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去了,你这些年纪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滚出去,带着你的懒婆娘去看看稻子,那才是命根子。”
老族长吼完了儿子,然后就拎着鞭子挨家挨户的抽打乡民,有两个喝醉的起不来,被老族长两桶冰凉的井水泼到身上,不得不嚷嚷着连滚带爬的带着农具上了南山。
“南山岭上南山坡,南山坡上唱山歌,唱得红花朵朵开。唱得庄稼长满坡,唱得庄稼长满坡……”
老族长听着云峥在半山坡上唱歌,不由得嘿嘿笑道:“这个鬼灵精!小曲唱得不错。”自己早年间也算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棒小伙子,山歌唱得也好,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也喜欢听。于是老人家也扯开嗓子开始唱《抓包子》:“王寡妇有两个肉包子……”
第二卷 春风里,阳光下
第一章 敲门砖
都说幸福的生活是自己争来的,云峥抢来了幸福的生活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欢乐,他在改造自己的生活,而生活也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他。
每天早上,豆沙寨的人都是在琅琅的读书声里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为了让孩子能够参加家里的劳动,他特意将课业放在清晨,每到这个时候,正是山间的薄雾消褪的时候,美的就像是一幅画。
不需要上很长时间的课业,一个半时辰就足够了,很久以后云峥才发现自己和那些私塾的老师比起来简直勤奋的过头了。
大宋总体上来说是一个慵懒的时代,朝堂上的官员在慵懒的治理国家,底下的百姓也就慵懒的过自己的日子。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就到了云峥在寨子里散步的时间了,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妇人们或者在捣衣,或者在浣布,透过被钩子挂起来的袖子,甚至能看到许多饱满或者干瘪的乳房,云二最看不起云大的虚伪模样,他自己就是光着屁股正大光明的站在小河边看的,当然,前提是那些妇人不揪自己的雀雀。
瘸子现在总喜欢哼着小调做自己的木工活,他做的一些家具,已经被商人送到了成都府,比如这种坐起来极有威仪的椅子。
在一个小雨初晴的日子里,云峥邀请苍耳带着自己去了一趟自己和云二出现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除了那只舔自己脚丫子的熊猫长大了许多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变化,竹林依然郁郁葱葱。
这趟远足整整用去了三天的时间,回到家里之后云峥冲着一脸担忧之色的云二摇摇头,结果这家伙就立刻变得笑逐颜开,他不愿意回去,他根本就不愿意回去。
好多事情都有了新的变化,远远地看见了赖八,想要和他打声招呼,却发现赖八像兔子一样的钻进山林就不见了。
在白云禅寺见到了蓝蓝,她瘦的成了一把骨头,只有两只眼睛变得非常大,穿着孝服在禅房里吟诵经书,五沟和尚说蓝蓝已经发下了大宏愿,要为自己的亡父诵经千遍,现在只有五百余遍,不容打扰。
云峥之所以来到白云寺,准备将一本杂记还给蓝蓝的,因为在这本书里,他发现里面竟然夹着两百贯的交子,这应该是属于林县令的,刘县丞没有发现,当做对他无用的书籍统统拿给了云峥。
这样的不义之财不可取,或许这是蓝蓝日后生活的保障,为了一点钱财任由一个孤弱的女子在这个冷漠的世间游荡这不符合云峥做人的宗旨。
“云世兄,多谢你了。”蓝蓝在诵完今日的经书后,在得知云峥的来意之后,没有客套,接过交子收入袖子之后就向云峥盈盈下拜。
“你父亲的书籍也在我哪里,如果你想要我会一并给你送过来的。”
“我一个女子要哪些书做什么,云世兄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这些书就留给云世兄收藏吧,我父亲一生襟抱未曾开,这一次死于暴民之手,更是惨绝人寰,那些书我留着只能徒增烦恼。”
这是一个非常硬气的女人,云峥没有问她将来的打算,只是笑着拱拱手,就去找五沟和尚,自己今天特意带来了三只烤好的肥鸡,还有一大坛子酒,自然要赶紧过去,去的晚了,说不定会被他和笑林吃喝个精光。
“嘻嘻,小子,那里有绝世之佳丽,因何与老僧道士合流焉?”
老和尚在白云禅寺里宛若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样,只要一到这片草地,他就立刻变成了一个酒肉和尚,虽然是出家人却荤腥不忌,嘴上的淫词滥调张口就来。
“我很担心你把酒肉吃光,所以才匆匆而至。”云峥实话实说。
“又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整个豆沙县能配得上蓝蓝姑娘的恐怕只有你这个暗地里呼风唤雨的家伙吧?她的父亲都被你放在棋盘上摆弄,如今人死道消,你就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悯之意?”
老和尚说出这句话之后,笑林道士也停止了喝酒,眯着眼睛准备听云峥怎么说。
“福祸本无门,尤人自招取,县令大人想要掌握豆沙县大权,不惜激起民变,被人家顺水推舟置于死地,与我何干?”
