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端倪,让人很快便能察觉到文德帝的身体情况,甚至因为四皇子让人窥探文德帝在太医院的病例案表,至使文德帝勃然大怒,不仅四皇子被罚闭门思过,连同为四皇子求情的太子也被狠狠地训斥,罚他在东宫闭门思过。
如此雷霆之怒,连太子也被关禁闭,众人终于发现事情变得不对劲了。
现已有的成年皇子中,三皇子因病闭门谢客,已然失势;五皇子也在前两年被禁闭其府,再无翻身之日;太子渐渐失势,和四皇子一起被罚禁闭,剩下的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等便成了打眼的几位成年皇子,皆是各怀心思。
其中,又九皇子年纪不大不小卡在一个刚刚好的位置。
等到了五月份,京城的消息陆续传来,特别是朝堂上官员更迭,太子失势被幽禁东宫的消息传来,让阿菀心头指不住地发紧,首次感觉到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
康仪长公主也忧心忡忡,每日都关注着京城里的消息,心急如焚。
消息传来时,大夏顿时欢腾起来,而狄族的士气却是大降,阳城、庆和城、嘉陵关等地中的狄军士气被打压,战事频频失利,被大夏军打压得处处败退,没有援军,后继无力,不得不投降。
他亲自去接了旨后,便对来传旨的大内禁军道:“臣擒住了狄王,欲将之押进京,献与皇上。”
“会不会有危险……”她哽咽地问道,此时京中如污浊的泥潭,她怕他去了便回不来。
他为文德帝做了那么多事,又是皇子们的磨刀石,将来无论哪个皇子登基,怕是他没有好下场。只望着太子若能登基,依然仁心仁德,信守承诺。
当他沉默时,便是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又不愿意欺骗她,只能沉默。而这种沉默,却让她觉得远比谎言更伤人,更痛苦。
阿菀顿时泪如雨下。
“别哭了,我没事的!”他的声音沙哑,眸色翻滚,眼里隐隐有血色滑过,最后终于作了决定,用力地拥紧了她的身子,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道:“纵使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地活下来。”
上辈子,他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大夏。
这辈子,他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她。
“等我回来!可好?”他亲吻她的泪湿的眼睑,轻声道。
阿菀努力点头,知他对自己的眼泪无措,努力抑住眼泪,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道:“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若是……”她抖了抖唇,终究是说不出那个不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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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二十六年七月初十,皇帝驾崩。
文德二十六年七月十三,太后薨。
等太子服丧,举办登基大典、册封皇太后、皇后、皇太子,举办先帝的葬祭仪式,大赦天下的消息传来时,明水城已经开始飘雪了。
如今小长极已经快两岁了,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往外面跑,纵使是降雪的日子,冰天雪地也阻止不了他向往外面广阔自由天地的热情,用着响亮的声音大叫着雪雪,像只小猴子一样往外蹿,累得丫鬟婆子们追在他身后气喘吁吁。
当长极再一次掀着帘子往外跑时,一头撞到了来人身上,等他抬起脸,看到被自己撞到的人时,马上伸出小手扑到来人身上,甜甜地大叫着:“祖母~~”
“是外祖母!”康仪长公主笑盈盈地将他抱了起来,点了下他可爱的小脸,笑道:“长极怎么总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你该说三个字了。”
长极朝她呵呵地笑着,见到跟在康仪长公主身后的罗晔时,笑弯了眼睛,又叫着:“祖父~~”
罗晔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与康仪长公主不厌其烦的纠正不同,罗晔只觉得这声“祖父”听得他浑身舒泰,根本舍不得纠正外孙,虽说有些自欺欺人的成份在,但对于罗晔来说,他只有一个女儿,女儿生的孩子其实也跟孙子差不多了。
康仪长公主抱着外孙进来,便见到阿菀坐在炕上看信。
见到父母进来,阿菀忙下炕迎过来,给他们请安。
等丫鬟上了茶点后,皆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一家四口人。
康仪长公主抿了口茶,笑问道:“京城来信了?说了什么?”
