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平民纵有疑虑也该打消了。
国君说话都叫金口玉言,总不至于扯谎。
玉还真听说此事以后,去向陈大昌求证:“那孩子真救回来了?”
“安然无恙。”
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是挺负责的。玉还真不疑有它,只是好奇:“劫匪是谁,如何处置?”
“还是机密。”陈大昌很认真问她,“孩子也救回来了,民怨不再沸腾,此事算不算妥善处理完毕?”
玉还真知道,他说的是她该履约了。这人心心念念的只有替女王尽忠办事吗?
她哼了一声:“不算,还未水落石出。”在她看来,这事还有后续。
陈大昌信心满满:“快了。”
玉还真看他两眼,忽然道:“谢家千金怎样?”
这个“怎样”的问法太笼统了,陈大昌不知道她具体所指,只能含糊道:“还好。”谢家小姐谈不上多讨人喜欢,但也不惹厌,就是有些黏人。若不是王上要求,他宁可忙于公务也不想走这种桃花。
玉还真笑了笑:“恭喜。”说罢抬高下巴,转身走了。
印兹城西北角有一条小巷,名作担水巷。巷子原本就不起眼,又在魏人入侵中损毁,住户死伤过半,侥幸活下来的居民也纷纷搬走,不愿再住在悲悽之地,所以只过了几个月时间,这里就没了人气,只有虫蚁狐獾和顽童偶尔造访。
不过担水巷中段的大槐树依旧活了下来,枝繁叶茂。
正是午后,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厮走进这里、坐到树下,掏出了白肉火烧才抬头。
树干上刻着一道又一道划痕,长短如一,都是半寸,从上到下排列得好生整齐,倒不像顽童的手笔。
他手里的白肉火烧在这一带很有名气,肥肉脆而不生,瘦肉烂而不柴,那是在老卤汤里滚了一个时辰才能出锅,吃进嘴里是说不出的肥腴满足。虽然是不值钱的饼子,但据说很多富贵人家也馋这个,经常会打发下人去买。
他一边啃火烧一边数划痕,一二三四五……
数到第四十八道,没了。
他怔住,肥肉堵在嘴里没下咽,就急着从头再数一遍。
还是四十八道。
这小厮的脸色一下变得凝重,将火烧丢到一边,伸手抚着划痕以免自己看错,再细细地数了第三遍。
四十八,而不是四十九。
他转头就往巷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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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群情激昂,冯妙君却呆在印兹城南郊的千星小筑,享受难得的安宁。
此处原是峣国权贵建于矮山上的小楼,连花园在内占地不过一亩(六百多平米),远离人烟,在晴天夜里可以仰望星河美景,不过在魏人入侵之后就成了无主之物,被送去发卖。冯妙君效仿燕王以化名买下,作为自己的私产修葺一新。除了陈大昌之外,几乎无人知道这小楼的主人是新夏女王。
在众目睽睽底下呆久了,有时就想过几天私密生活,尤其她现在还与敌国国师有奸情,更需要找个金屋藏娇。
千星小筑建有暖房,外头风雪连天,里面姹紫嫣红。冯妙君俯下身去,望见两株被重点照顾的兰花好似快要绽放。
远处传来砰砰几声。
正月还没过完呢,不少人家里还有烟花,这时就纷纷放上天去以兹庆贺。她正拿着花铲除草,就有一双手自背后伸来,环住了她的细腰。
第529章 暗中谋事
敢在这里对她动手脚步的人,只有一个。
冯妙君头也不回道:“回来了?”
云崕在她颊上亲了一口:“你真帮晗月公主找回儿子了?”
“如假包换。”冯妙君干脆把铲子递给他,“你消息很灵通嘛。”这人离开有一段时间了,结果昨晚她才颁下文告,今天他就知道了。
云崕也有几分好奇:“他被人藏在哪里?”接过铲子,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冯妙君笑嘻嘻道:“藏在哪里重要么?反正已经找回。”
云崕捏了捏她的鼻尖:“跟我还卖关子?”
“说破就不好玩了。”冯妙君拍掉他的爪子,“这事儿还有后续,你等着看就是。对了,你上哪去了?”一连二十天都不见人影。
当然最后这句话没说出口,但云崕已经听出了她的抱怨之意,偏头看着她笑:“想了?”
那双桃花眼里,满满地都是情意。
想什么?冯妙君有点脸红,双手环胸道:“你这人满肚子坏水,二十天时间,够你完成好几套阴谋诡计了。”
“冤枉啊女王大人。”云崕连连叫屈,“这一次,我是回魏办正经事去了。”
冯妙君微微一懔:“燕国有动作了?”
“目前来说,还没有。刚刚吃下熙国不足两个月,都未来得及消化,燕王没那么蠢。”云崕笑道,“不过燕军已经在原本的熙魏边界设营囤兵,加强了军防。”
燕国夺下熙国领土,也就继承了它与魏国的边界线。两大强国都加强边防,一边快速消化新到手的领地。燕国吃下一整个熙国,而魏国分到了半个峣国,他们都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强化对于新领土的统治,打压所有反对力量。
冯妙君抚额长叹:“都是新得领地,怎么我拿到的最棘手?”