笑林道士忽然插嘴道:“;林县令怎么说都对你有恩,你明明看得清楚明白,为何一言不发,眼看着他一步步踏进陷阱,终至死无葬身之地。”
“我叫云峥,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屁民,所谓屁民就是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宛如臭屁一样令人厌恶的人,这次动荡,死伤最惨的就是我这种屁民,妇人裸死街头,小儿啼哭于野,白发头颅被人悬挂在城墙上,这样的人间惨事,两位高人缘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不过死了一个县令,您两位就喋喋不休所谓何故?难道说您两位的慈悲心只能给达官贵人,而不能给我等这样的屁民?佛祖和三清传下来的典章里如果有这样的规定,小子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云峥拎起酒坛子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吐掉嘴里的酒糟,笑着质问和尚和道士。
“善哉,善哉,云檀越心怀怒火,心绪已然不静,断章取义,问到老僧的羞处,实在是不为人子。豆沙关惨案,确实令人心痛,老僧也是昨日才从豆沙关赶回来,一柄方便铲也曾埋人无数,笑林道士更是追索恶贼十日夜不眠不休,你以为那些退去的悍贼,难道是真的畏惧永兴军这才退去的么?如果不是老道将贼首诛杀,你的后续计划不可能实行的那样完美。”
五沟和尚还是没有忍住,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豆沙关盗匪从来就没有消停过,砍砍杀杀原本就是常事,老僧已经见识过三次了,算不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真正让老衲难以接受的是你,是你那些翻云覆雨的手段,十三四岁就有这样的手段,过得十年,老僧不敢想象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云峥勉强听完老和尚的话,撕下一条鸡腿就打算离开,才走了两步就听和尚又说:“难道你真的不想要老夫的柬书,去成都府拜在颍川先生门下?”
云铮咬着鸡腿大咧咧的说:“我以为你不肯给。”
第二章 白云生
五沟和尚看着山边的白云落寞的道:“柬书总是要给你的,我本来就有荐才举贤的职责,豆沙县难得出一个能入我眼睛的人,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是在举荐贤才,怎么可能不给你,不给你,我又能给谁去?
才能这东西没有忠奸好坏之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用之为善,则普天同庆,用之为恶,则鬼哭神嚎,老僧此时的心有千斤重。”
“打住,打住,老和尚,你没必要这样难过,如果给我荐书让你如此为难,不如就此打住,我不认为一定要你的那封信我才能拜师,颍川先生的名号在我看来还不足,蜀中的大儒也就一个杨雄堪堪入我眼,余者不足以论,我听说欧阳修先生出自蜀中绵州,我如果登门,他不一定会把我撵出去,范仲淹先生这时候也在倒霉,如果我去饶州,他得到我这样的贤才你说会不会感到欣慰?韩琦,富弼的情形也不是太好,现在都准备广招门徒,我混进去不算太难吧?为什么一定要跟随名不见经传的颍川先生?”
庆历三年的“庆历改革”失败了,这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深远的影响,欧阳修,范仲淹,韩琦,富弼这几位光耀千古的人物相继被皇帝贬斥到了地方,在别人倒霉的时候去投奔,云峥并不认为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书就是拿来读的,从林县令的笔记里他能读出很多别人读不出来的新学问,与其说云峥在学习林县令的体会和心得,不如说云峥是在把林县令的手札当做一份隐晦的时事报告在研究,从这些手札里他看到了一个和历史上讲述的不一样的大宋朝,也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政治环境,这里根本就没有史书上描述的那样好。
五沟和尚与笑林道士惊骇的对视一眼,他们不明白云峥这个乡野间的小子缘何会有这样高远的目光和见识,这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笑林道士端端正正的向云峥施礼道:“能告诉我们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么?这些事情就算是成都府也没有几个人清楚明白的知道起因和后果。”
云峥笑了一下对笑林说:“我得知消息的途径很是狭窄,最多只算得一家之言,自己的一家之言,林县令的所有手札和塘报现在都在我的手里,刚才问过蓝蓝小姐,她已经把这些书籍塘报,以及他父亲的手札全部送给了我。
这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用时间和事件这两条脉络去寻找,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的,最后只要归纳总结,就离事情的本来面目不太远了。”
五沟长叹一口气道:“林元寿死的太冤了,明明已经简拔出来一位贤才,却不知道使用,白白的把性命葬送在这贫瘠的豆沙县,呜呼哀哉!”
“老和尚,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好好地活在这个人世间,不受其辱,不受奴役就足够了,人家只要不犯我,我就不会去麻烦人家,只想简单的活着,快乐的活着,怎么样?我已经算是剖明心迹了,赶紧帮着我些荐书吧,入秋之后我想随着商队走一趟成都府,如果那里还算不错,我就不回来了,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五沟和尚还是不住的摇着肥硕的脑袋,站起身来去禅房书写荐书,云峥不清楚他摇着脑袋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这个老和尚不地道。
荐书写好之后云峥仔细地看了一遍笑着说:“虽然你将我夸得世间少有,但是啊,我还是觉得你这样书写还不足以道尽我的过人之处,至少我强大的算学根底你根本就没说。”
“你想做出头的椽子?如果你想一鸣惊人,我这就回去重新写一份,绝对会把你在豆沙县的事迹说得清楚明白,好让世人知道又有一位绝世英才降生到了人间。”
听到五沟和尚这样说,云峥笑着摇头道:“我还是本分一些吧,在你们面前能够胡言乱语,要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说,人家会以为我轻佻。这样写已经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