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去。这里头的风险不言而喻,只要其中一个被认出,魏人前功尽弃不说,高阶力量也要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冯妙君忽然站住了脚步。
哎呀,她怎么忘了云崕那厮手里还有方寸瓶?此物不若黄金城能容十数万人那般海量,但装多点儿人也不是甚难事。云崕只要易容潜入印兹城,选取恰当的时机,也即是苗奉先带着大军离开都城,在数百里外和魏衍大军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就在这里释放魏国修行者,冲击峣王下榻的临时宫殿,来个直捣黄龙!
苗奉先用黄金城御敌,第一次是神来之笔,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第二么……反而就被魏人将计就计。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等阴谋诡计看起来好生眼熟,应是云崕的手笔无误了。
……
冯妙君的预感无误,这一日深夜,发自峣都的最新战报果然又递到了她的案头来。
一目十行扫过,以女王的定力,捏住情报的指尖都不由得微微一颤。
这封战报比上一封要具体得多,因为魏国修行者的逆袭结果已出:
魏人在国师云崕率领下,仅仅用了一整夜的功夫就突破宫中阵法禁制,擒下峣王,拿住了王室所有成员!
在这过程中,峣都几乎没有遭受破坏,因为突袭在王宫当中爆发,修行者威力巨大的神通并没有损坏到宫外的建筑街道和人群。
峣王宫自然也布阵了层层阵法,并有重兵把守。然而这处临时宫邸是王室园林,里面的草木扶疏虽美,建造目的却不是抵御敌人,与黄金城的防御能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并且阵法和守卫也是临时加上去的,远不如黄金城里严密。
冯妙君知道,云崕要潜入这样的地方,其实不费多少力气。别的不提,去年乌塞尔还是陪都,还未被立为都城,戒备力量远没有现在森严,那时云崕还能扮作陈大昌溜到她身边来呢。仓促被选中的峣都宫邸,比起她的王宫更加远远不如,难不住那个比狐狸还要狡猾一万倍的人。
如果她是云崕,进去之后就从方寸瓶里放出本国修行者,然后直捣黄龙,冲击峣王下榻之处。只要将这老头子抓在手里,后续他就掌握了主动权。
显然,云崕就是这么办的。
情报上又提到,城守军将整个宫邸团团围住,但碍于云崕手中人质份量太重,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说,云崕抓到峣王室成员后并未离去,而是老神在在留在了峣都。
他手里抓着王牌,的确不必急着突围而去,呆在印兹城可以更方便无碍与峣太子苗奉先谈判。不过,冯妙君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其他因由。
但无论如何,魏人的指令已经传递出去了,着苗奉先立刻率军投降,否则老峣王必死,峣太子妃母子必死!
看到这里,冯妙君顿时如坐针毡,沉声喝道:“都退下!”
服侍在书房里的宫人立刻鱼贯而出。
待到这里无人,冯妙君立刻脱掉宽大袍服,换上一身劲装。缠在她耳上的液金妖怪白板结结巴巴道:“女主人,您这是要、要半夜外出?”
她嗯了一声,接着取走头上珠翠。“要走一趟长途。”
白板聪明着呢,立刻明白过来,失声道:“您想去峣都!为什么?”女王在深宫中蛰伏了两年,怎么今晚突然要走?
“很吃惊么?”她换上一根木簪,挽起满头青丝。
“峣国的事,与您没有关系呀。”说句不好听的,女主人只要看戏就好了,何必亲自上台?
“怎么没有关系?”她换上薄底快靴,这些早都收在储物戒中,“现在云崕手里捏着峣王室来迫降峣太子,你觉得苗奉先会作何反应?”
“苗奉先的反应?”白板重复了一遍,忽然觉得这是个选择题,它没有答案。
“如果他依言率军投降,则云崕将他上下三代一锅端了,峣国很可能灭亡。”冯妙君分析得客观冷静,“如果他不降,魏人或许将他父亲妻子都杀掉,但苗奉先本身就是峣国正统继承人,他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加冕为王,届时率军反扑云崕,还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她呼出一口气,“到得那时,强弱之势可不好说。”
白板瞠目:“竟有这些门道。”
冯妙君从镜中看了它一眼:“换作你是苗奉先,降还是不降?”
白板老老实实回复:“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冯妙君面色凝重,“所以我要亲自走一趟。”
白板张了张嘴。
其实它还是不明白,苗奉先降与不降,跟她有什么关系?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这一个理由了:她担心云崕?“男主人若知道您这么关心他的安危,一定会很感动的!”
冯妙君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才苦笑道:“我自己也很感动。”
感动得都快哭了。
苗奉先要是决定放弃魏人手中的人质,那么云崕可就有危险了。
第418章 启程
峣都是什么地方,即便对魏国国师来说,那也是龙潭虎穴!如果国君是那么容易杀掉,国家是那么容易覆灭,各国还养大批军队做甚?派几个修行者潜伏进人家王宫行刺暗杀不就完事了?
