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稍稍加了点料而已,你且安心,暂时死不了人。”
云詹先生也好,冬至跟她也罢,谁也不会真的相信吉祥。
所以鹿孔后头用在吉祥身上的药,是特制的。
中了毒需要解药的人,在这种时候才能叫云詹先生几个放下心来,也才能让吉祥这样的人在行事中将谢姝宁的性命放在心上。
吉祥急糊涂了,也被云詹先生的温和混杂着图兰的躁动凶戾给弄得晕头转向,全然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的伤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到这时再察觉,已是无用。
身上的伤疼得久了便只剩下麻木,但这会却像是千万根细针在齐齐扎下一般,密密麻麻的疼遍布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疼得本就是强打着精神撑下去的吉祥在马背上弯下腰去,瑟瑟发抖。
图兰看着,摘下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
素缎面绣兰花,针脚细密工整,是月白的手艺。
荷包里只装着几颗漆黑的药丸,一打开来,里头便传出一股浓浓的药香。
图兰取出药丸,双脚一踢,策马上前走至吉祥身侧。随即她忽然一歪身子,提起吉祥的脑袋来,口中嘟囔着“莫要咬我的手”,一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漆黑的药丸丢进了吉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倏忽便消失在了吉祥口中。
见效亦是快得很,下一刻吉祥便觉得那股要人命的疼不见了踪影。他一把挥开图兰的手,眉头紧皱,微微喘息着问道:“解药?”
图兰吃惊地看着他:“你还没睡醒?”
吉祥黑了脸。
“还没见到小姐,怎么能给你解药?”图兰摇摇头,“鹿大夫算好了你第一次发作的时辰,特地让我带上了药丸用来抑制毒性,但是想要解药,你就拿安然无恙的小姐来换吧。”
这毒,是鹿孔跟月白夫妻同心,共同研发出来的第一种怪毒,每隔几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
死不了人,但是却能疼得叫人不愿意再活下去。
吉祥方才已清清楚楚感受过一回。委实不好受。
听到图兰的话后,他的脸由黑变白,暗骂自己大意失荆州,这回竟栽在了这样一群人手里。气得差点摔下马去。
图兰悠悠道:“如今,可是能带着我一道去了?”
吉祥哑然,脸色阵青阵白,在逐渐亮堂起来的天光底下吐出一个字来:“走!”
一行俩人,在清晨的西城街道上穿行,直绕得图兰头晕眼花,连那群人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亦不知。
着了同吉祥同色衣裳的一群人,鬼魅般站在了逼仄的弄堂里。
吉祥翻身下马,迎上众人。
……
这群人,本属于已经故去的成国公燕景。如今自然都被纳入了燕淮麾下。
他年不足十四,却已有雷霆手段,堪比壮年时期的燕景。
这支被称为铁血盟的护卫队,隶属历代成国公,人数日渐壮大。落到燕淮手里后,却被精简了。
对他而言,精远贵与多。
他年纪小,回京的日子短,能掌控住的事也因此少得令人心酸,所以这群人里如果有不能被他掌控的,不如舍弃。
铁血盟以吉祥为首。皆听从燕淮的命令行事。
其中分天地玄黄四队,各司其职,不可相混。
这里头的人所做的事,件件都是绝密,今次却被吉祥带到了外人跟前。
图兰见到铁血盟的事,若被燕淮知道了。想必会头疼得夜不能寐。先前司礼监掌印汪仁便已经似笑非笑地提醒过他,肃方帝十分在意历代成国公的护卫队,有意废除。
所以眼下这个节骨眼,任何一件脱离掌控的事,都有可能会引发无数弊端。
就好比。他竟真的带上了谢姝宁这个大包袱。
即便曾吹过大漠的风,骑过沙漠之舟,她也依旧是谢家娇生养大的八小姐,生得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好在他们躲在山林里的这一夜,并没有被人发现。
如燕淮一开始料定的那般,那匹受惊被追的西域马跑出极远,才被击毙,而那时,岔路已过了数个。
天黑无光,那群人一时间无法分辨马背上的人是何时不见的,只能分散开去寻找。
至天色微明,他们就只能先行撤退。
他们平安地捱过了一夜,便得到了更大的生机。
燕淮彻夜未眠,一直在心中思量,小万氏是从何处得来的助力。
铁血盟已近尽数被他收复,余下的那些,也都是他未曾瞧上眼,主动舍了丢给小万氏的。对他来说,那群人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然而夜里的那场动荡,叫人震惊。
小万氏手底下焉能有这样一批人?
