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动,想起了她以前还是裴舒凡的时候,给她的丫鬟桐露寻的一门亲事,那个男人,好象也叫“罗开潮”。
好不好这么巧,就是一个人?
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身边那么多丫鬟,也就桐露最得她心意,又有主意,心地又好,从不调三窝四,对她还是记挂几分的。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她有没有嫁给罗开潮。
想到这里,贺宁馨便吩咐道:“传那恒立的老板罗开潮去平章院那边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今日的家宴,摆在了平章院里。
平章院院子大,除了吃饭的偏厅,还有好几处会客的花厅。
那二等丫鬟见夫人这样给面子,也甚是得意,忙笑着应了,去二门上寻小厮去外院传话去了,又命一个婆子在那里等着,等罗开潮过来了,她得要负责将罗开潮带进来,再带出去。
贺宁馨交待完这些事情,回内室一看,简飞扬已经面色如常,宽了朝服,换上一身常服。
第八十章似是故人来上
“咦,国公爷都换好衣裳了?”贺宁馨歪着头看向简飞扬,戏噱道。
简飞扬笑了笑,起身走过来,轻轻将贺宁馨抱了一抱,道:“你先去平章院,我要去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一趟。”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发红的样子。
贺宁馨从袖袋里取出帕子,往简飞扬的眼睛印了印,温柔地道:“去吧,好好跟卢嬷嬷说说话。说起来,她是你母亲身边唯一留下的人了。”
简飞扬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贺宁馨的帕子里,把要脱口而出的呜咽都压了下去。
若是贺宁馨刚才分析得都是真的,那么简飞扬的亲娘,镇国公府真正的老夫人,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虽然简飞扬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母早已被“去母留子”,不在人世了,可是今日听说原来还有另外一种情形,一时心情极为复杂。
“好了,弄脏了我的帕子可要你赔哦!”贺宁馨故意转移话题,不想简飞扬难堪。
简飞扬顺势拿着帕子往脸上蹭了一下,抬起头笑道:“哦,真的弄脏了。”说着,将那帕子往自己怀里一塞,起身大步走出去了。
贺宁馨看着简飞扬有些急切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去梳妆台前理了理发髻,又将头上的羊脂玉簪拔下来,换上一支赤金累丝绿翡玉掩鬓,显得脸上的气色更好些。
扶风和扶柳跟着进来,一个拿了手炉,一个拿了大氅,帮着贺宁馨收拾起来。
贺宁馨等她们都收拾完了,才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道:“走吧。今儿晚上这顿饭可不一般呢。”
三个人说笑着出了致远阁的上房,来到院子里。平日里跟着贺宁馨出去的丫鬟婆子们都带好了自己的物事,跟着夫人和两个大丫鬟扶风、扶柳一起出了致远阁,拐上抄手游廊,往平章院那边去了。
罗开潮在外院听了人过来通传,说夫人想见一见恒立的罗老板,不由大喜,忙整了整衣裳,跟着那小厮来到二门上。
二门上早有婆子等着,带着他走大路来到平章院门口,那婆子指着门前的一处空地,对他傲慢地道:“喏,就在那里候着。我们夫人过一会子就到了。等传你进去的时候,再跟着人进去。进去后四处乱看,管好你的眼珠子!”
罗开潮推了满脸的笑,躬身连连称是,又塞给那婆子一个红包。
那婆子见罗开潮识相,手一勾,将那红包放进了袖袋里,脸上已是满面堆笑,道:“罗老板先等着,老身进去问问,看夫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嬷嬷请,我就在这墙根儿边上候着就是了。”罗开潮笑着道。
那婆子点点头,扬声朝院子里叫了个刚留头的小丫鬟过来,对她吩咐道:“在这里候着,若是罗老板有什么吩咐,你就帮着传个话,知道吗?”。
那小丫鬟点点头,站到了平章院大门前的台阶上,眼神呆呆地低头看向地面。
那婆子才得意地一扭她的水桶腰,摇摇地进院子里面的门房里面躲风取暖去了,就留下罗开潮和那小丫鬟在外面吹冷风。
罗开潮对这婆子的摆谱并不在意,只是一心想着要等国公夫人过来,好套近乎,巴结巴结镇国公府。
袖着手在平章院外等了一柱香的功夫,罗开潮终于听见从平章院东面的小路上,传来一阵人声,似乎是一群人过来了。
罗开潮精神一振,抬眼往路那边望去。
此时天色已黑,平章院里早已掌了灯。平章院门口两条抄手游廊,一个从西面延伸过来,一个从东面延伸过来,游廊上隔着几步远,就挂着一盏玻璃风灯,此时将抄手游廊照得如同白昼。
罗开潮站在平章院大门台阶侧面的一小块空地里,正是灯下黑的地方,反而不是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
听见有人音传过来,罗开潮垫着脚,抬眼往来人处看去,心里正在盘算要不要走出来些,好让镇国公夫人看见自己,却突然看见过来的那群人里面,有一个熟悉的面容,不由轻轻“咦”了一声,将刚刚跨出去半步的脚,又悄悄缩了回来,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藏进了灯下黑的阴影里。
罗开潮很庆幸自己今日穿得是一件玄色羊皮袍子,整个人同黑暗如同结为一体,不是眼神极为锐利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墙脚的自己。
那群人似乎在边走边聊,已经离平章院的门口越来越近。那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小丫鬟也踮起脚看了看,回头咚咚咚咚地往院子里面跑,一面对院子里面的人道:“老夫人过来了,姐姐们,老夫人来了!”
