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大将军进入涿鹿县秋毫无犯,作乱杀人的都是涿鹿县的本地人,王公他们正在涿鹿县收拾残局,如今县治已经安定,子正有何恼怒之处?”
孔远达惨笑一声道:“好一个打土豪分田地,大将军用兵已经达到了不拘泥于万物的地步,驱使辽国之民为大将军开关落锁,三日连破三座州城,孔远达佩服之至。”
云峥大笑了一声道:“当年某家亲自去衍圣公请见衍圣公,某家与衍圣公在你孔家列祖列宗的见证之下定下了《燕云策》,衍圣公为之落泪,誓要收回燕云地,使的我大宋金瓯无缺,如今我们正在完成昔日誓言,子正何须效仿小儿女惺惺作态。
目前看似死人过多,但是比起日后没完没了的平乱,现在死掉的这些人并不算多。”
孔远达愤怒的把树枝丢向远方大声吼道:“对我来说,死一个无辜者都嫌多。”
云峥眯缝着眼睛瞅着远处的城关笑道:“没有无辜者!”
孔远达憎恶的看着云峥颤声道:“怎么会没有无辜者?那些被奸杀的妇人,那些被杀死的幼童,那些被砍下来的白发苍苍得头颅,难道他们在你大将军的眼中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他们昔日享受民脂民膏,现在不过是还账的时候罢了,如果论到罪恶,某家随便就能找出来能导致他们必死的罪状。
向阳坡苟家守着偌大的家业,家中并无恶奴家丁,也没有豢养猛犬,但是他的家门至今安然无恙,苟家老太公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堡寨的大门口,那些乱民虽然群情汹汹,却无一人胆敢越过苟家老太公去堡寨中抢劫。
苟家老太公尝言,家中每一点资财都是自己用双手挣来的,这其中并无半点血腥气,只要在场的百姓能够指出他苟家任何的不是,他宁愿亲自下手焚毁堡寨,不劳他人之手。
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最后不得不悻悻而走,这样没有被灭门的豪族在燕云地还有很多。
子正为何只看到那些豪族好的一面,从未看过他们令人憎恶的一面,就说说那个与你交好的淳于家,你可知在他家的后花园里翻出多少具尸骨?十七具,就这还只是草草搜查一下并未深究,他家地窖里放置的三具人瓮子正可曾知晓?
就算那三个妇人不贞洁,如此折磨人算什么耕读之家?更何况他家的家主并不识字。
此人幸亏早就走了,如果被我撞见,定会一剑砍下他的头颅来偿还他昔日造下的孽。”
苏洵见孔远达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的来回转换,生怕伤了他的心肺,连忙道:“子正你乃是一介君子,哪里能看得透那么多的鬼蜮伎俩,你这几日帮着大军安抚民心操劳过甚,来来来,你我回营中暂且抛下俗务,手谈两局,好好的喝点酒松快一下,老夫那里可有我那孽子从京师给老夫运来的梨花白。”
云峥见孔远达被苏洵拖走,不由得摇头失笑,如今李常已经开始召开诉苦大会了,众口铄金之下,那些豪族哪来的生路?
孔远达走了一阵子,忽然挣开苏轼的手,来到云峥面前认真的道:“一叶落而知秋,燕云地的豪族都是藏污纳垢之所,却不知道我大宋本土上的豪族后院中有没有尸骸?”
云峥努力思考了一下,正色道:“没有,至少我云家的后花园里连死去的猫狗都没有一只。”
云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只要一打闪,就能看见皮匠那张狰狞的面孔,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继续正色对孔远达道:“我们要对大宋的人心有信心。”
孔远达变得平和多了,拱拱手笑道:“大将军这样说,孔远达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等孔远达走远了,猴子和憨牛一起有点鄙视的瞅着云峥,那晚上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家里的后花园里埋得尸体可不是一具两具,而是很多,全部埋在牡丹树下了,这种花是吃荤的花,埋点死尸下去,来年那花朵开的足足有海碗大。
云峥白了一眼这两个蠢货咬牙道:“你们喜欢牡丹?”
猴子憨牛一起摇头,云家最冷清的地方就是种牡丹的花圃,不论那里的牡丹开的多么艳丽,家里也没有一个人喜欢去观赏,除了皮匠偶尔采上一两朵交给自己的傻儿子去卖钱锻炼生活能力之外,即便是最喜欢牡丹的丫鬟都不敢正眼看花圃一眼。
第二章 梦中的杀机
云峥对于说谎这事没有心理负担,既然做不到孔远达那种真正的至诚君子,那就降低一下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只要大家都高兴,撒点谎也无伤大雅。
军人其实就是靠撒谎来吃饭的,所以他的职业就是撒谎,只有撒谎高手才能成为成功的将军,所以云峥这个战神的名号其实和终极骗子这个名号没有什么区别。
所谓的兵不厌诈,所以说当将军的时候越是密集的欺骗对手,而且能骗过对手的时候,就一定是他打胜仗的时候。
云峥的大军已经来到了居庸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没人知道云峥麾下的郎坦,李东楚,梁辑,孙杰在半路上就已经离开了大队,悄无声息的向古北口快速的移动。
辽国在燕州残存的实力都在向居庸关靠拢,天下人都清楚,燕州,也就是现在的析津府才是云峥的大目标。
云峥的军队被堵在居庸关外,这里距离他的王爵只剩下一步之遥,当他踏进析津府的时候,就是王爵的冠冕戴在他头上的时候。
这是无上的荣耀!