印兹城有数不清的机关和阵法,峣国最精锐的修行者也会赶赴彼处,更不要说苗奉先本人了。云崕再强大,终是在峣都孤立无援。一、二百名修行者,放在一国之都数十万人面前,实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一旦他失败了,那后果冯妙君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她不清楚这家伙留在峣都干什么,说不定他已经计划周全。可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定”,她着紧自己小命啊,一定要亲眼去盯紧了!
云崕这家伙,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好好活着吗!
快手快脚收拾完毕,冯妙君唤上陈大昌,抬腿就去了花园,这里有一片湿地,毗邻着小溪。
宫人根本跟不上她的步伐,此刻还被甩在后面吃灰,冯妙君先打了个唿哨。
哨声嘹亮,还在夜空回响,两头雪白大鹤就翩跹而至,降落在她和陈大昌面前。
“大黑。”她拍了拍一头白鹤的长颈,“今回你们要卖力了,立刻载我们去印兹城。”
大黑长唳一声,三花晃了晃长喙。
冯妙君跳到大黑背上,大鹤才扇了两下翅膀,正要腾空而起,花园门口忽然有个人影转了出来,正是傅灵川。
他满面凝重:“王上要去哪里?”
佐政大臣的语气极度不满。
被抓了个现行,冯妙君呵呵两声假笑:“哎呀,这不是国务繁忙么,孤想出门散个心,两日即回。”
果然!傅灵川脸皮一抽:“您散心的地方,该不会正好是印兹城吧?那里太不安全!”
冯妙君握拳捂着嘴,轻咳一声:“峣人忙着御敌,魏人忙着冲击王宫,哪个有空管我?”
“您可是一国之君,若在印兹城……新夏怎么办!”话虽如此,傅灵川却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他的女王想做什么事,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意,“我陪您去!”
“不成。”冯妙君面色也沉凝下来,摆了摆手,“新夏政务还需要打理,交给旁人我不放心。有陈大昌陪我去便好。对了——”
“芥子阵法可否借我一用?”
傅灵川只得从储物戒中取出套剑,递了过去。
“多谢!”说话间鹤妖振翅,箭一般冲入云端,只留下袅袅余音,“不必担忧,我去去就回。”
陈大昌也跳上三花,向傅灵川耸耸肩作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同样驾鹤追去了。
几息之后,那两只大鹤就化作了天边的白线。
傅灵川低低叹了口气,这时寝殿里的宫人捧着一封金笺跪在他面前道:“这是王上离开前交予您的。”
他打开来看,果然是一份授权书,言她不在王廷时,政务都由佐政大臣与相国代理。
她倒是懂得随手撂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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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排空直上,罡风凛冽如刮骨钢刀,冯妙君却觉神清气爽。俯瞰云下的大好山河,她都有放声长啸的冲动。
她在深宫中一呆就是两年,尽管颁下的每一个指令都搅动天下风云,自己却已经很久都没有走出乌塞尔城了。坐拥万里江山又如何?没有机会到这九霄之上看一看,没有这指点江山的机会,怎知自家山河壮丽?
鹤妖振翅所向,正是峣都。
飞出这么久,都不见天降责罚,冯妙君才松了口气。
她乘鹤去峣并不是一时兴起。这事情派不了别人去做。
其实她还牵挂晗月公主的安危,必要时还想伸一把援手。可是这指令不能由她来下,人不能由她来派,否则就是违背了魏夏之间的协议。
她是新夏女王,她发出的每个命令都代表了新夏国。反而她以个人而非国家名义进行的私下活动,才有机会钻个漏洞。
百密总有一疏,再周密的规则也有破绽。不过冯妙君一路上还是绷紧了心神,随时准备打道回府。
好在,眼看这都快要飞进峣国地界了仍是万里晴空,不见半点乌云,显然老天爷也不认为她的个人出行算是“新夏支援了魏国对头”。
国君的个人行径,也并非时时刻刻都代表了国家行为。
这一回,天道默许了。
第一重难关算是过了,跨进峣国国境时,冯妙君松了口气。这会儿,苗奉先应该接到老巢被掏的消息,也要有所行动了吧?
两只鹤妖也感受到她的急迫心情,加上这一天的高空气流方向正好,竟比平时还要早上两个时辰赶到了目的地。
这会儿正是次日凌晨,还未到鸡鸣时分。
仍在夜色笼罩下的印兹城不复往日安宁,从高空看下去就是灯火通明,显然多数军民都清醒着——都城出了这样的大事,国君都被人抓了,谁还能安心睡大觉?
她也不敢从高空直降下去,免得被当作奸细处理,而是飞到十余里之外的郊外落地,在这里放鹤妖自行活动,她才和陈大昌赶往印兹城。
这会儿印兹城戒严,城门全部关闭不许人进出,易形蛊也派不上用场。
好在她有精擅幻阵的白板,可以掩护她和陈大昌潜行到城门前,守城的官兵只会看到一切如常,并无可疑事物。
到了这里,幻阵就派不上用场了,一则城门紧闭,她和陈大昌都不是纸片人,塞不进去;二则么,门上都高悬明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