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第163页

  吴顺不知为何,有些讪讪然地离去了。
  侯夫人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性子,几十年没变过,她是个柔性子,从来不会生气,对谁都好,对下人也是,但有时候她做事不过脑子,当时可能也是没反应过来,就推了顶嘴的小长公子一把,这本是就是小长公子的不是,而她人柔体弱,也没摔疼小长公子,可侯爷在问了几句话就郑重其事地大吼着让他过来看情况,他也就着急地来了,原本他还想等着小长公子不哭了,他把事情一说,少夫人会跟着他过去给夫人陪不是,没想她回了一句话,让他走了。
  吴顺心里犯起了嘀咕,心道当媳妇的当权久了,眼里果然就没长辈来了。
  他走后,许双婉又打起精神,见了先前让她去处理伤口的福娘。
  “头是怎么伤的?”她轻声问。
  福娘踌躇了一会,才小声回道:“杯子砸的。”
  “谁砸的?”
  福娘不说话了。
  因着少夫人的吩咐,只要望康在听轩堂,她都要带人眼盯着望康,一步都不能走开,省得闹了夫人的安宁,侯爷那时候有事去了书房,她就守着望康,没想望康才跟夫人说了几句话,夫人突然就伸手推了他,她当时就急了,冲过去就想抱望康起来,哪想一冲过去还没抱到人,夫人就拿起了手边的杯子砸向了她。
  还好杯子是空的,砸到她头上落了地也没碰到望康,她看望康这时候更是哭了起来了,哪还管得了太多,在望康一声声喊娘的大叫当中,心急如焚的她就抱着人跑回来了。
  她头是破了,但望康没事就好了。
  福娘是个小心人,说话也要比虞娘她们谨慎小心些。
  但就是因为她不说,知道她的许双婉就知道砸的人是谁了。
  “怎么会?”她摸着抽痛了起来的肚子,安抚地揉着,摇了下头道。
  “也不是一时的了,”福娘看房里只有她和虞娘还有采荷在,斟酌了一下道:“之前小公子几次回来老往这边跑,就已经……”
  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之所以一直没出事,是因为夫人一说这个事,少夫人不是让小公子在听轩堂呆着,就是让小公子去听轩堂旁边的小院过夜,不让他老呆在沁园。
  小公子回来也就呆两天就要回学堂那边,顺从了夫人那边,也就出不了什么事。
  可只要这心里有了想法,早晚是要闹出来的。
  “少夫人,”福娘说到这,看了脸色铁青的虞娘一眼,她还是跟少夫人说了真心话,“您别与夫人争这口气,争不过来的,她回头睡一觉,什么事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她还是那个温柔贤德,与世无争的夫人,可您要是跟她争过了,侯爷怎么想您?长公子怎么想您?小公子怎么想您?这府里的下人怎么想您?”
  福娘说到这,勉强地笑道:“我跟虞娘她们跟了她这么多年,就是看着她这么过来的,就是您现在争了这口气,就是侯爷也觉得理在您这头,可过了几天,偏疼偏爱夫人的那个人也是他,他们是夫妇,最后不是的,不是夫人,是……”
  是您,还有我们这些当下人的。
  当年她们受着老夫人的令,想帮着夫人立起来,帮着侯府应对府与府之间来往的事,那时候她们不是没有努力过。
  只是,末了立不起来就罢了,就是侯爷觉得当时她们觉得对,事后过了一段时日,她们发现在侯爷那里,她们已没有以前那般得他的信任了,久而久之,她们不被重用,就成了寻常的杂役奴仆了,直到少夫人进门来,而夫人跟他,依旧恩爱如初,他还是她的天她的地,她还是那个让他宠爱着的夫人。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而所谓外人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争。”我也争不过,许双婉抬眼,平静地道。
  她是个没有依靠的人,且还有儿女要顾,她争不过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争过。
  “对了,去请一下产婆……”许双婉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接着平静地道,“我要生了。”
  “少夫人……”虞娘看到椅子一大滩带着血丝的水渍,失声大叫了起来。
  采荷这时候慌张过去搀扶住了她,“姑娘?姑娘?”
  “没事,扶我进产房。”
  还好,产房早备好了,许双婉心想还好她未雨绸缪过的这些年,让她早习惯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没有人让她依靠,那她就让自己依靠自己。
  **
  许双婉这胎生得比望康顺多了,两个时辰后,她的第二个孩儿就落了地,是个很娇小的小女孩,许双婉抱着她的时候极为小心。
  妹妹要比哥哥轻多了,但许双婉看着她贪婪大力地吸着奶的小嘴,那隐藏在脑子里的担忧又抛开了。
  她的小孩儿,力气很大呢,可有劲了。
  许双婉被她含得发疼,却笑了出来,到时候,她方才真正地放下心下,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
  在门口一堆婆娘丫鬟中硬挤进来的宣仲安一踏进门,就看到了此景。
  许双婉这厢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微笑看向他。
  宣仲安看着她满是温柔带着泪的笑脸,他转过了头,这才放任眼泪流下来。


第132章
  “回来了?”许双婉看着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她动了动身,却被他拦住了。
  宣仲安倾过头,在小女儿的头上亲吻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摸着她的脸和眼,“疼吗?”
