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第168页

在屋里坐着的人。就算自己母亲病了,她也未必甘心捱苦侍疾。”

“嗯,天时不好,听说景慈观中去了几人,吕美人似乎也病了。”

“吕美人啊,她不必你我大多少……她好像没得宠过,丽夫人,玉夫人,接着还有王美人,就是没轮着她……”李馨像是想起了什么,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途,脸上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了?”

“没什么。”


九十二 秋寒 二
  
  阿福后知后觉想起,知道吕美人来历的,不止自己!
  
  李馨也知道。
  
  就在当年太后赏花宴上,吕美人要开口唱去年元夜时的时候,自己听到了,李馨也听到了。
  并且,李馨当时还打翻了酒壶――让吕美人只唱了一两句便没法再唱下去。
  
  白天提起吕美人,李馨为什么那样讶异,因为她突然想起那时候的旧事,还是想起别的事?
  
  再过一天,阿福听说李馨去了景慈观上香――自己去的。
  
  没同五公主,也没邀自己。
  
  阿福心中有些犯疑,不过自己家里也是一摊子事情要忙,转眼快到中秋,虽然并不能大肆节庆,可是人情礼节来往,秋衣预备,清点庄子上的收成,零零碎碎的事情说起来不多不重,可是一样一样安排起来,时间哧溜一下就跑了个没影儿,阿福觉得自己早上起来,送李固出门,料理了儿子,坐下来没忙两件事,就到了歇午觉的辰光,下午再陪儿子逗一会儿散个步,再处理两件家事,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别说没有别的闲暇,就是想抽空做点针线也没有时间。以前没有这样忙――那是因为以前有刘润帮衬,许多事情阿福根本问也不要问,现在可没有那么便宜的好事了。
  
  就是这样忙,阿福还得了消息。
  
  吕美人病逝。
  
  虽然也是先帝的美人,但是已经送到了景慈观,丧事办得极简,阿福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下了葬,不止悄无声息,简直是迅捷无伦。
  
  阿福当然不是为了错过拜祭吕美人而懊恼。而是,她觉得……太巧了。
  
  李馨前脚去过,吕美人后脚就病死了,这……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可是,虽然她和李馨关系亲近,有些话,还是不好说的。
  
  比如,阿福现在不能问她,为什么你一去那吕美人就是死了?是你把她吓死了,还是……你把她放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福觉得后一个可能性更大。
  
  她愿意相信是后一个可能。
  
  因为她自己曾经动过那样的念头。
  
  让她远远的离开,去寻找新的人生。
  
  她的人生可以说是刚刚开始。让她用一辈子替老皇帝守活寡陪葬……很残酷。
  
  虽然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先前宫中的美人如果没服侍过皇帝的,还可以放归回家。可是年纪老大,又有之前的经历,也很难在本地找着人家。
  
  想起这些来,阿福时常觉得憋闷,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她,李馨,还有吕美人……她们来到这个时代,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不约而同与皇家扯上关系。她们都在这个时代中改变自己,适应这个世界,想要好好活下去。
  
  阿福手里的笔停下来,把账簿合起。
  
  小时候,刚知道自己穿越了,还想过,自己要像看过的小说里的人那样,改变这个世界……
  
  结果,被改变的是自己。
  
  李馨,吕珂也都是如此。
  
  不过,李馨最近做的事情很多。除了她凭自己记忆画的织机图,由工部招揽商户,将新织机推广开,还将宫中的宫人与太监整合过,反正皇宫的一半被拆成了白地,另一半还存在着的,去了御花园,荷湖,云台,基本上没几座宫院了,用不了那么多人手。李馨与何美人作主,和小皇帝李信商量之后,将宫人放出了三百余。
  
  “那些被放出的人,生计……”
  
  “你放心,”李固说:“阿馨不是胡话放人的,都是问过,查过的。那些宫人出宫后都是有着落的,多数都可以归家,还有钱傍身,当作嫁妆,或是做些小生意,又或是买几亩田。”李固在阿福额边轻轻吻了一下:“阿馨倒是好样的,做事干练周密,她要是个男子的话……”
  
  李馨要是个皇子,那皇位该没李信什么事儿了。
  
  阿福寻思,李馨和萧元假成婚,然后不知是借萧元的手还是借萧元的势将玉夫人给做掉了,宫斗内务都是把好手。
  
  可惜她是女子啊。
  
  要不然,她还会做到哪一步,她的路可以走到什么地方……她能不能改变这个朝代?这可真说不准。
  
  阿福觉得自己资质平庸,没有李馨那么能干。像织机又或是水车灌溉之类那种东西她上辈子可没留意过,更不要说什么造玻璃造火药造水泥和大炼钢铁之类的创举了。
  
  “嗯?想什么呢?”
  
