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圣上要和镇国公说话,便让他们守在四围。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方圆一里以内都仔细搜寻过的。大一些的猛兽其实不在这一边,而是在东面的猎场,此时那些勋贵武将围猎正欢呢。――圣上是抛了那些人专程带着镇国公过来的。
想到此,那头领便叫过来守着路口的那几个侍卫,问道:“你们可知罪?”
那几个侍卫在心底里暗叫“倒霉”,口里却没法说,只好低头谢罪,又道:“小的本来拦住了长公主的马,可是那大野猪来得突然,惊了马……”
宏宣帝皱了眉头,想了想,对那几个侍卫问道:“那大野猪过来的方向,你们可还记得?”
侍卫们点点头,忙道“记得”。
“你们过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若是真的误闯进来的野兽也就罢了,若是……你们可要好好查探一番!”若是有心人指使,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宏宣帝不惧这些无知无识的野兽,却担心是有人打着别的主意。
那几个侍卫领命,骑了马往那边的密林里过去了。
这几个人先被长公主记了名字,这边又担了“玩忽职守”的罪名,害怕得很,贸足了劲儿要查个水落石出。
来到密林里,他们正好碰到了长公主的一群宫女侍卫,正在那里四处转悠。
那侍卫里面领头的人犹豫了一下,过去问道:“你们可是在寻长公主?”
那些人看见是圣上身边禁军的服饰,忙点点头,问道:“几位大哥,可看见我们长公主往哪边去了?”他们跟丢了长公主,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往前,生怕长公主就在附近。
那领头的侍卫正要说话,后面一个眼尖的侍卫看见对面的侍卫里面,有一人的马上似是驮了一只小野猪,那股腥臭的味道他们记忆犹新,便推了推前面领头的人,示意他往后面看过去。
“你马上的是什么?”那禁军领头侍卫突然问道。
长公主的侍卫吃了一惊,下意识道:“这是长公主猎获的一头小野猪,属下刚刚才在这里的林子里拾到的。――长公主应该就在这附近。”
小野猪?
那领头的侍卫策马过去,围着那头小野猪的尸身看了看,问道:“你如何知道是长公主猎的?”不是说刚刚拾到的?也许别有玄机?
那长公主的侍卫却指了指小野猪身上的箭杆,还有箭杆上绑得帕子,老老实实地道:“这是长公主的箭,还有长公主的帕子。”
那领头的侍卫怪笑一声,拔出腰刀,出手将那捆着小野猪的绳子斩断,又将小野猪夺了过来,道:“这就是证据!”
长公主的侍卫吓了一大跳,立时怒目而视,道:“你要做什么?――连长公主的猎物都敢抢,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领头的侍卫哈哈大笑,道:“谁抢她的东西?――我们要拿去向圣上禀明,这正是长公主的猎物!各位跟着我们走一趟,做个见证吧!”
长公主的侍卫、宫女面面相觑,不知这些禁军侍卫大哥在发什么疯。
可是对面的侍卫们是圣上身边的人,他们既然说了奉圣上的命出来办差,他们这些长公主的人就不得不听。
圣上身边的三个侍卫都喜气洋洋:找着了“罪魁祸首”,可不能再定他们的罪了吧?!
这几个人出了林子,回到刚才的地方,发现圣上和众人已回返行宫,只留了个侍卫在那里给他们传话,让他们去行宫回话。
于是这几个侍卫又带着小野猪,和长公主的侍卫、宫女,一起去了宏宣帝下榻的行宫。
行宫的偏殿书房里,宏宣帝脸色阴沉的看着地上的小野猪尸身,还有尸身上插着的一支箭,以及绑着的帕子,目光闪烁不定。
刚才自己的侍卫,和长公主的侍卫、宫女的回话,宏宣帝都一一听了,正好对得上。
想来大野猪的突然闯入,确实是个意外。只是这个意外,到了某些人那里,却是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这边引了过来。――枉费自己如此抬举她!
只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虽然是长公主射杀小野猪,才引得大野猪追过来。可是既然出来围猎,总不能不让人家打猎吧?所以被大野猪追逐,完全是一场意外。真正可敬的是,长公主不顾个人安危,舍身救圣上,将大野猪引走。
宏宣帝是当事人,却没有这样想。他只认为,虽然射杀小野猪没有错,但是被大野猪追逐的时候,不说往旁边跑,还要专门往自己这边跑过来,甚至不忘让自己承她一个人情,就实在有些其心可诛了!――今日若不是有简飞扬在,自己都不知会是何种下场!