他不信,却寻不到蛛丝马迹能说明这批人是从何处来的。
没有腰牌,没有任何印记,也没有捉到活口逼问。
燕淮在黎明的微光里幽幽叹了声。
叹息声被风吹着飘出老远,谢姝宁睁开眼,坐起身来,紧紧抿着嘴。
“醒了?那就下山吧。”燕淮侧目看她,收起了困惑的神色,冷静地道。
谢姝宁点点头站起身来。
晨风拂面,带着露珠蒸腾的水汽。
她忽然望向燕淮,迟疑着道:“世子,此刻山下会不会有人在守株待兔?”
燕淮闻言,微微扬起嘴角:“八小姐不必担心。”
天色大亮,那群人不会不撤。
机会失不再来,他也不会再给小万氏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第211章 恍然
俩人乘着晨风,由燕淮确定了下山的方向,及至山脚,天色已经大亮,但头顶上的天空却还是阴沉沉的,只有几缕淡薄的晨曦在厚厚的积云后探头探脑却不敢彻底钻出来。
山脚下的草亦生得极高,长齐胸口,密密实实似从未有人踩踏过。
燕淮走在前头,谢姝宁便在后头跟着他的脚步走。
将要出山林之际,燕淮站在树后观望了一阵,这才同谢姝宁说了声“走”一道悄然上了山脚下的路。
今日下山的位置同他们昨日上山之处,显然已不在一个位置。谢姝宁有些辨不清方向,只能满心戒备地跟着燕淮走。昨天夜里她倦极了,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安然睡去,现如今恢复了清醒,她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放下心来。
更不必提,胡家大火熊熊燃烧之时,燕淮身边的护卫竟趁人不备抓了她丢进火场,差点便害得她命丧火海。
她甚至从未见过那人,连姓甚名谁都不知,俩人自然也不该有仇才是。所以她思来想去,那人想要她的命,也只能是因了燕淮的关系。但他那般做,究竟是自作主张还是曾得了燕淮的吩咐,谢姝宁一时间根本无法弄清楚。
俩人如今活着下了山,若那些人也都还活着,就必定还会见到,到那时她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还得两说。
谢姝宁心中对自己的生死一事想得透彻,便愈发谨慎,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走在她前头的燕淮亦一路屏息敛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但凡有一丝古怪的动静,俩人前行的脚步就会在第一时间停下。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为了生存能做的最妥的事。缺了小心二字,不管是多稳固的大船,只怕都要沉。
谢姝宁很小心,可奈何体力不支。并没有走太久,身上便开始冒虚汗。
彻夜奔波,虽小憩过一会,可睡得也叫人觉得疲惫。身下是硬邦邦的树,坐得久了就觉得咯人的慌。天明起身,直让人浑身酸痛,腿脚乏力。
前头领路的燕淮倒走得飞快,谢姝宁便也不敢休息,努力朝前迈开步子追寻他不放。
这地方也不知距离胡家所在的小村究竟有多远,四处荒草丛生,山下的路上亦到处都是杂草,高低错乱,生得满满当当。由此可见。这地方平日里便鲜少有人走动。
谢姝宁观察着周遭景致,忽然发现这块地方在地图上竟似没有显示,被遗漏了!
他们昨天夜里藏身的那座山,如今看来其实并不高,但它边上还有两座高很多的山。生生将它给夹在了中间,若不注意,只会以为这座山就是同边上的相连的。
但他们走在了山脚下的路上,谢姝宁才敢肯定,它们是分开的。
他们此时此刻经过的小径,便处在两座山的中间,像一条狭长的戒河。隔开了左右。
她低头咬了咬唇瓣,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先前云詹先生带着他们找到的那块地,大抵是错了的。即便继续挖掘下去,下头恐怕也难以挖出伴金石来。
思绪纷飞,谢姝宁忘了自己身在困顿之中。只努力回忆着先前看过的图。
燕淮则四下打量着,寻找出路。
昨天夜里他们骑着马,天黑又急,兼之天色太黑,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到了何地。
幸好山下一片寂静。毫无人声,亦无马儿通行发出的声响。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找到了离开这里的路。
但他们俩人如今这样的模样,想要自己回城,怕是不妥也不能,只能寻个地方等他的人,又或是她的人找到他们。
想到这,燕淮不由多了几分疑惑。
这一次他竟然会在馨娘这遇到谢姝宁,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但吉祥的猜测,他又觉得没有道理。但他经此一役,获知的便是这位谢八小姐身边的人,远比他想到的要复杂的多。早在漠北,他就该知道的,却直到这时才敢肯定。
明明年纪只同燕娴差不多大……
脑海里突然冒出燕娴的名字,燕淮的面色登时一白。
他活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除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外,竟还有个妹妹。
燕娴自生下来,过的就是不见天日的生活,堪称度日如年。她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燕淮每每回忆起父亲燕景,都只觉得他残忍无比。他能毫不留情地将自己送去漠北,多年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