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其实,其实锦麟对我挺好的,你不用这样。”她赶紧解释。澄玉则冷漠的说:“哪里好?我听浮香说,你前几天老毛病又犯了,疼的下不来床,如果他对你好,你怎么会受冻着凉?”
方氏在脑海里瞬间勾勒出种种可能,指不定是穆锦麟让女儿罚跪,让她挨冻受凉了。暇玉心里埋怨浮香多嘴,虚弱的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他没关系。”
“好了,我给你看看吧。你跟我来。”澄玉道:“爹,娘,我想带暇玉下去,给她把把脉。”
吴敬仁道:“在这儿不行吗?带你妹妹下去想嘀咕什么?”
澄玉一默,直接说:“的确有好多事想跟妹妹讲。”
方氏瞪了眼丈夫,笑道:“知道你们兄妹有话说,快去吧。暇玉,你记得早点回去,你出来时间太久,他怕会起疑心。以为我们背着他和你叫什么秘密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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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原本是澄玉禁足的地方,可自打他住进了这里,发现这里比他原本住的地方舒坦多了,离祖父爹娘和宅子里的其他人远远的,分外清静。解除了禁闭后,把医书和起居用品搬到这里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里。
兄妹两人到了静园里的卧室,澄玉拉开地板上一个吊环,露出几节石梯:“咱们下去说话。”
暇玉不知道静园里还有这等密室:“这是地窖改的?”
“我找人挖的。”澄玉扶着妹妹:“你注意点,别滑倒了。”她借着烛光下了石阶,发现里面比自己想象的大的多,四壁整齐的罗着医书,中间的桌上摆着散落的纸张。
澄玉过去把零散的碎纸收拾好,吹掉桌上的药沫把灯烛挑亮:“这会好了,咱们可以随便说话了,不会被人听去了。”
“哥,你搞这么隐秘,在提防谁啊?”
“提防的人多了,有一个算一个。不过现在防的是穆锦麟的人。我敢保证,你刚才和爹娘谈话的内容,这会一个字不漏全汇报到他那去了,你信不信?”
对穆锦麟的为人没信心,暇玉哀叹一声,并不否认。
这时澄玉幽幽的说:“归根结底,这件事怪我。但至少我现在能帮你,暇玉,你把他变成废人吧,这样就免受其苦了。”
“嗯?”
澄玉耐心的解释:“让他不能折腾你,也不能沾别的女人。”
她听出来了,大哥的意思是要让穆锦麟不举:“这太危险了,被他发现了,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别人做,有可能被发现,但是有我帮你,你不用担心。”澄玉道:“齐御史之死,虽然结案了,但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提醒了暇玉:“那他是怎么死的?”
他轻声说:“半年前他来找我,说可以出五百两叫我给他配一副类似‘七日一新方’的药,且只能更好。我欣然同意,可是把方子给他后,他只给我了五十两,剩下的银子全不作数了。 ”
“太不守信用了!”
“哎——”澄玉摆摆手:“其实我也没守信用。只给了他其中一副催情方子,配合使用的祛毒散没给他。七日一新方,听名字就知道是烈药,用完了,得点一炷静心凝神的香,让没耗完的药物失去效用,免得不纵欲的时候也动情。可他不知道,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洗之复起,永远行了呢。三个月后,才发现蹊跷,就算加大药量也不起作用了。他不知哪个庸医告诉他,说他是气火不旺,需要大补。正好听说咱家有满春丸,非要逼我偷出来给他补身,否则就要咱们家好看。唉,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暇玉惊道:“所以,不是他想御女纵欲,而是他一直吃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澄玉郑重其事的点头:“是这个道理,就算不举了,他仍然没法控制自己和女人欢好的冲动。加之服了满春丸,最忌讳纵情纵欲,便一命呜呼了。”
暇玉后背凉飕飕的:“你打算这么对穆锦麟?”
“齐霄用量太猛,三个月就掏空了身子。咱们可以慢慢来,用三年。他女人那么多,就算到时候出了问题,只会以为自己纵欲过盛,导致虚弱不举。”澄玉眨了眨眼睛:“这三年,我给你想办法避孕,再让个不受宠的姬妾生下孩子,养在你膝下。他不行了,你守着孩子,就有好日子过了。有我帮你,如果你不愿意,穆家可以永远没婴儿的哭声。”
暇玉干笑道:“一般人家或许还行的通,穆锦麟是做锦衣卫的,跟他玩心眼,无异于玩火自焚。给他用药,一定会被发现。”
“不会。他带着锦衣卫去齐御史家搜了一通,不是也没发现媋药么。因为我给齐霄配的药,不是涂抹或者口服的,而是泡的。只要他沐浴,你就有的是机会。想想吧,三年后,他既不会出去花天酒地了,你也不用担心难产或者无子被休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第二十三章
是啊,如果他身体出了状况就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了。暇玉回过神来发现居然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胆子小,历来没做过害人的事,自认为不具备过硬的心理素质忙道:“哥还是算了吧,不怕万一就一万,叫他知道了咱们全家都得死。”
澄玉嗤之以鼻:“你呀胆子太小了。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挨整强,你刚嫁过去,他的侍妾们就对你下手了吧?别否认,我都听浮香说了。你得好好想想,只有锦麟这个大家争夺的男人消失了后院才会彻底安宁。”
所谓的从源头切断矛盾的根源。
暇玉虽然不喜欢锦麟可也没想害他一辈子:“我身体不济陪不了他多少年。我走了他还年轻,我不是毁人家一生了。他也蛮可怜的父母双亡……”不等她说完澄玉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你倒是替他着想,他替你着想过吗?”
