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窝呢。”
苏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倒是将前头愁绪冲淡了不少。伸手点点福豆的脑门,她嗔道:“你这又是听那个嚼嘴的瞎咧咧的?北边纵然是雪大了些,可哪里就到人咯吱窝了?说出去可不笑死人了。倘若日后有机会,能去过一回的话,你便知晓了。”
福豆嘿嘿一笑:“小子这不是没去过,也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话说回来,咱这冬日尚且都这般冷了,那北边冬日下着那么大的雪,还不得让人冷死?想想那夜里入睡,只怕要严严实实的铺上好几层被褥吧?”
听了这话,苏倾随口答道:“这你就恰恰说错了,北边大多数人家里都有火炕,天儿一冷,家家户户都会将火炕给烧起来,人坐卧在火炕上取暖,那才叫一个舒适暖和。更有些家境殷实的人家,会在地面下通上火道,也称地龙,届时通上火去,融融的暖意沿着火道传到屋内,纵使外头严寒刺骨,屋内仍旧温暖如春。”说到这苏倾顿了下,又睨着他笑道:“若是哪日不小心使多了柴火,那时屋内热气腾腾,指不定热的人受不住,还得开着窗户透透凉气呢。”
福豆张大了嘴,头一次听到这样事情的他仿佛听到了天外怪谈,简直令他不敢置信:“荷、荷香姐,您这是哄小的逗趣吧,哪里有这样好的事物,竟让冬日里过得能跟夏日里比较了?”
苏倾瞧他那傻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遂逗他:“你小子真是聪敏,一猜就猜出来是姐姐逗你。厉害了福豆!”
说完,也不等看那福豆何反应,苏倾无声笑笑后,便抓紧时间赶路了,毕竟这会子雪越下越大,只怕待会耽搁了行程延误了送膳时辰。
福豆本能的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他的,再说明明前头他荷香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哪里又是逗他呢?
一抬眼,却见着苏倾已经走得老远,福豆忙喊道:“荷香姐,您别走那么快啊,等等小子啊……”
第9章 换衣裳
待二人身影远去,假山的一侧方绕出一个男人身形来,却原来是宋府的大爷宋毅。宋毅素来有早起练拳的习惯,说来也是巧,以往他素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习练,偏个今日练拳时几个招式左右打不上去,心下烦躁之际便踱步至这人迹罕至的花园子里,本想着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打搅,便可以好好琢磨这些招式,未成想却遇着了抄小道送膳的苏倾一行。
宋毅眯眼看着渐行远去的那依旧脊背挺直的单薄身影,沉思片刻,便面无表情的抬脚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苏倾怕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出的话,却不料让府里的大爷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原因无他,地龙这一物虽在大渊朝已经存在,可仅限于京城,于京城之中,只限于皇亲贵族家中,毕竟懂得通火道的技人少,加之工程又繁复,这所耗资财不是一般人家承担得起的。她一个南方的婢女懂得北方的火炕不说,对地龙这一物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岂能不让他有所疑惑?因为这事,宋毅后来专程令人打探苏倾的来历,这是后事,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这头苏倾和福豆紧赶慢赶,总算在相应的时辰将食盒如期送到了老太太院里。
先前送苏倾和红燕回来的王婆子此刻正在檐下候着,怕是觉着冷了,不时地哈着气搓着手,来回的跺着脚踱步。
待见着苏倾他们提着食盒进了院,王婆子眼睛一亮,几步迎上去接过食盒,嘴里念叨着:“哎呀我的祖宗诶,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原还寻思着这雪下的莫名,你们若要阻在路上又如前个般被风雪迷了眼认不得路,少不得我老婆子再去跑趟腿给你们接过来。不成想你们倒是按时来了,甚好甚好。”
苏倾边帮福豆抖落身上的雪,边笑道:“哪能啊,前头劳烦您老二位已经让我们心有不安了,哪里敢再犯糊涂?来回之路经两位妈妈指点咱们早就记得牢靠,万不敢再行差踏错半步,更不敢再惹得两位妈妈随着受冻受累。”
这话令王婆子听着熨帖,爽快的笑道:“你这小妮子会说话,怪不得柳婆子如此偏疼你。这会雪大,你们掸掸身上雪后来檐下先避会,待老婆子我提了食盒进屋,看看老太太那方可有什么吩咐。”
苏倾忙应了声,王婆子便提了食盒入了屋。
因这雪下得急,半路上苏倾也没法返回去拿伞具或斗篷遮雪,一路上硬冒着风雪赶来,这会头上脸上来不及掸下去的雪,俱悉随着她身上的热度融化成雪水,湿漉漉的贴在她的发丝儿、脸上,刺骨的冷风一吹,冻的她忍不住瑟缩发抖,脸上愈发的煞白。
福豆看出苏倾的不适,忙抬手去掸她身上的残雪,急道:“荷香姐,别光顾着给我掸雪了,瞧您身上的雪都化了!您赶快拿帕子擦擦您脸上的雪水罢,这让风扫了,仔细可要受寒的!”
