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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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休息了几日缓过那股疲惫劲儿后,阿菀便开始走动,带着儿子去拜访京中的亲朋好友。
她先是带着儿子回了怀恩伯府拜见长辈,接着又去拜访了威远侯府。
威远侯老夫人年纪大了,自从太后去世后,身子也跟着不行,将威远侯府的大小事情交给了威远侯,便不再管事,安心地待在府里颐养天年,只在某些时候指点一下看重的孙子之类的。
阿菀看着也有些心酸。
唯有长极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疑惑地看着父母,又瞅瞅威远侯老夫人,伸出小手摸她布满了皱纹的脸,奶声奶气地叫道:“不哭、不哭……”
威远侯老夫人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用帕子擦干眼泪,说道:“好,听我们长极的话,我不哭了,应该高兴才对。”说着,又忍不住打量面前的外孙及外孙媳妇,一脸欢欣。
威远侯老夫人只是高兴地笑着,连声说好。
在威远侯府略待了半日时间,方才告辞离去。
花了几天时间,阿菀拜访完了一些亲近的亲朋好友,人也安顿下来。
却不想,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她收到了靖南郡王府的消息,卫珠将要出阁。
卫珠双手搁于膝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微微低垂着头,听着坐上的继母和父亲、兄长商量着她的嫁妆之事,心里一片百味陈杂。
这么一个神游,便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等被父亲问话时,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低头道:“全凭父亲和母亲作主。”
靖南郡王的脸色好了一些。
靖南郡王妃却一脸诧异,觉得这继女的牛性子,必不会这般好说话。莫不是……前天康仪长公主接她过府,和她说了什么?
三月份时,康仪长公主夫妻及瑞王世子妃回京之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并且对他们颇为羡慕。如今新帝登基第一年,孟皇后与瑞王世子妃自幼感情亲如姐妹,瑞王妃回来便召了她进宫说话,听闻一待便是大半天时间,比任何宗室勋贵夫人进宫时待的时间都久了一些。
瑞王世子妃在世人看来,是个有福气的,虽然自小便有个病弱的不祥名声,可偏偏自幼便与那混不吝的混世魔王订了亲,成亲以后,深得丈夫敬重喜爱,独宠她一人,不知比这京里多少女人幸福。大抵女人这一生的荣华皆是系在男人身上,出嫁前是父兄,出嫁后是丈夫儿子。瑞王世子妃出嫁前是女凭母贵,被封了郡主,出嫁后有个一直圣宠不衰的丈夫,可谓这京里独一人。
康仪长公主不必说,是如今皇上的姑母,以庆丰帝宽厚仁慈的性格,必不会待慢这些长辈。若是康仪长公主肯出手相帮,卫珠以后也定能受用半生,不会在虞家过得太差。
靖南郡王妃忍不住瞥了眼下面坐着的继子继女,觉得他们都是蠢的,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竟然生生疏远了,没能把握机会,不然早就让他们翻身张狂了。
卫珠抬头看了眼兄长,见兄长温和地朝自己宽慰笑着,心里也有几分暖意,只是扫向旁边继母身上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眼神又冷了一冷。
靖南郡王听到儿子的话,便道:“既是如此,珠儿便回去歇罢。”
卫珠低低应了一声,便起身与父母兄长行了一礼,退下去。
靖南郡王见她行动间比往昔沉稳了许多,抚着下颌的胡子,一脸欣慰。
“果然咱们家大姑娘定了亲,这性子也沉稳了许多,日后嫁到虞家,定不会坠了您的名声。”靖南郡王妃凑趣说道。
这话真是搔到了靖南郡王的痒处,满意地看了妻子一眼。
靖南郡王妃用帕子掩着唇微笑,低头的时候,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甚至有些狰狞。
这桩婚事虽不是她促成的,但是庆安大长公主当年是什么意思她会不清楚么?那小妮子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这种软硬兼施的安排,日后待她嫁过去,只会更恨莫菲这大嫂罢了。
不过怨恨又如何?淞州府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出嫁女想要回娘家可不容易,届时她心里再怨怪,不出现在莫菲出前也是白搭。纵使娘家兄弟俩个疼她,可是鞭长莫及,能帮衬得了多少?日子是好是坏,还不是要自己过出来的?