从平章院准备宴客的偏厅里面便呼啦啦出来一群人,往院门口涌过去。
罗开潮听见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又轻轻“咦”了一声,将自己又往那阴影里缩了几分。
从平章院里面涌出来的一群丫鬟婆子,如雁翅一样在院门口的空地上排开,对着来人里中间两位上了年岁妇人道:“见过老夫人、太夫人。”
罗开潮从这些人后面抬眼看过去,便看见那位熟悉的面容,正笑着对她身边一个生得跟她有些像的年轻一些的妇人道:“叫你这些下人们别这么客气。这样乌拉拉一大群人,看着眼晕。”
那位年轻一些的妇人,原来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此时正笑着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我娘喜欢清静,以后别没事就一堆人过来行礼,惊扰了她老人家,我可是不依的。”
那些丫鬟婆子忙应了声“是”,起身站到一旁,让出中间的小路,让那两位上了年岁的妇人进去。
罗开潮心里更是诧异,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年岁更大的那位妇人,见她的面容,还跟十几年前差不多的样子,略微有些见老,可是绝对比她的实际年岁要年轻许多。又看向她的头上,只见那梳起的椎髻后面,插着一支蜜蜂样的头簪
看见那支头簪,罗开潮心头大震,确信这个老妇人,正是东南道一带以前赫赫有名的蜂麻堂的人。――难怪看起来这样眼熟。
第八十一章似是故人来中
罗开潮认出了这个久违了的标记,心里不由思绪万千,一时都有些焦急起来,恨不得赶紧寻到自己的二叔,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镇国公夫人传唤,又不得不等。正在这时候,平章院前面的抄手游廊里,从西面传来了人声,这一次,应该是镇国公夫人来了。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和那位“太夫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进院子里面去了,外面跟着的一大群丫鬟婆子也都如同流水价一样往院子里去了。外面的空地上,又只留下站在灯影里的罗开潮,和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刚留头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也听见了从西面的抄手游廊传来的声音,也不垫着脚去看,直接回身冲院子里说了一句:“夫人来了。”
院子里这一次只出来四个婆子、四个丫鬟,比先乱哄哄的一群人要有秩序的多,垂手侍立在台阶两侧,等着镇国公夫人过来。
罗开潮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慢慢从灯影处踱了出来,低头垂手站在右面的那排婆子身后。
贺宁馨披着大氅,扶着丫鬟的手,带了人迤逦而来。
院门口侍立的四个婆子和四个丫鬟赶紧对着她福了一福,齐声道:“见过夫人。”
贺宁馨嗯了一声,往这些人里扫了一眼,立刻就发现婆子后面多了一个人的样子,便住了脚,往那排婆子身后看过去。
罗开潮感觉到镇国公夫人的眼神望了过来,赶紧上前几步,从那排婆子身后绕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给镇国公夫人磕了头,口称:“小民罗开潮,拜见镇国公夫人。”十分恭敬守礼,带着小生意人见到贵人的小意和殷勤,十分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贺宁馨听着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笑着点头道:“罗老板客气了,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罗开潮对贺宁馨的礼遇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多想,顺势站了起来,又抬头拱手行礼,看了贺宁馨一眼。
贺宁馨这时才看清罗开潮的样子,果然就是当日她给桐露挑的夫婿,心里又欢喜几分,对他越发和颜悦色:“今儿事忙,就不留罗老板了。以后我们府里的海货,还都要劳烦罗老板的铺子。”
罗开潮忙笑着道:“镇国公夫人但有吩咐,小的莫敢不从?”
贺宁馨点点头,起步往院子里去了,一边走,一边对罗开潮吩咐了一句:“以后有空,让你娘子进来坐坐。”
罗开潮愕然了几分,便忙点头称是,目送着贺宁馨进了平章院的院子。
那领着他进来的婆子等镇国公夫人一行人走远了,才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对着罗开潮咂嘴道:“走吧,还愣在那儿干啥?”说着,转身走在前面,带着罗开潮出了二门。
罗开潮一刻也等不得,从镇国公府一出来,让外面等着的小厮回去给桐露送了信,自己就飞马往皇商罗家的大宅子里去了。
罗家的大老爷还在外院的书房里习字,听见外面的人来报,说罗开潮过来请安了,罗老爷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又瞥了一眼屋角齐人高的大自鸣钟上的时辰,知道罗开潮定是有急事,便道:“让他进来。给我们送两杯茶过来。”
罗开潮急匆匆地进了罗老爷的书房,等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顾不得喝茶,有些着急地道:“二叔,侄儿今日在镇国公府看见蜂麻堂的人。”非常言简意赅,直接切入正题。
罗老爷也唬了一跳,站起身问道:“你没有认错?”那蜂麻堂作恶多端,早在七八年前就被不明人士给剿灭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说起这位数十年前的兰姑娘,罗老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拿手往头上挠了挠,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我还年轻,才十几岁上,跟着你叔爷去江南辉城府赴杨家嫡长女的婚宴。那一天,辉城府可真是热闹。杨家的嫡长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