  “我在想……阿馨可真是能干啊,比我强多了。”
  
  “咦?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酸溜溜的。阿馨从小就聪慧过人,大多数人都赶不上她。我记得有一年秋天我得了风寒,一个多月都没能出门,她那会儿不过四五岁,天天跑了来陪我说话解闷,后来还替吩咐人,将一些有意思的消闲的书刻在木片竹片上头,这样我才能有办法知道……字究竟是什么样的。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天地人这些。父皇也曾经有过赞叹,恨她不是男儿啊。”
  
  “咦,你这话听起来也酸溜溜的啊。”阿福毫不客气笑着把刚才李固说的话又丢还给他。
  
  “是啊,我有段时候心里真不平。我觉得啊,我要是眼睛能看得到,一定不比她差。而且我那时候还很不英雄的安慰自己,她再能耐也是个丫头而已,没什么了不得,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阿福趴着笑,差点岔了气。所以说,距离产生美啊……
  
  两口子过日子,时间一长,对方的什么神秘啊,搞鬼啊,气质啊……那些都是天边的浮云……打呼磨牙说梦话,还有心底一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小秘密,别人不知道,枕边人还能不知道么?
  
  可是,可以……这些小缺憾,和不够完美的地方,只是让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生动而完整,就像一个人的脸庞,有凸起处,有凹陷处,高低起伏。而不是一个浑然的,完美的平面。那样的话……咳,那就成了一个球,不是一个人。
  
  阿福再进宫时,倒没觉得宫中凄清,倒是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不过一想也是,原来共同分担的活计,一下子少了三百个人,那么剩下的人必然要开足马力效率奇高的把差事当好。比如东阳门内那条官道,原来是八个人清扫,现在只有四个人,自然要加快速度。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月银比原先也多了。
  
  李馨兴冲冲的跟阿福讲自己算的这笔帐,小算盘打的噼啪直响。
  
  
九十二 秋寒 三

  阿福一直笑,她肚里也有话想说,可是却找不着由头。
  
  结果,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李馨端起茶,似乎为了掩饰表情一样,轻声说:“嫂子……我,做了件事,不知道对还是错。”
  
  “什么事?”
  
  “那天……我去景慈观,回来以后做了好些天噩梦。”
  
  李馨说的噩梦绝对不是掩饰,她的神情有一种不自然的紧张,眼望着窗外:“那些女人……不管在宫里是什么样子,在那里都是一个样子――穿着灰色的袍子,头上扎着灰布冠,形容枯槁,神情麻木,那里人不少,可是静的像是……像是一片坟场。”
  
  从庭院里吹过一阵风,阿福觉得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战栗。
  
  “那里的人……要不就是自己死了,要不就是在等死。我见着了一个苏才人,她只有十六,父皇只在两年前宠幸过她一次……她这辈子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从那儿回来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阿福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那你做了什么事?”
  
  “吕美人……”李馨的声音压得更低:“我让人将她送走了。”
  
  阿福想自己果然没猜错。
  
  但是,阿福还是替她担心:“若是这消息走漏……”
  
  “吕美人家里没什么人了,她也不打算再回家。我安排的人送她上了船,她想要去南边,或是嫁人也好,或是做点小生意也好,都比在景慈观里面活埋了要强。”
  
  希望她的决定没错。
  
  “那其他人呢?”
  
  李馨苦恼地朝后靠,好看的眉头打起结:“人不少呢……只有一个两个的好办,可是太多了。要是让她们全都离开,那就很难保证事情的机密,被人知道了麻烦可大了。”
  
  是啊。
  
  做事容易,可是一牵扯到人,就难了。
  
  那些人有家,有亲人,哪怕再保密,只要她们离开了,一定会被外人知道。
  
  “啊,对了,嫂子你这些天都没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上次我哥哥去了右安郡,回来时带的除了一些海货,还有一些海商带来的别的东西,有些种子什么的,都是咱们这儿没有的,我就先让人试着在庄子上先种一点,听说这些都长的极快,过两三个月就能有收成。到时候送来给你尝鲜。”
  
  李馨有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海兰进来说:“公主,夫人,何美人差人来,说想请你们两位过去说说话。”
  
  阿福怔了下,李馨点头说:“知道了,更衣。”
  
  隔着一道屏风,李馨的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五公主年纪也不算小了,何美人这些天都张罗着要她寻门亲事。”
  
  “可是……”皇帝死了还没一年呢。
  
  “大概是怕再过两年五公主养成了老姑娘,何美人是想现在先订下亲事,出了孝再成婚。”
  
  这倒也是……
  
  可是阿福真不知道何美人能给自己女儿寻着什么好亲事――好男不招赘,这做驸马不是什么好差事,有点家世的人都不会肯。
  
  阿福难免想到萧元……
  
  屏风里头李馨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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