苏倾抬手抹了下额头,掌心上濡湿了一片,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脸庞,愈发的难受。见福豆又是焦急又是担心,便勉强笑笑安慰道:“无甚打紧,待回去让柳妈煮碗姜茶,喝下些将寒气发出就好了。”
福豆还欲再说,院子外头隐约传来了下人问好的声音。
闻得声响,苏倾无意识的将目光转向声音的发源处,此刻从外头进来院子的福禄正恭敬的再旁擎着油纸伞小步快走,而油纸伞下的男人面容冷硬,目光深沉,披着一件对襟的紫貂皮氅衣,行走间气势凛冽,隐约带着股逼人的威慑来。
直到此人快走到跟前,苏倾这才打了个激灵,悚然记起这位是谁,仓促间赶紧拉着福豆侧过一旁,行礼问好。
来人的脚步未停,听得问好声也未作应声,只是在路过苏倾身旁时,抬了眼皮似无意般扫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大跨步进了屋子。
待他消失在视线中,苏倾和福豆方长长松了口气。
福豆神神秘秘凑近她似乎想要议论些什么,苏倾忙制止,低声嘱托道:“隔墙有耳,切莫瞎嚼嘴。”
福豆忙噤声。
片刻功夫,屋门从外头打开,却是那王婆子开门出来。
这王婆子一出来,苏倾就明显感觉到有些异样,虽然王婆子的目光很隐晦,可她向来心细如发,如何察觉不到这婆子上下的打量?
苏倾心里头暗暗猜测着着这婆子心头有何成算,这般打量于她,面上却并无异色,依旧温和笑着迎上前去:“妈妈,不知老太太那厢可有事情吩咐?”
王婆子收回打量的目光,看着苏倾笑道:“可不是主子们有事吩咐,这才打发了我这婆子前来给姑娘传个话。”说着不等苏倾再发问,她随即十分热情的上前挽过苏倾的胳膊,边拉着苏倾往隔壁的抱厦间走,边接着说道:“这雪大风寒的,姑娘出门也不备把伞,瞧冷成这小模样,岂不怪叫人心疼的?亏得咱家主子素来体恤下人,可怜你俩雪中受冻,这才遣了我这个婆子过来跑个腿,带着你们二人去抱厦间换身干爽的衣物。”说话间也喊上福豆,让他赶紧跟上。
苏倾听得这话,略一思忖便也觉得正常,府上的老太太是出了名的慈善人,怜老惜贫的最是见不得人受苦,今个她和福豆冒雪来送膳食,老太太听闻后怜悯他们二人,吩咐下人带他们换身干爽衣物倒也正常。
思及至此,苏倾倒也放下了之前升起的那丝疑惑,随着王婆子到了抱厦间。
让福豆现在先间等着,王婆子拉了苏倾掀了猩红的毡帘来了里间,打开黄花梨木做的衣柜,从里头翻出件云纹打底的素面绣花袄子,抖开后便拿到苏倾身前比划着。
苏倾一瞧那袄子崭新的模样,顿时连连推拒道:“妈妈快别折煞我了,这样崭新的袄子一看就是从未上过身的,这哪里使得?妈妈还是快快收起来罢,莫要弄脏了袄子。再说我这身衣物其实倒也不打紧,当初做的厚实,所以雪水未曾浸到里头,不换也成的。妈妈只消拿条毛巾递给我,让我且擦擦脸就成。”
王婆子却硬是将袄子塞给她:“衣裳再好能好的过人?你们这些小妮子可别仗着自个年轻就不把身子当回事,咱女人家的身子可尤其受不得寒,特别是你们这些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更是要格外注意些,否则将来可有你们的苦头吃。”
苏倾为难道:“可我毕竟是个粗使丫头,穿上这样好的料子岂不越矩?”
“让你穿你就穿上,老太太的吩咐,任哪个敢嚼嘴?”王婆子再次强塞给她,又道:“说来也合该是给你的,这件衣裳本今年年初做给梅香姑娘的,可没成想梅香姑娘过了年不久就窜了个,如何再套的进去?老太太之后便让人给梅香姑娘又做了一身,原来的这身衣裳就压在了柜底。原是想着等院里进人赏给新来的丫头,不成想你这丫头偏有了造化,得了这便宜去。”
见推拒不得,苏倾领了衣物,朝着老太太屋子的方位起身欠了欠身道:“都是老太太的体恤。”
王婆满意的笑道:“老太太那样菩萨般的人哪个不感激呢?咱府上的主子各个都慈善的很,能到咱宋府中当差可是咱下人的福分。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还是荷香姑娘您造化好,能够得主子的青眼,将来指不定有大境遇呢。”
苏倾惊诧的抬眼,对她这莫名的一声造化一声境遇说的不明所以。
王婆子却不再多言,只吩咐让苏倾换了这身衣裳,便掀了毡帘去了外间,给福豆找衣服去了。
苏倾在屋里琢磨了一番王婆子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左思右想理不出个头绪来,后又失笑觉得她自个过于敏感,府里婆子媳妇的哪个不嘴碎的喜欢嚼个嘴,也未必是有什么特别意思,不过寻常找话说罢了。
索性将这些个无故寻愁给丢在了一旁,换好衣物后,苏倾整了整发丝,穿戴齐整后唤了王婆子一声,抱着自个原先那灰色的袄子便掀了毡帘出去。
苏倾甫一出外间,王婆子眼睛一亮,只觉得小小的抱厦间满室生辉,心里头更是暗暗惊叹,这姑娘果真是长相不俗,可惜了素日里常她穿着那身不打眼的灰色臃肿袄子,十分姿色硬是挡了七分,如今不过堪堪换了件衣裳,瞧这,不是将她整个人勾勒的体态婀娜,窈窕玲珑?加之这姣好瓷白的脸庞,当真是让人生怜。
王婆子的眼神让苏倾有些不自在,她将衣角稍微使劲向下扯了扯,迟疑道:“可是有几分不妥?莫不是这袄子窄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