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  第28页

一趟城防,又再三地保证,道自己定会守好休屠,愿立军令状为证。
  谢长庚便以巡防为名,在休屠留了几日。
  他倒不是非来休屠不可。只是那夜愤而出门,一时不知当去何处,想到休屠,便来了这里。几日过去,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定要自己过问,再留下去,有些勉强。本想离开之后继续去往别城,被刘安率部送出了城门,上路之后,渐渐放慢马速,最后停了下来。
  他又何必叫她再留于节度使府邸,替自己添了这许多的不便?当夜走得匆忙,节度使府的诸多事务也未交代下去,几日过去,恐怕已经堆叠。
  为了这么一个妇人,如今弄得自己有地难回,也是匪夷所思。
  她刚到上京的时候,刘后频频召她入宫,多方试探,不过就是怕她拿捏住自己,朝自己吹枕头风离间关系罢了,他又岂会不知?
  这回一时不慎,冒着被刘后猜忌的风险,费神将人弄了出来。人既到了,外人眼里,也处了些时日,这就以不合之名遣她回长沙国,消息传到刘后那里,既不至于与自己想要维持名声的说辞相悖,也能叫刘后相信当日对慕氏女所下的判断。
  说起来,最后还是自己帮了这妇人一把。
  谢长庚冷冷地想。
  这回就当栽了个跟头,吃个教训。回去了,当面和她说清楚,让她滚回长沙国,和她的那个王兄放老实些。日后大事若成,看在老长沙王的面上,或也可不必赶尽杀绝。
  他沉吟了一番,很快便做了决定,调转马头,回往姑臧。
  两地相距数百里,他在马上疾驰一日,天黑时分,将胯下那匹健马跑得犹如刚从水里捞出,四蹄也打着颤,终于又入城门,回到了节度使府的大门之前。
  管事正站在门口,和个小厮在点着门口照明的灯笼,忽见家主回了,惊喜地迎了上来。
  谢长庚翻身下马,吩咐人将马匹牵去马厩喂食休息,自己朝里走去,走了几步,状似随口,问随同跟了进来的管事“我不在的这几日,翁主在做什么?”
  管事应道“有人求来看病,翁主便给人看病,有属官夫人上门,便应酬,无事就在府中。和前些日一样。”
  谢长庚双目望着前方,没有应声。
  管事笑着恭维“大人快进去。小人听儿子说,翁主先前为了能早些赶来这里与大人团聚,在路上都不肯多歇片刻,不辞辛劳,这才早到了那么多日。可惜大人事也多,常出城在外,还一去就是几日,翁主对大人必定想念得很。这会儿大人回了,翁主不知道多高兴呢。”
  管事的儿子是先前送慕扶兰来这里的护卫中的一名。管事见慕扶兰医术高明,人也亲善,便大着胆子提了句自己有老寒腿,发作之时,酸胀难忍,她教了他一个灸法,说时常灸疗,必能缓解酸胀。管事很是感激,也是为了在谢长庚面前说她好,此刻特意提及自己前些里从儿子那里听来的话。
  他倒是被提醒了。
  这妇人之所以不辞劳苦地赶来这里,怕是牢牢记着自己先前的话,想着早到,再早些回去。
  他的脸上浮出一抹冷色。吩咐管事不必跟来,自管忙去,自己往居处而去。
  他跨入院落,迎面看见一个侍女从屋里出来。认出是几天前在房里要给她递衣裳进去,却被自己一时意动给拦了出去的那个。
  丹朱正出去,撞见几日不见的谢节度使回了,一愣,急忙过来向他见礼。
  “翁主在屋里,我这就通报去……”
  “不必了!”
  谢长庚脚步没停,人到了阶下,跨了上去,推门而入。
  房里烛火明亮,慕扶兰身上只穿件紫色纱地单衣,坐在镜前,自己擦着还没干透的长发,听到身后传来门又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丹朱去而复返,笑着道“怎的这么快就回了?和慕妈妈说了吗?菜少做些,她累不说,我也吃不了多少……”
  她转过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谢长庚,一怔,脸上的笑容凝住,话停了下来。
  屋里暖和如春,她刚洗过澡,加上没想到他忽然这时候回来,身上的单衣有些薄,并不适合对着男子,虽然对方是自己“丈夫”,几天前还有过那样的事。
  她起了身,拿起垂在一旁的外衣,加在身上,随即转身,脸上露出微笑,和他招呼“你回了?”
  他没有反应。
  慕扶兰悄悄望了眼对面那个不说话的男子,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事后的他显然是怀着怨气离开的。
  慕扶兰知道当时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的反应应该比她早已告知的不贞,更深地刺激了他。
  高傲如谢长庚,在这几天里,最后悔的事,必定就是碰了自己的身子。
  其实在离开上京的那个前夜,出于一种直觉,慕扶兰就知道,他应该对自己动了点兴趣。
  虽是可有可无的那种,但若一直这样悬而不决,自己真的不知何日才能回去了。
  无法避免的事,晚到还不如早来。
  倘若她所料没错,现在,他亲身确认她不贞,必会打发她走的。
  所以那夜他离开后,这几天,她心情一直很是不错,就等着他回来开口。
  但现在,对着这个突然回来的谢长庚,她忽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她感到了一丝疑虑和忐忑。
  谢长庚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扫了眼屋角。
  那里叠着几只箱箧。
  这几只箱箧,是她从上京带来的,到了后,便一直放在这里,始终未曾开箱归置过。
  他早就看到了。只是从未像此刻这样,入目扎眼。
  他的视线从那几只箱箧上慢慢收回,再次转向她那张片刻之前分明还笑语盈盈的脸,今日回来路上,在腹内曾翻覆想过的见了她便出口让她滚回去的那些话,忽然不想说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叫人打水送饭来。我乏了。”


第28章
  水很快准备妥当, 谢长庚入了浴房。
  慕扶兰留在房里。
  里头传出一阵隐隐的水动之声。片刻之后,慕扶兰忽然听到又传出一道声音“进来!”
