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锦  第80页

件雪青雀翎披风,“吴贵妃从前害死了茹贵妃。现在了又害死了晋宸妃,眼下的身份是废妃,天下哪有太子的母妃是废妃的道理,皇上权力再大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呀。”
“所以还有一个人就非死不可”,梅荨辞气冷冽。
“谁啊?”北风从糊着银红纱窗的支摘窗外透进来,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刘小挚不由打了个寒颤。
梅荨在窗前默了片刻,避开刘小挚递过来的披风。转身坐到了绣墩上,面前这碗鸬鹚丸子已经冷却了。
栊晴却是把剩下的一大碗丸子全塞进了肚子里。胡乱用袖子抹了抹油嘴,刚吃完东西,身上有些热,再加上屋子里烧了银碳,她额上已是大汗淋漓,忙解开琥珀圆扣,把外头那件大红对襟短卦脱了下来,随手扔在榻上:“刘小挚,你的鸬鹚丸子没我们家太太煮的好吃。”
“你家太太?就是荨姐姐的娘亲?”刘小挚跳坐到八仙桌上,“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梅伯母哦,上回你说她烧的酒糟葱桂鲥鱼很好吃,这回又说她煮的鸬鹚丸子好吃,梅伯母是不是很喜欢下厨房啊?一般大户人家的太太都是不会自己动手烧菜的,梅伯母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那当然,我们家太太是全天下最好的太太”,栊晴翘了翘鼻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太太可疼姐姐了,你方才说的话和我们家太太说的挺像的,太太也说要食疗,不能老喝药,为此,她还和陆神医学了好久的医术呢。太太知道我好吃,每回给姐姐做的时候,也会盛出一碗给我,所以我才能天天都吃到太太烧的菜肴啊。”
梅荨却在不经意间垂下了眸,火光将她长长的睫毛投映到苍白的脸上,静穆孤孑。
“什么时候你跟荨姐姐回苏州,我也要去,到时候就跟梅伯母好好学学药膳,以后天天煮给荨姐姐吃,当然还有你啦,你说好不好”,刘小挚一咕噜从八仙桌上跳下来,面上虽挂着笑,却看得出他是很认真的。
“你去我家免费给我做吃的,我当然同意”,栊晴操起手,撇撇嘴道,“可你舍得李砚汐么,说好了啊,我不允许李砚汐去我家。”
“你以为苏州就你梅府一家啊”,刘小挚翻了翻白眼,“小汐也可以去苏州啊,不住你家就是了,哎呀,你别管这么多了,反正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栊晴支着下颌,乌溜溜的眼珠子打了好几个转,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片刻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靥,伸出葱白的小手:“说好了,不许反悔。”
刘小挚嘴角上翘,伸出右手与她击掌为盟:“绝不反悔,谁要是反悔了,谁就一辈子不许吃烤山鸡。”
两人不由齐齐大笑起来。
不知怎么,梅荨心里却有些涩涩的,她起身接过还挽在刘小挚臂弯里的雪青雀翎披风,披在身上。
“姐姐,你去哪里?”二人齐齐问道。
“我去去就回”,说罢,挑开青色落梅软帘,出了屋子。
外头,秋风秋雨已然暗了千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记梦(周六加更)