更让人郁闷的是,大部分人都听见了长公主领走时的那一声大喊,又看见的的确确是长公主的马将那大野猪引走了,才让圣上脱险的,还都知道圣上一向对长公主恩宠有加,便都贸足了劲儿对长公主的义举赞赏不已。
想起这些,宏宣帝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可是他还没法说出来,只好咽下这个哑巴亏,承诺会下旨褒奖长公主,又派了更多的人去搜寻长公主的下落。
到了晚间,皇后听说圣上回来了,忙遣人来问,才知道圣上被野猪惊马,长公主“勇救圣上”,镇国公已经带着人去救长公主去了。
皇后忙亲自过来向圣上请安。
行宫里的内侍却出来说,圣上已经召了岚贵人侍寝,已经歇下了。
皇后无法,只好折返自己宫里,等三位皇子过来请了安,便也各自歇下了。
此时京城的皇宫大内里,皇贵妃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圣上被大野猪惊马,长公主舍身救圣上,此时生死未卜,而镇国公简飞扬正带了人去救长公主。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皇贵妃正在喝入睡前的安神汤。
一听完这个消息,皇贵妃跟呆了一样,手里捧着的安神汤碗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她唰地一下起身,往四皇子的摇篮边去了,从摇篮里抱出正在熟睡的四皇子,皇贵妃全身抖得如筛糠一样。
“怎么我做了这么多?还是躲不过去!?――那简飞扬不是出了京吗?怎么又回来了?还直接去了猎场……”皇贵妃越想越害怕,紧紧抱着四皇子的襁褓不放手。
旁边的大宫女红丹看见皇贵妃脸色大变,忙示意报信的小内侍下去,自己走到皇贵妃身边,轻声道:“娘娘勿惊,圣上无事的。娘娘要是不舒服,宣个御医进来瞧瞧吧。”以为皇贵妃是在为圣上担心。
皇贵妃脸色煞白,全身抖了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抱紧了手里的襁褓,对红丹道:“本宫无事。你先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红丹担忧地看了皇贵妃一眼,屈膝行了礼,自己退下了。
偌大的偏殿寝宫里,只剩下皇贵妃和四皇子两个人。
皇贵妃抱着四皇子坐回床上,靠在杏黄色大迎枕上,慢慢沉思起来。
当年的一切,本来以为可以躲过去的,却又奇怪地重演了回来。
她记得,那一次,也是圣上被大野猪“惊马”,长公主“舍身相救”。伴驾在旁的镇国公简飞扬奉了圣旨,带着几个侍卫,将长公主从野猪口里救了下来。那一次,简飞扬为了救长公主,脸上被大野猪抓伤,破了相。长公主倒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这之后,长公主就对简飞扬上了心,非简飞扬不嫁。
镇国公简飞扬那时并不愿尚主。――娶了长公主,可就不是夫唱妇随,而是妇唱夫随了。可是架不住长公主在圣上面前日夜求恳,连自己都帮着长公主说好话,终于求得圣上点头,下旨将长公主赐婚镇国公简飞扬。后来简飞扬以迎继室的礼迎娶长公主,还曾让圣上的脸色很不好看。
想到这里,皇贵妃悠悠地叹了口气。简飞扬当年能站在自己这边,其实都是长公主一手主导的。表妹的事情,其实不过是个幌子。对他来说,长公主是君,他是臣。君有命,他大概知道,无论他同意与否,都是无关紧要的。――难道真是上天注定,夙命难逃?
皇贵妃所不知道的是,上一次,长公主身边有旁人安插的能人提前将长公主的箭和帕子都收走了……
第二十七章大同小异下
再说那边简飞扬骑着马,带着两三个侍卫,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一人一马和一野猪。简飞扬久经战阵,杀人无数,野兽也是经常猎杀的,当然不惧这大野猪,早就张弓搭箭,在后面紧追不舍。
脚下的路渐渐开阔了起来,可以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块平坦的草地。再往北走,便是一个大大的波平如镜的湖泊,正是木兰猎场的小镜湖。
小镜湖位于两山之间,湖前有一大片沙滩连着草坪。草坪两边却是密林灌木掩盖着的斜斜向上的山坡。
简飞扬看见前面的情形,左手突然高高举起,示意后面跟着的侍卫停下来,自己也勒住了马,往前仔细看去。
许是北面的小镜湖太过浩淼清澈,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波光,使得那周围的光线比别处要亮,天空也比别处要蓝一些。
而前面那块草地上,长公主的大宛马闻到了水汽,不肯再往前跑,而是在原地转起了圈子。那大野猪愣了一下,也开始跟着东一圈,西一圈的转,就是不让长公主有策马逃脱的机会。
看见这幅景象,简飞扬心里一紧。长公主那边情况不妙。身为武将的潜意识让简飞扬立刻抖了抖缰绳,想策马上前,大声呼喝,引开那只大野猪,好让长公主有机会逃脱。
可是缰绳抖动之间,他的左手腕上露出了他离家前夜,妻子贺宁馨仔细地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线绳,说是可以保他一路平安的。
那时候简飞扬还不以为意,笑话贺宁馨太过小心。当年在战场上他也是经常身先士卒,杀敌无数的人物。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为圣上办差,还能阴沟里翻船?
贺宁馨当时垂着眼帘,一边摆弄他左手腕上的红线绳,一边细声细气地道:“不过是个念想,就想让你时时记得,你现在是有家有室的人,不再是孤身一人。你要多多想想自己,想想我们这个家才是。就算是为圣上办差,也要多权衡权衡。若是为国为民,不得不为,我不是那样小肚鸡场的人,自然不会拦着你。可是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你要记得多为我……们保重才是。――再说,若是没了你,圣上照样不缺人办差。可是我们家就不一样了,没人能代替你……”
那些话,好象是两人成亲以来,贺宁馨说得最亲密的话了。
想起贺宁馨,又想起了他们新婚燕尔的甜蜜,简飞扬踌躇起来。――自己要有个三长两短,最伤心的,恐怕就是宁馨了吧?
再看看长公主那边,简飞扬觉得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既不是国之栋梁,也不是朝廷重臣,更不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豁出命去救一个骄横跋扈的长公主,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