所以,她巴不得莫菲和卫珠斗得更厉害才好,暗地里也让莫菲小产伤了回身子,又将祸事引到卫珠身上。只可惜当年庆安大长公主横插一手,将她的很多安排都打乱了,又早早地给卫珠保媒,对莫菲孙女真是没话说,死了都要将事情安排得妥当才死。
庆安大长公主是文德二十六年春时逝的,因是福寿全归,算是喜丧,当时的丧礼办得极是热闹,先帝还派了太子过来吊唁,给足了面子。只是没想到她死之前,都要给几个孙女安排好了才死,也算得上是手腕厉害的人物了,只可惜她算计了一辈子,原本看好的三皇子还不是一样废了,反而拖累了三皇子妃。
太子登基后,虽是宅心仁厚,也不过是随便封赏了个闲散王爷的封号罢了,连封地都没有,礼部之人惯会揣摩圣意,也乐得装糊涂。
庆安大长公主一脉,在文德二十四年时,镇南侯因在沿海一带屡屡战败之事被先帝一怒之下夺爵开始,便没落了,直至今日,已经淹没于京城,再隔上个十年,怕便没人再想得起当年的莫家了。
庆丰帝登基后,并未如何亏待在世的兄弟,如今在京中的诸位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虽有封号,可是形同幽禁,且五皇子更惨一些,先帝在时便已经不待见他,所以新帝登基时,只被封赏了个郡王,继续被关着,听闻现在人都病得下不了床了,庆丰帝倒是关照兄弟,日日派太医上门去探望,虽然五皇子传闻可能活不过今冬,但依然让内务府给他延医问药,从未间断,在民间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当时被先帝关起来的四皇子倒是被放出来了,不过新帝即位后不久,便请旨出京去了封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回京城来。而六皇子和七皇子因在庆丰帝即位时有从龙之功,倒捞了个亲王的封号,如今都在宗人府里挂了个闲职,倒也悠闲,只要他们不起旁的心思,这辈子也能如此荣养而终。
八皇子和九皇子在庆丰帝登基时仍是不死心地联合势力捣乱,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可是却是被派去皇陵中守陵,这辈子怕是无法出来了,也不过是如此。至于其他年纪小的诸皇子,皆另有封赏。
靖南郡王妃将现今所有先帝时的皇子结局想了一遍,不得不赞叹庆丰帝的宅心仁厚,虽说有些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意思,可是他能做到这程度,也算得上是能忍之人了,怨不得最终仍是他坐上那位子。
走到了庭院,五月的阳光明媚,太阳光明晃晃地刺得人眼睛疼痛。
他抬头看了眼树稍上的阳光,深深地叹了口气,迟疑片刻,仍是选择了回靖南郡王府的世子所居的澄瑞堂。
走到澄瑞堂的花厅,便见瘦弱纤细的女子坐在美人榻上发呆,一只手搭在一只抱枕上,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细瘦苍白的手腕。丫鬟们守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宛若木头一般,没有反应。
莫菲看着他的背影失神半晌,唇角微微露出一抹苦笑,有些心灰意懒。
他们是夫妻,却大半年的说不上一句贴心话,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她知道夫妻间表面上都是相敬如宾,可是私底下却不是那么回事,仍是偶尔能说上几句体已话。
可是想到祖母去世前的话,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凭什么她要去死?她就要活得好好的!
每每想到他,她心里依然难受得窒息。
纵使当年救她的人不是他,纵使他当时并未给过什么承诺,一切都是她在昏迷中听差了的自以为是,可是他仍是她心心念念了十来年的人,那么长的时间的精神支柱,如何放得下?
正当她抚着心口难受时,丫鬟进来禀报:“世子妃,大姑娘来了。”
莫菲脸色微微一变,深吸了口气,将神色收敛起来,方道:“让她进来。”
等卫珠进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端庄的模样,坐在那儿看着走进来的小姑子,见她虽然将要出阁了,可眉稍眼角并未见喜意反而一脸冷淡,便知小姑子心里仍在怨怪的,怨怪祖母当初硬要给她和虞家小少爷保媒,给她定下这桩婚事。
淞州府距离京城太远了,她并不想远嫁。
因是庆安大长公主出面保媒,靖南郡王也觉得虞家家风不错,家族弟子有出息,便答应了这桩亲事。
莫菲当作不知道,说道:“珠妹妹来了,请坐。”然后吩咐丫鬟上茶。
卫珠坐在那儿,看着她冷笑不已,半晌方道:“这天气越发的毒了,可是我观大嫂却有些畏冷的模样,还是叫太医过府来瞧瞧,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可不好。”然后她端着茶盅抿了一口,继续隐晦地道:“说来,大哥年纪大了,我也盼着有个小侄子喊我姑姑。”
莫菲心口一堵,胸口一股郁气堵着发不出来。
再君子的人,遇到子嗣之事,依然会有想法。
他们认定她小产过后,身体过于虚弱,不利于子嗣,恐怕以后难有消息,所以个个都起了心思。
莫菲掐着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方淡淡地道:“孩子之事看缘份。”
卫珠冷眼看她,心里止不住地冷笑,以为她不知道这女人的心思么?当年她和大哥的婚事是如何促成的,她可是一清二楚,而且嫁过来后,心里还念着别的男人,有她这么当妻子的么?特别是她念着的还是那个煞星,也不怕那煞星知道了,觉得恶心,一把毒死了她。
莫菲不喜欢小姑子冷冷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在说她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心里有些烦躁不安,不由转移了话题,“不知道珠妹妹今儿过来有什么事情?”
卫珠低头喝了口茶,方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是来找大哥的,突然想起了些事情,和他说一下我的嫁妆之事。”说着,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出嫁女该有的羞涩。
原本这种事情不应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操心的,可是继母那样的人,卫珠不敢什么都不过问。
“他在书房,你可以自去寻他。”说着,便端茶送客。
卫珠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起身便去了书房。
将不对付的小姑子送走后,莫菲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却不想陪嫁的丫鬟蕊儿脸色焦急地走进来,附到她耳边道:“姑娘,世子身边伺候的碧晴好像有了。”
莫菲纵使有了心理准备,仍是被这个消息惊得身子颤了下,呆若木鸡。
先前因为有庆安大长公主在压制着,他也不敢动什么心思,由着儿女们折腾,后来庆安大长公主不在了,又逢京中局势不明朗,他每日过得心惊胆颤,没有心思理会后院之事。直到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