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不会多嘴问的。等穆静宸说完了,她竟想不出话来答。本该站在丈夫的立场上斥责穆静宸一番,表示以后和你们势不两立。但她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过了很久才在穆静宸的提醒下向山下继续走了。
这会她坐在马车里,等待车夫去庙里告知母亲她好端端的在山脚下等着她们回家。估摸过了两刻钟母亲和丫鬟们终于急匆匆的赶来了。
方氏一见暇玉先是激动的一把抱住她:“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娘多担心你吗?”
“娘你们在找我?”
“娘出来找不到你可吓死了。有个沙弥本来唤我们去禅房那边去找你,结果我们走到门口他不知为什么又不让我们看了。太蹊跷了,结果叫来掌院让他看了眼,出来却告诉我们屋里有位师弟在休息,白白浪费时间瞎折腾了一圈。那沙弥后来也不知去哪了。”
“浮香呢?”
“还说呢?!从禅房那边出来发现浮香竟然伏在亭子里桌子上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原本就寻不到你和丫鬟,这又见浮香晕了,你说娘能不着急么?还以为你被人绑了去。”方氏心有余悸摸出帕子拭泪:“幸好这时咱家赶车的来了,说你累了回到山下的马车里休息了。要不然……娘……”
不管是谁想害自己,他的目的是把事情闹大,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息事宁人,装作在清泉寺没发生任何意外。听说浮香还没开口,事情就好办了。暇玉道:“我让浮香去告诉您我闻不得焚香的味道,想回去休息。结果在院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她出来,我就自己先下山来了。”
方氏见女儿没事,坐着歇了一会,忽然戳了下暇玉的脑门道:“你胆子倒是大,自己下山你就不怕被人劫去?!”
“我不没事么?等浮香到了咱们快点回去罢。”
方氏担心的说:“你说寺庙有古怪,浮香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我怀疑是哪个秃驴心怀不轨迷晕了浮香,结果恰好我们在找你闹出了动静,他害怕了才把人丢到亭子里去的。想想就后怕……都是娘不好,不该只让个丫鬟跟着你。你回去跟锦麟说让他好好查查。”
那当然。
娘俩说话间,绿影掀开车帘探头进来禀告说李校尉带着人来接人了。暇玉心想锦麟原本不是说到吴家接自己么?怎么到寺庙来接了?转念一想就懂了。他肯定是接到自己在庙里失踪的信儿派亲信李苒来找自己的。
暇玉把车帘撩开一丝缝隙,果见李苒和十几个佩刀的校尉站在不远处各个表情凝重如临大敌。这时李苒上前躬身拱手道:“夫人,大人叫我们接您回府。”
“知道了,那就回罢。”
回家才待了几日,又要回到牢笼一般的穆家,加之今天的遭遇,暇玉的心情遭到了极点。等晚上锦麟自任上回来了她仍旧冷着脸。
照这样下去,她哪里都待不了了,在家小妾闹腾,在吴家穆锦麟挑事,在外面别人陷害。
锦麟也不含糊,把飞鱼曳撒脱了挂到衣架上开门见山的问:“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在寺庙里失踪了。你娘也不说看好你!由着你乱跑。”
暇玉不说话摊开手掌给他看。锦麟见她两个手掌心皆有擦伤,现在还肿着,心下一疼,但故意往床上一躺,一条腿搭在她腿上,无所谓的说:“呦!出息了,能干体力活了,是劈柴了,还是挑水了?”
“今天不知是什么人想把我迷晕,幸好我憋了口气才逃过一劫……”
没等说完,锦麟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头一次跟见了鬼似的惊慌:“你说什么?”暇玉把他的腿推掉道:“还没完那人把我和一个昏睡的大和尚锁在禅房里,还准备叫人来。我急中生智破窗逃掉了,打寺庙的后山绕到山脚下,对外我说是累了先下山了。这手就是弄断窗栏杆时伤着的。浮香也被迷晕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这是冲着他来的。难怪妻子不高兴,原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锦麟上下打量她,见她确实没事才问:“那你看到是什么人做的了吗?”暇玉摇头:“看到了,可是现在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了,总之是一个和尚,还有两个上岁数的女人。这件事怎么办?”
他冷笑咬牙切齿的说:“怎么办?当然是查出是谁做的,然后要她的狗命!”
暇玉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碰到穆静宸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他以后或许会知道穆静宸去了清泉寺给大哥静慈汲水,到时候难免会生疑,不如趁他不知的时候坦白交代。
“对了,从后山下来的时候我碰到东府的三少爷……”
他正在脑海里挨个筛选仇敌的影像,猛的听了这句话,登时炸了:“什么?”
这次他的反应虽没刚才知道她遭人陷害时激烈,但凶神恶煞的样子亦足够骇人。
“他带着小厮给他大哥打泉水回去煎药用……”
锦麟哼道:“你们之间说话了?”
“我着急下山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告别了。我当时只有一个人,不好给他脸色看。”
“他就这么算了,没缠着你?”