“因为那原本就不是新夏该得的。”云崕轻笑,一铲子挖掉半棵杂草,“拿了别人的东西,总该付出一点代价。”
冯妙君斜睨着他:“还在生气?”若没有她的介入,整个峣国都成魏国所有。
他嘴角一翘:“就当作是我提前送出的聘礼吧。”
冯妙君呸了一声。两人此刻虽然好得像蜜里调油,各自立场却不会改变。他维护他的大魏,她考虑她的新夏。
何况冯妙君知道他说得没错。魏国吞掉西峣,燕国吃下熙国,那都是凭借武力计谋,战败方清清楚楚地知道对方更胜一筹,是以战后的统治更加容易;新夏获得东峣的过程却不一样,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天上掉馅饼。
甚至峣国的整套行政班子、大部分上层贵族都留在东峣的印兹城一带,他们对于新王的阴奉阳违,必定比起西峣更加严重。
简单来说,新夏本身的国力还赶不上峣,因此峣人不服它的治理。这就是云崕所说的“代价”:就算你能吃到免费的午餐,也要小心硌坏了牙口。
云崕收敛了笑容:“言归正传,我有个消息给你。”
她洗耳恭听。
“有动作的不是燕国,而是西峣。”
“什么?”冯妙君皱起黛眉。
“西峣境内、靠近魏夏边界,这几月来有些异动。”云崕沉吟道,“你也知道,我们将峣军拆散打乱,混入魏国军队当中,尤其归降的将领要与手下原有的兵员分开编配,以免反抗哗变。”
冯妙君点头。新夏也是这般处理,此为南北陆对待降兵的通用惯例。
“但我接到消息,部分州郡的峣人官员正在私募乡兵,人数异常偏多。”云崕耸了耸肩,“仅是现在已知,就有十六郡如此。虽然每地增收乡兵都不算明目张胆,可是十六郡相加,也达到了三万之数。”
冯妙君听到这里,目光闪动。
军队大体上分作两种,一种由王廷派驻各地,称作央军,有正规编制,享受国库直接拨款,只为国家效力;另一种么,就是乡兵。这是地方上自行招募的军队,比如各地的城守军、剿匪军、保乡团,是用于维护当地稳定,执行本地政策的武装。它由地方供养,当然只听命于地方。
央军虽是精锐,数量毕竟有限,并与国力财力紧密相关。乡军就是有力补充,由各地自行承担,不须王廷掏钱,所以它实际存在,并且不可能被取缔。
对于“乡兵”这两个字,冯妙君是极度敏锐。从前她平定新夏内乱,收剿军权,地方上的门阀就以招募乡兵的名义来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可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西峣出现这种情况,她第一个反应就是:
这些家伙想造反。
“所以?”她等着云崕的下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滑头,现在还跟我耍心眼么?”云崕在她软嫩的面颊上掐了一把,“这些州郡离东峣和西峣的交界不远,绝非孤立现象。我就不信,你在东峣内没有接到类似的报告。”
被他发现了呀?冯妙君悻悻道:“好吧,我这里的情况还要更密集些,看来他们所谋者甚大。”她在印兹城呆了快一个月又不是天天吃喝玩乐,早派人四下打探,再结合派去地方的新夏官员传回来的文书资料,也发现乡兵人数异常的状况。
也就是说,东峣的地方官员也正在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这些军队,不会听命于新夏王廷。
哪一位君主都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情况。
“他们还互相联络。”虽然被人为划分了边界,但东西峣地上的人民原本都是同文同种,地域上的界限很难真正阻碍他们的交流。“在他们秘密会晤时,我这里就抓到几人。”
冯妙君挑眉:“供出幕后主使了?”
“本来视死如归,不过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最有骨气的那人整条脊椎都抽了出来,所以他们也没有坚持太久。”云崕说了一个人名,“主谋不是他,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厮手段毒辣,能在他手下坚持说谎的人不多,冯妙君信了:“若再结合苗涵声失踪一案来看,他们想复国!”
第530章 暗流汹涌
这帮人组织了东西峣地的武装力量,又从岩湖山庄偷走了峣王孙。今后时机一到,就可以打着为峣复国的旗号振臂高呼,要正当性有正当性,要军队有军队。
手里的活计都完成了,云崕放下花铲:“那可要选择恰当的时机。”
冯妙君眼中有戾气一闪而过:“魏燕大战!”
峣地被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往西是魏,往北是新夏,哪一个都不会坐视它闹独立。只有找准时机,如当初的傅灵川兄妹一样,才有举事成功的可能。
从前傅灵川也正是抓住了魏峣交战、无暇旁顾的机会,才收复安夏、重新立国;现在这群人想要抓着苗涵声重走她的老路?冯妙君冷笑:不可能!
“新夏的建立让许多人都不安分了。”傅灵川兄妹成功复国,给南北大陆的亡国流民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有成功的例子在前,必定有人勇于效仿。“唉,这给我们增加了许多麻烦啊。”云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