  慕扶兰迟疑了下,慢慢走到浴房门口,伸手推开那扇门。
  浴房地砖之下, 也铺有地火龙,烧得很热,里头水汽蒸腾,热雾氤氲。
  慕扶兰站在门口,看见他从水里站了起来,跨了出去。
  “给我拿衣裳。”
  他的语气平淡,就仿佛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常帮他做似的。
  他的衣裳就悬在门口的架上。
  慕扶兰顿了一顿,伸手取了, 朝里走了几步。
  他背对着门,在擦拭自己身上的水。
  白天他衣冠整齐之时, 身材看似瘦削,但脱了衣裳,肩膀宽阔,胸腹结实。此刻背对着她,随了他擦拭的动作,肩背之上,线条清晰的虬肌仿佛暗波, 微微伏动。
  慕扶兰走到他的身后,将衣裳递了过去。
  他丢掉拭巾, 从她手里接了衣裳,往身上套。
  “不知道你今晚上会回来,方才已经叫人去说了,再添两个菜。我去瞧瞧,好了没有。”
  慕扶兰说完,转身迈步要往外去,却听身后谢长庚忽然说道“慕氏,你是不是很想立刻就回长沙国?”
  慕扶兰心微微一跳,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头。
  谢长庚已经套好衣裳,转过身,面向着她了。
  浴房里烛火昏暗。隔着一片氤氲的淡白雾气,慕扶兰见他两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眸光暗沉。
  这是一个叫她很是不好回答的问题。
  她说“我记得出京前你答应过,到了这里之后,过些时日便叫我回的。不瞒你,我固然是想回,也要你的方便。”
  他没有回答,周围静默了下来。
  浴房的空间四方狭小,火龙烧得正旺。慕扶兰感到空气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水汽还是汗,慢慢地积在她刚洗过澡的肌肤上,身上的衣裳,仿佛变得湿嗒嗒的。
  就连呼吸,渐渐仿佛变得也有些不畅了。
  “你大约饿了,我还是去催下晚饭……”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说完迈步要去。脚步却再次停住了。
  身后伸过来了一双手。那双手箍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禁在了原地。
  她的双脚,随即腾空而起。
  她被谢长庚从后横抱了起来,托于双臂之上,朝外走去。
  他赤着双脚,衣襟散着一片,露出胸膛。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渗黑的发脚子贴在两鬓旁,水珠子随了他的步伐从发角里不停地滴落,溅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迅速晕染开来。
  慕妈妈和侍女到了门外,叩了叩,便推开虚掩的门,提着食盒入内,待要布在桌上,却看见谢长庚如此抱着翁主从浴房里大步而出,不禁全都愣住了。
  “滚出去!”
  谢长庚面色阴沉,低低地喝了一声,脚步没停下半分,径直从还错愕着的几人身前经过,抱着慕扶兰便入了内室。
  他将她放坐在了床沿之上,手捏住她用来固发的一根玉簪,抽了出来,扔到床头的一张小案之上。
  “咚”的轻微一声,玉簪撞上坚硬的柚木,跳了几下,断裂成了两截。
  谢长庚低头看着她渐渐变色的一张脸,仿佛在欣赏她的容貌似的,面容之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就这样一根一根,他慢慢地抽完了她插在发鬓里用来固发的簪。
  当最后一根簪子也被他掷断在了案上,她的一头青丝便仿佛瀑布般散落。
  谢长庚的手捉了一把,捏了捏,俯身下来,嗅了一嗅。
  刚洗过的长发,花香扑鼻。他撒开手,那手又顺着她的面庞刮过,最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叫她仰面看着自己。
  乌发垂散在了她的面颊上。她面色微微苍白。
  “你懂事就好。”
  他的脸朝她慢慢地靠了过来,低低地道。
  “待我哪日方便了,你就可以回。”
  他的目光晦暗无比,口气却极是温柔。倘若不看他的脸,光听,听起来他便仿佛是在哄她似的。
  慕扶兰猛地站了起来。
  还没站直身子,被他握住了肩膀,一压,她膝窝一软,人便跌坐了回去,随即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她陷在了松软的被衾里,看着他慢慢地抽掉了腰间的衣带,眼睛盯着自己,说“不怕。一会儿你就快活了。”
  慕妈妈人定在了外间,进退不由,脸色极是难看,僵了片刻,隐隐听到里头帐中传出女子一声压抑的低低的呜咽之声,虽含含糊糊,但却清晰可闻。迅速看了眼近旁几个面孔发红的侍女,急忙示意出去。
  侍女们赶忙提了食盒退出。
  慕妈妈双眉不展,最后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压下心中忧虑,自己也只能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在谢长庚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半分平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