外头的风雨大的似要破墙而入,连密道里的光影也微微颤抖起来。
梅荨本打算过段时日,等荣王心情平复一些再跟他叙叙话的,可方才听到栊晴与刘小挚击掌盟诺的话,不由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赵昕,儿时种种历历在目,她忽然很想知道赵昕现在怎么样了。
可走到密室门口时,她却踌躇起来。
朝廷波谲,人生风雨她都能坦然面对,可眼下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昕。
她也是个弱女子,也幻想着可以与心爱的人山盟海誓。白首偕老,可她还是苏珏,她的身上背负着苏家一百五十六条英魂,背负着父亲的理想,还有赵昕的命运。她不能也不可以被感情左右,更不能背弃初入京城时的誓言。算了吧,曾经的一切都已水涸云散,不复重来,又何必要作茧自缚。
梅荨深深吸了几口气,迈步走出了密室。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六角素纱灯,昏黄的火光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光影重叠交错,是满屋子的笺纸在寒风中凌乱,笺纸上隐约透出墨迹。
梅荨木然地踏进屋中。伸手凌空一抓,便有一张笺纸随风摇落掌心,纸中画的人儿用的是他最擅长的写意。浓淡留白,一笔拖过,却勾勒出了眉梢的桀骜,眼角的顽皮,还有唇间的明媚,仿佛把画中人儿的魂魄也给绘了出来。如此入木的神韵,怕是已在心中描摹了不下千遍吧。
梅荨伸出指尖一点一点触摸着画里的人儿。似要摸到她的灵魂深处。是她,和那时候的苏珏一模一样。笑的肆无忌惮,哭的尽情淋漓。
“啪”一滴清泪落在画中人儿的脸颊上,还未来的及停留,便已散在纸中。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墨空,像是要把天空劈为两半,北风从推开的雕花支摘窗中灌入,惊的光影一阵纷乱。笺纸在风中如同断线的纸鸢,飘摇不定,梅荨伸出手,握住了扑面而来的一张,不用展平,也能看到上头凌乱潦草的字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笺纸在她手中早已紧紧皱成一团。
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暂时忘却心中的伤悲,好像只能茫然无措的踏进屋子,伸手将这些漂泊无助的笺纸抓入怀中,一张,两张,三张……全是苏珏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
一角的大槐树已枝桠稀疏,枯叶覆满井台。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借着廊下幽暗的什锦灯可以隐约瞧见槐树下好像坐着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大酒坛,浑身都被雨水濡湿了,梅荨心中登时一阵绞痛,迅疾如电,却真真切切。
她忙扔下满手的笺纸,顶着风雨跑入了槐树下,荣王要比上回见面清减了好多,连衣裳都显得松垮,湿漉漉的沾在身上,鬓间几绺乌发散落下来,混着雨水贴在额上,双眼空洞无神,直愣愣的盯着万层虚无处,让人不由想起“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
荣王的每一行泪,眉宇间的每一丝忧郁都是为了小珏而添,九年时光,思念小珏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从前,他还可以骗自己,小珏一定还在天涯的某一端好好的活着,他们一定有重逢的那一日,可如今,却有人残忍的告诉他,小珏早就死了。梦碎了,是醒悟,还是沉沦。
“王爷”,梅荨使劲儿推着面前的人,触手处,冷的可怖。
梅荨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药瓶,倒出一粒黄澄澄的丹药和着雨水塞入了荣王的口中,接着又倒出一粒强行让他咽了下去,如此,一连塞了三粒。之后,她又折回屋内,将方才搁在密室门外的油绢伞取了过来,撑在荣王的头顶,这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梅荨”。
是曾诒的声音,可雨声太大,分不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梅荨扭头朝雨里搜寻,只见左侧不远的地方一前一后亮着两盏灯,正朝这边快速靠近。
梅荨松了口气。
曾诒忘记了跟梅荨打招呼,也跟着慌慌张张的进去了。
梅荨立在树下,却是一步也挪不动了,油绢伞也歪倒在一旁,她右手强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则摁着右胳膊上三关封穴的地方,身子不停的打着冷颤,呼吸也急促起来,梅荨知道不妙了,忙转过身子倚到树上,也倒了三粒大黄丹吞了下去。
这大黄丹是保命还魂之药,药材非常难寻,陆神医总共只炼成了八粒,除了给自己留了一粒之外,其余的全给梅荨了。这大黄丹虽然金贵,对荣王这些普通的体质也几乎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但对梅荨却不怎么管用了。
陆神医将大黄丹留给她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真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可以拖延三日的时间,这三日是陆旷赶来京城所需的时日。真正对梅荨管用的是解毒圣药玉露丹,可这些药都是放在栊晴身上由她保管的,她这次来荣王府,只带了一瓶大黄丹,原本就是打算送一些给荣王的,没想到却提前发挥了作用。
屋子里,曾诒替荣王擦干了身子,给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似乎想起什么来,抬眸朝屋子里环顾了一下,却没瞅见梅荨的身影,她忙走出屋外瞧了一眼,果见梅荨弓着身子倚在树干上,样子好像十分痛楚,她忙打了油绢伞过去,一面搀起梅荨,一面急道:“你没事吧。”
梅荨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倒在曾诒的身上,她胸口猛地一痛,喉口一甜,便吐出一口血来,殷红的血迹堪堪洒落到地面,便被雨水冲刷殆尽了。
曾诒不由惊了一大跳,四顾着要换人来帮忙,却发现这里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只能手足无措喊着“梅荨”。
梅荨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在了雨中,连带着曾诒也一块儿跌了下去,她强忍着痛楚,使尽全身的力气方能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来:“……臂上有三根银针……替我取出一根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取针

曾诒胆子小这个毛病还是没改,她盯着那三根银针看了半晌也不敢伸手去取,急的直问梅荨该怎么办,梅荨却已经阖眼倒在了她的怀里,身子冷的都令曾诒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抱在怀里的怎么越来越来像是一具尸骸。她像是被鬼驱使着似得伸出右手搁在了梅荨的鼻下,鼻息……好像没了。
这位御医已过了花甲之年,在太医院的十三科里专肄大方科,上回梅荨中了迷药被李砚云带回府里治疗的时候请的就是这位老御医。这老御医虽然已老态龙钟,但一听梅荨这个名字,立刻就伸出手使劲儿摆了摆。梅荨这个人,他印象极为深刻,从医四十多载,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人,体内脉象自相冲撞,自相矛盾,就好像是强行将一缕魂魄安插进了一具尸体里,内中没有正常人的生命体征,外在却又能跟正常人一样说话谈笑,这才是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栊晴还在密道里无聊的数着从油绢伞上滴落的雨珠,在她自己也不记得数到多少的时候,石门“轰隆”一声打开了,她兴奋的跳了起来,准备拉着荨姐姐回家吃饭的时候。却猛然发觉荨姐姐并未如约而至。
栊晴站在门口呆了一瞬,脸上的笑靥刹那枯萎,板起脸道:“我家姐姐呢?”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思考什么武学造诣,只愣了片刻的功夫。便回身出了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