  许双婉没想他盯着她,问了这么一句,她哑笑摇了摇头。
  “累吗?”
  “不累,”许双婉这次开了口,她低头看着她的小孩儿,“看到她就不累了。”
  她的孩儿啊……
  许双婉爱怜地看着她,心道她总算等到她来了,她来得比她以为的要早了一点,但没事,她会尽她所能保护好她的。
  宣仲安挨近她,亲了她的脸一下。
  被他这一碰,许双婉嘴角细不可察地掀起,从嘴间轻吁了口气。
  屋子里还有着淡淡的血腥气,她身上也有,他大可不必进来的。
  但他还是进来了。
  “望康呢?”她别过了脸,看向他,又朝不远处站着等候吩咐的采荷她们轻颔了下首,让她们不用管长公子了。
  “阿莫抱着,”宣仲安听她说起了望康,直起身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柔和,转身起了身,找了一会,才从丫鬟手中找到了银盆挤了条热帕子过来给她拭脸,“他想进来我没让他进来,等会你回了屋只管睡你的,晚上我带他睡。”
  “你知道了?”许双婉温柔地看着他。
  “知道了,”宣仲安小心地给她擦着脸,“我替他给母亲陪不是了。”
  许双婉眼睛一眨,抬眼就是看向他。
  宣仲安摸了摸她没有血色,一片苍白又瘦削的脸,“你这几天不用管事,父母那边我会处置好。”
  “她……”
  “婉婉,听我的。”
  最终许双婉轻叹了口气,这时,怀中的小女儿的嘴松开了点,她低头,看着小女儿睡着的小脸,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他:“要不要抱一下她?”
  “要。”宣仲安点头。
  他轻柔小心地抱起了小女儿,与她道:“你喝点汤就睡罢,我抱着她在房里走两步。”
  许双婉看着他们,这才喝起了虞娘端到嘴边的汤水。
  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喝了半碗汤,这眼皮就沉了下去,最后看了一眼坐到了她身边的父女,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宣仲安出去的时候,阿莫抱着小长公子就飞快过来了,望康不用他说,就朝父亲张开了小手。
  等父亲抱住了他,他就把埋进了父亲的脖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宣仲安在妻子生产的时候,给他母亲跪下,给她磕了个头,跟她说了,是他教养不当,望康顶撞了她,是他的不是,孰料他母亲当下就哭得一口血喷出来,昏厥了过去,也吓着了他身后被阿莫抱着的儿子。
  妻子刚生完女儿,里头有血腥气,宣仲安便没带他进去,这厢见望康死死抱住他,他犹豫了一下,跟他道:“就带你进去看一眼,只一眼,你乖乖的,好不好?”
  望康在他脖子里拼命点头,还是不说话。
  等到看到睡着的母亲和妹妹了,望康这才开口,他抹着眼泪跟父亲道:“不要扔妹妹,望康疼。”
  不要扔妹妹,望康心里不舒服。
  宣仲安抱了他出去,拍着他的背在外面的走廊里走来走去,一直没有离开,等到采荷来了,他才把望康交到了他手里。
  采荷抱过望康,跟他道了一句:“长公子,刚才少夫人醒了一下……”
  “嗯?”
  “又睡过去了,就是问了奴婢一句,您回来更衣吃饭了没有。”
  宣仲安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官服,哂然,“你们姑娘回头要是再醒再问,就说听她的话,我稍后就去。”
  采荷笑了笑,抱过望康就要走。
  “爹,你去哪?”望康回头。
  “爹就来,你去屋里更衣,你小叔就要回来了。”
  “哦。”
  望康被抱走了,回了他们的大屋,宣仲安转身去了听轩堂那边。
  到了听轩堂,宣仲安先去听轩堂的大堂见了闻讯来了的大舅母。
  “见过大舅母。”
  姜大夫人见到他,半晌才张口道:“我想在你们府上多住两天,你看……”
  宣仲安点了点头,“麻烦大舅母了。”
  姜大夫人漠然地道:“这事是瞒不了你外祖父的,我也不打算瞒。”
  她居然有些庆幸她死去的女儿没嫁进这个家。
  “嗯。”宣仲安也没打算,他见大舅母无意说话,起身跟她道:“那我传话下去,让屠管家给您收拾您常住的小院,我这边还要去父亲屋里一会,等会就不过来了。”
  等他去了,姜大夫人支着头,无奈疲惫地叹了口气。
  “大夫人?”她身边的婆子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好好刚立起来的一个家,要是搅散了,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呢?”姜大夫人看着地上的一点,也不知她的话是说给婆子听的,还是自己听的,“这心要是离了,救都救不回来,哪家不是这样败的?她是好过了,叫一家子给她陪葬,她又比那一位好到哪去?可惜了……”
  姜大夫人哼笑了一声,“这些话,她是听不懂的。”
  她就是听着,也只会柔弱茫然地看着你。
  **
  宣仲安进了父母亲的屋子,他没进到里面去,而是坐在了外屋。
  没一会,他父亲走了出来。
  宣宏道在他身边坐下,父子俩沉默了许久,宣仲安也没有先开口,只是不断地在按着手…
  听说他最近在跟刑部和大理寺在重填律法,日夜翻典阅籍无数,想来这手写的册案也是不少。
  之前,他在家中夜宴洛州都督景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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