没人知道云峥其实不喜欢什么王爵,他一点都不喜欢,对于一个马上就要开始跑路的人来说,跑路的王爵和跑路的侯爵没有任何的区别。
观察完居庸关的地势之后,云峥就觉得自己的对策是正确的,这里除了用火炮没日没夜的狂轰滥炸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攻破城池。
和铜头关不一样,居庸关最要命的地方就是他有一条河来当自己的水道。
火炮的威力只有打击到敌人城池的时候才会有效果,现在火炮放在距离城头最近的地方,也只能轰击到敌人的瓮城。
这样的打击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即便是占领了南北两个方向的瓮城,自己也会处在居庸关主城的攻击之下,当年辽国在修建居庸关的时候,考虑的就是来自西北的乱民的攻击,因此他们在居庸关的防线耗费了无数的心血。
战争绝对不是一年半载能结束的,云峥对急于攻下居庸关基本上不抱希望,他只想在耶律洪基大撤退的时候狠狠地咬他一口。
当初的军略就是要抢占古北口,阻断南京和中京的联系,如今,不用担心中京了,那里不可能派出任何兵卒来支援辽皇,没藏讹庞在战损了李清的泼喜军之后,变得更加疯狂,这也预示着他在辽国中京道的劫掠已经到了尾声。
耶律洪基已经准备撤退了,这也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撤退,这一次,他绝对不敢让自己的子民率先撤退,那样的话很有可能是在给没藏讹庞输送力量。
百万大军,再加上数百万的百姓,这样的大撤退是耶律洪基面前最严峻的一个问题。
火炮每天都在制造噪音,炮弹落在瓮城上总能掀掉几块条石,也总能引起辽人的一些慌乱,因为没有人知道宋军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所以只要火炮开炮,他们就会全体动员一次。
谨慎的鬼奴固执的认为这是云峥的疲兵之计,在得到耶律洪基下达的全军不得出城的严令之后,鬼奴将军就把防御的重点放在主城了,只在瓮城留下一点点兵力来作为警戒之用。
鬼奴将军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拖住云峥,给大军留下足够的撤退时间,大辽在南京道经营了快百年,家大业大的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有办法搬离干净。
辽国已经派了使臣正式去东京和赵旭商议宋国出钱赎回燕云的可行性,因此,对辽人来说,时间是第一位的,如果云峥率先攻破了燕州,那还谈什么赎回!
云峥整天带着亲兵四处观察居庸关,寻找可以突破的缺口,孔远达每日里喝的烂醉如泥,苏洵每日里都会向东京汇报居庸关这里的所有战事,自从狄青开始转入反攻之后,两军必须步调一致,才能把自己的力量最大化。
陈琳变得非常兴奋,整天都在军营转悠,态度也变得极为和蔼,军卒即便是有了小错,往往会装作看不见,即便是军侯禀报上来,也会处理的轻描淡写的。
当大军的日子好过的时候,就没必要让军卒的日子难过,大军出征已经快两年了,谁都盼望着早日结束战事,各回各家。
云峥回到后帐,将一封信递给了蓝蓝,蓝蓝疑惑的把信接过去之后看了一遍之后笑道:“您还真有胆子把这里的发生的事情告诉轻盈。
您瞧瞧,轻盈果然是一个当家主妇的样子,贤惠的让人没话说,竟然要我好好的伺候好你,大老爷,您说说,妾身要怎么样才算是把您伺候好了?”
“是好,是坏我都不可能对轻盈有所隐瞒,她才是云家内宅的主人。”云峥要过信笺,重新装好。
蓝蓝摇头道:“轻盈知道了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你的大难也就临头了。”
“女人是祸水,我既然要了祸水,就要有被祸水害的准备。”
蓝蓝朝云峥俏皮的哼了一声,就把云峥这些天要看的山川地理图册翻检了出来放在摇椅的边上,很有眼色的样子。
“妾身不明白,您的目标明明是燕云,为什么您现在总要盯着中京道和东京道看?莫非您还真的想灭掉辽国?”
云峥摇头道:“往前推进不是不可以,但是再往前推进,我们就没有可以固守的山川之险,驻军的花费实在是太大了,不是好事。”
蓝蓝悠悠的道:“我上一个死鬼男人说了,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你们男人啊,想的可真是够远的。
可我总是觉得你不是在谋算那里合不合适驻军,像是在谋算一个人,昨晚你睡觉的时候嘴里喊了勃勃的名字,还说的咬牙切齿的。
我今天早上问过猴子了,猴子说勃勃是你的学生,是你一手教会他现在的本事的,也是你一手安排他去辽东的,怎么?他现在不受你控制了?”
云峥没有回答蓝蓝的话,而是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蓝蓝见云峥不愿意说,就找来一张毯子给他盖好,就抱着牙牙学语的小不点去帐篷外面晒太阳。
今天猴子说一定要找来一头奶水足的牛给小不点当奶妈,现在该是去看看的时候了。
军营里很热闹,朝廷送来的补给终于到来了,虽然被一些西夏残兵给抢走了一部分,剩下的物资相对云峥的军队而言,还算是丰富,最重要的物资却是兵部特意收集的将士们的家信。
队伍中的识字的人成了香饽饽,被不识字的兄弟围拢住,急切的希望他能早点念自己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