三爷不信,病中的蒋氏更是早就已经气得快要吐血,直让人拿了蒋妈妈处置掉。
蒋妈妈挨了重打,被关在柴房里。
夜里骤冷,寒冬已至。
她滴水未进不提,身上的伤亦是严重,挨了几日,竟就生生去了。
蒋氏知道后,躺在床上掉了几滴泪,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但人虽死了,消息却仍在外头越传越开,堵也堵不住。
谢芷若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着了道,完蛋了。
坊间流言漫天,但谁也不敢往肃方帝身上扯,便只传谢芷若跟府中小厮不清不楚,私相授受之类的,话到后头,已成了珠胎暗结,难听得很。
林家再次上门,这回说什么也要退亲,若不退,便要寻人仔细查验谢芷若,是否还是完璧。
此等态度,实叫人受辱,谢三爷强忍着,硬是没有答应退亲一事。
蒋氏躺在病榻上,并不清楚外头的话,谢三爷却是全听进了耳朵里,大醉一场后吐了几口血,醒来便要杀了谢芷若。
死个女儿事小,丢了他的脸面事就大了。
他直接便让人取了白绫来,说要谢芷若自缢以示清白、坚贞,好叫世人改口,也为他这个做父亲的洗白,恢复些名声。
谢芷若吓得浑身哆嗦,抓着白绫哭成了泪人。
蒋氏迷迷糊糊间知晓,从病榻上爬下来抱住了谢三爷的腿,求他放谢芷若一命。
如此一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长房的人尽数被惊动。
长房老太太是知道内里详情的,见状长叹了一声,亲自扶了蒋氏起来,劝慰了几句,最后发话,留谢芷若一命,送到庵堂里绞了头发做姑子以示清白便罢了。
这勉强算是折中的法子,不论如何好歹活着,蒋氏痛哭着感激不已。
谢三爷不悦,觉得还是死了干净,可拗不过老太太,只得答应了。
没两日,谢芷若就被明目张胆地送去了庵里,那间庵堂,正是谢姝敏呆着的那间。
老太太又让人在外头散布了许多关于谢芷若受不住流言,寻死明志,实在可怜,又自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话。
等到坊间的话稍变了些风向,她就又让人去林家退了亲,再三强调谢芷若小姑娘家家性子却强硬,受不得那些流言污蔑,两家实在是有缘无分。
这般一来,外头的口风,便朝着谢家偏袒了些。
谢家一众未嫁姑娘的名声也就此都被挽回了。
第259章 放逐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谢姝宁正是知道老太太的行事手段,才敢让人在外头放出那样的话。
否则,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收拾了一个谢芷若,没得还将自己几个都给牵扯了进去,实在不划算。
林家跟谢家的亲事就此作罢,林家当然不满意。若是他们先退的亲,至少还能在面子上扳回一成。可惜了,长房老太太可不会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因而林远致的母亲,始终觉得是谢家亏欠了他们,索性舍了脸面索要赔偿。
谢姝宁听说后,差点笑得捧腹,这种事,也的确是林远致的母亲能做得出来的。
想必她也是正好料到了谢家不敢将这件事继续闹开,怕风声太响,再惹出麻烦来,因而才敢如此行事。长房老太太便命大太太王氏接连往林家送了多回赔礼,将场面上该做的事,皆做得圆满。
这桩亲事才算是歇了。
大太太则觉得老太太这般做,只助长了林家嚣张的气焰,不该如此。
老太太捻着佛珠瞥她一眼,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虽然外头的流言之下,林家做的那些个事难看得紧,但真到了退亲的这一日,理亏的还是谢家。坊间流传的虽说是流言蜚语,但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谢家人再清楚不过,继续闹开,于谢家毫无裨益。
林家既将小家子气耍到了极致,他们便配合着让林家诸人得意一回又如何。
老太太想得开,将这些事一一处理妥当后,就特地去见了蒋氏。
自打谢芷若被送走后,蒋氏的病症反倒是开始渐好了。谢三爷没说话,老太太见了,则很高兴。
蒋氏的病,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谢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