“……哥,我不是替他着想,我是替咱们家着想,诏狱你不是没去过。他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万一落到他手里想死都死不了。”
澄玉低头想了一会:“我没指望你现在就答应,早晚你会受不了他,回来找我帮你。没关系,你想通了直接跟我说,随时可以帮你。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过来我给你号号脉,看看你身体糟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澄玉以对妹妹的了解,直接把了脉象道:“还好没太大变化,你还有救。你出嫁带去的那些药喝完了吗?哦肯定没有继续喝着等喝完了再喝下一副。”
暇玉收回腕子小心翼翼的问:“哥,你知道孟翔这个人么?”
澄玉头也不抬的说:“知道,不就是爹在外面养的奸生子么。”她一怔,心说原来就她以为这是个大秘密,合着全家上下都知道了。澄玉漠然道:“我早就知道了,爹本来要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做伙计,被我拒绝了,他就把他扔给岚玉了。”
暇玉为难的说:“以后怎么办啊?咱们继续装作不知道?”
“嗯,咱们就装作不知道。爹拐弯抹角的暗示过我几次,我都装听不懂插科打诨混过去了。你这次回来他八成要找你说,你别理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
澄玉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我最近买了个好东西给你看看。”他一笑有两个酒窝带着几分俏皮,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这种俏皮和大夫需要的稳重不相配便极少笑:“话说完了咱们也该出去了,这里毕竟阴凉对你不好。”
随着哥哥出了密室到了屋内道:“哥,你也少待在里面的好,太阴冷了。哎,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是什么?”
澄玉神秘的说:“我花了五十两买的,除了你之外还没告诉别人。”
正此时就听院外传来锦麟的声音:“暇玉——”似乎还在和谁说话:“你看到你家小姐进来了吗?”
“红玉在外面。”澄玉向外走:“她拦不住他。”
不久前和哥哥还在商量怎么加害他,这会听到他的声音暇玉整个人紧张起来,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做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见他已经快走到屋子门口了,而身后的红玉一脸的无奈朝澄玉认错:“奴婢拦不住姑爷。”
锦麟先笑道:“听说你们相聚,我便过来看看你们一直在聊什么?”非要避开人到这里说?
澄玉木讷着一张无喜无悲的脸拱手恍恍惚惚的对锦麟道:“见过穆同知……啊不是妹夫。”
锦麟冷哼道:“我听说你被放出来有段日子了,还没搞清楚外面的情况吗?吴大少爷。”
暇玉心里叫苦,就知道两人不能见面。她夹在中间不管向着谁都注定里外不是人,忙迎上前笑道:“锦麟是到饭时了吗?我饿了,哥,走,咱们去吃饭吧。”
而锦麟却将眉头锁的更紧,抬手示意她别说话:“我从进这院子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你先别出声。”侧耳细听了下他走向屋檐下的一尊盛水的铜缸,水面上浮着一株并蒂莲花叶,差不多遮盖了一半的水面。
他余光看到水缸中有条黑影闪过他身后,拨开花叶:“这里面是什么?”
“啊……”澄玉想阻止他,但他啊了一声却不继续说了。而这时锦麟的手指已触及了水面,就此时他就看到一个两指粗的蛇影自荷叶下显现出来,接着冰冷的触感贴上了他的肌肤。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捏住蛇头将它拖出了水面。于这一瞬他看清原来这是个双头蛇,另一个蛇头吐着信子朝他的手指咬来,就在咬住他的前一刻他另一只手已捏住了另一个蛇头,想都没想两手分别向不同方向用力从两个头间的枝丫处硬生生的撕扯开来去。
他把断成两截的蛇头扔到地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澄玉一抹眼:“我的五十两。”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暇玉看清的时候他已经把死蛇扔到地上了:“你受伤没有?挨咬了吗?”她上前去捧起他的手反复看:“这血是蛇的还是你的?”见他十指、手心手背处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澄玉道:“蛇怎么会在水缸里?”刚说完就懂了哥哥要她看的好东西就是这个双头蛇。
澄玉摇头叹气的走到蛇的尸体心疼的说:“不在钱多少,并蒂莲下养的双头蛇十分少见。”
“这蛇有毒吗?”暇玉记得在哪里看过这种蛇好像是有毒的。
反正蛇死了又没咬到锦麟,澄玉便答:“当然没有,有的话我不会把它养在外面。”
锦麟道:“最好如此!”
澄玉嘟囔:“就算有毒,除了你之外没人会碰这个院的东西。”锦麟听的清楚却高声反问:“你说什么?”意在试探澄玉的胆量,心说你要是敢重复有你好看的。
暇玉忙握住锦麟的手道:“这院子里有树,光线不好咱们到外面去吧。我再给你检查一下。”一边拽着丈夫往外走,一边朝澄玉咧嘴摇头,暗示他不要和他硬顶。其实就算妹妹不说澄玉也不会傻到和锦麟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