暇玉故作茫然的问:“他缠我做什么?他中意的不是画中的老十么?”老十两个字咬的真切。他听了,嗯了声附和道:“他虽然中意老十,但在荒郊野外遇到他那种人还是小心点为妙。”怕说多错多便道:“你先歇着,我去把浮香泼醒问她清泉寺的事。”
暇玉忙道:“她看到的还没我多,你不如问我。”
锦麟坐回床上低头思虑。东府的静宸出现在清泉寺和今天暇玉的遭遇难道就没有一点关系?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静慈虽然有病,但从没听到需要清泉寺的泉水熬药一说。可他今天却偏偏出现了……他和暇玉只简单寒暄了几句?上次挨了打真长记性了?亦或是说了别的,妻子隐瞒自己?可看她那坦然的模样又不像。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对妻子的性子他有几分了解,她不是个水性杨花招蜂引蝶的人。就算知道静宸对她有意思,惦念她多年,她也未必会动容……
未必会……
心里一酸,然后怒视暇玉,心想你敢动容?见妻子眨着眼无辜的对望自己,马上移开目光扶着额头道:“你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可能是谁做的,好派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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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她高估穆锦麟的查案能力了,清泉寺的事情过去有段日子了仍旧毫无进展。期间暇玉问过两次结果他还不乐意了,没好气的回答:“有消息了,自然告诉你你急什么!”弄的暇玉在心里嘀咕反正是冲你去的,你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你要是能受着就受着罢。
眼看到了重阳节,和以往的节日一样都被过成了‘送礼节’。于是暇玉最近的主要任务是看礼册点礼单,然后按照对方的官阶大小挨个回礼。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结果在九月初八这天又出事了。前一夜大雨西厢库房多年没有修缮,屋顶漏雨,把里面的东西给泡了。管家发现后赶紧把门开了,把东西搬出来晾晒,一边请来夫人问她该怎么办,因为里面放的是老太爷生前的藏书和字画。
这哪是问她该怎么办,分明是要她向穆锦麟说这件事,给大家求一条生路。暇玉看着一个个哭丧着脸的下人们,有气无力的说:“我晚上和老爷说,你们趁这时间赶紧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该晒的晒,实在坏的严重了派人去找工匠看能不能修修。”
她粗略的看了下雨水淋过的,以字画居多,打开了几个卷轴看只能以惨不忍睹形容。暇玉心说这次死定了,等着那位吃枪药的回来大骂吧。怜悯的看了眼现在四肢俱全满院子活动的下人们,心想不知晚上谁指不定就得缺胳膊断腿。
夕阳西下时透过卧房的窗户,能看到天边如翻滚着的血海一般的火烧云。
此时穆锦麟很应景的回来了。
暇玉酝酿着悲伤的情绪,心说一定要表现的比自家祖坟被泡了还要哀伤才行:“锦麟,昨个下雨,西厢的库房棚顶漏了,结果里面的东西……不过你别急,我知道个装裱师傅或许能把其中淋湿的救回来。”
这时丫鬟给他端了盆水来洗手,他低头随口道:“泡就泡了,不用修了,怪麻烦的。”暇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心提醒他:“那里面是老太爷的字画……”先父的遗物没珍藏好被雨水给泡了,他竟然没发火。
“都是些无用之物,泡就泡了。把屋顶修上就行了。”锦麟把手从水盆里拿出来,湿漉漉弹了她一脸水笑道:“好玉儿这一天没见,想我没?”
暇玉引袖抹净脸上的水渍:“真讨厌,别闹!”锦麟刚要接过丫鬟的手巾,一听这话便把手伸向她怀里:“呦,耍脾气了,快给你相公擦擦手。”她便呀的一声从床上跳到地上离他远远的。
锦麟只得擦了手然后朝她招手,哄她过来:“行了行了,不和你闹了,你过来,有东西给你。”
她观望态度。
他摇头:“也不知谁疑心病重。”说着打腰间摸出一个香囊来晃了晃:“明天是重阳节送你个茱萸香囊。过来我给你戴上。”暇玉半信半疑的走过去,捏了捏那香囊,心说奇怪南方流行戴茱萸香囊,北方人却不常戴,转念一想他的母亲是南人,或许是随她母亲吧。
他亲手给她系上之后,笑嘻嘻的看她,看的暇玉直滴冷汗。幸好这时小厮来报说何校尉求见,锦麟立即吩咐下去:“好生伺候着,说我马上就到。”让妻子给他换了身常服便出门见客去了。
等他一走,她立即拿起腰间的香囊放鼻子下面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穆锦麟待久了她凡事亦多留个心眼。这香囊做工并不精细,且他说茱萸香囊,但这味道是不是茱萸的她不知道,但肯定似曾相识。叫丫鬟取了针挑开香囊一角仔细闻了闻立即明白了。这里面不出意外装的是牡荆子、五味子、菟丝子、车前子、决明子、附子、蛇床子等七种名称带子的药材。目的就如同药名所示是用来求子的。
……原来他还惦记着……
暇玉咽了口吐沫,感觉压力很大。
过了大概两刻钟他回来了。暇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丫鬟布菜吃饭。他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关心的叮嘱:“你多吃点……”
因为这会没有外人,暇玉当他是真清流露关心自己正要展颜微笑,却听他继续说:“明天去东府过重阳节,吃的或许不可口。”
“去那过重阳节?”
他一脸为难的说:“中秋节没过去,重阳节总得意思意思,起码大面上过的去。”继而揽过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有我在这会没人敢害你了。”
“……”她挤出笑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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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有处莺坞园,以林木奇石取胜,可谓是“清流翠筱树石幽奇”,亭台池塘九曲通幽。酒筵设在莺坞园的正厅。因上次锦麟打了静宸,这次再见双方难免冷场。但锦麟是太夫人叫来过节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