罗晔也不由看得过去,对京城的局势极为关心。
那一晚,太极殿的灯光亮了整晚。
听到这个消息,罗晔喜出望外,高兴得抚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长极年纪大了,也该回京城了,这明水城并非久留之地,对孩子以后的教育可不好。”
若非妻女都在这里,罗晔根本不想在明水城久待,他一介文弱书生,虽说初来时觉得这等边境之地处处让他感慨,但是住得久了,便发现很多不便之处。能支撑他留在这里的,还是妻女和疼爱的外孙都在的缘故,若是有比较,他自然是愿意回京的。
阿菀和康仪长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时,小长极却坐不住了,利索地爬到了罗晔的膝盖上,欢快地指着外头道:“祖父,玩~~”
罗晔笑呵呵地道:“外面冷,不好玩的,长极和外祖父在屋子里玩好不好?屋子里暖和。”
小长极却将头摇头飞快,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跳下了罗晔的膝盖,改抓着他的大手,扯着他要往门口走。
罗晔被那只抓着自己的软软的小手弄得心软不已,面上故作为难之色,慢吞吞地被外孙拉扯着,悄悄地将他带到隔壁的花厅去玩了。
见这祖孙二人出去后,阿菀和康仪长公主对视一眼,母女俩皆忍不住笑起来。
笑过后,康仪长公主也拿了信过来看,看完信后,她若有所思地道:“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可以平静个几十年罢。”然后叹了口气,几十年后,她也不在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时的事情已经不用她再操心了。
康仪长公主笑而不语。
康仪长公主很快便释然,转而和女儿说起了京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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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瑞王府。
“你要去哪里?”
瑞王皱眉,说道:“现下正是多事之秋,你需得收敛的时候,可别犯了皇上的忌讳。”现下的皇上可不是兄长,而是变成了侄子,虽然瑞王心里惆怅,不过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行事没个顾忌。
瑞王听得愣了下,然后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方道:“你是不是想去明水城接寿安他们母子俩?再过些日子罢,现在新帝上位,京城里还不安生,他们母子俩回来,反而危险。”
“进宫。”
瑞王跟着走了两步,又叹着气停下来,只是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有些失神。
什么时候,这个儿子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身影变得沉稳而从容,如同凤凰涅磐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有胆子做下那等事情。
只是,若他不动手,便是他死!
那时的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狠得下心呢?
瑞王闭了闭眼睛,将那股酸涩难受的心情压在心中。
瑞王从来不觉得自己傻,可是这回却觉得自己傻得厉害,心里止不住地疼痛,不由得仰起脸,怕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流下。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这个他都舍不得伤害的儿子在那场斗争中好好地活下来。等到春天,儿媳妇和孙子回来后,儿子会振作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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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春天,他会亲自去接他们母子俩回来。
“世子殿下请稍等。”
夏裳抿嘴一笑,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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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元年春,天气回暖时,阿菀辞别了明水城的朱夫人、赵夫人等人,在侍卫的护送下,带着儿子和父母离开了明水城,往京城而去。
时隔五年,阿菀再次回到了京城。
当车队到达京城十里外的远心亭时,远远地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正坐在母亲怀里欢快地啃着包子的长极小朋友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奇地探头看向车窗,却不想车窗被人打开了,然后是马车旁,一个坐在高头骏马的赭色锦袍的男人探手进来,将他们母子俩一起抱到了马上。
被母亲紧紧抱着的小长极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哇的一声叫了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特别是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马上,更是兴奋得直接扭身搂住了那男人的脖子,叫道:“长极骑马马,棒棒哒~~”
长极眨巴着眼睛,然后萌萌地喊了一声爹,继续伸爪子搂着他不放,叫道:“爹爹,骑马马,快快的~~”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阿菀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忍不住捶了他一记,“你干什么啊?”
她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搂着她的男人只是收紧了臂力,用他身上的披风裹紧了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待在他怀里。
马上的风很大,刮得她脸颊有些生疼,只好将脸埋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纵使在颠簸的马背上,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依然让她感觉到一阵安稳,缘于一种心灵的稳定。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只要他在身边,她便能变得从容而安定。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终于停下来了,她从他怀里探头,便见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广阔的平原处,从远处可以看到那延绵不断的青山、还有山下流过的河流,远山如黛,河流如匹练,和风吹过,脚下的芦苇一层层荡开,有一种“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之感。
她只看了一眼,便被人捧起脸,然后是那人熟悉的气息攫取了她的呼吸。
直到他恋恋不舍地将快要窒息的她放开,依然一遍又一遍地舔吻着她的唇瓣,低首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而疯狂,带着深沉的悸动,再一次将她紧紧地纳入怀里。
“阿菀……”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他……他死了,是我推动的……”
他的语气初时有些不稳,但到最后时已经恢复了坚定。
纵使为了她,他也要让自己好好活着。上辈子他们有缘无份,这辈子他定要他们缘定终身。
阿菀听得心惊,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仍是可以想象当初他被困在皇宫的那一个月,是如何的艰险。
她心里有些难过,忍不住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怀里,给他无言的安慰。
阿菀看他,发现以往总是不经意间浮上他眉稍的阴翳郁气不知不觉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明朗而柔和,虽然看着她的眼神偶尔还是有些异样的疯狂感觉,到底比以往好多了,显而易见,新帝登基后,让他如同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悬在脑袋上的刀被放下一般。
阿菀看着也很高兴,喜欢他如此明朗轻快的模样。
她笑盈盈地道:“我不想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然后不免埋怨他一句,“爹娘和长极都在车里呢,你就这么将我带走了,连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