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求婚。不过乌塞尔前后发生两件事,首先女王并不想嫁给他,赵允放弃了对她偷下禁制的打算;其次么,他离开乌塞尔以后才接到魏、夏签署了互不侵犯协议的消息。
对燕国来说,这简直就是噩耗。傅灵川政权的背信弃义,直接导致燕王在北陆的布局失败,牵制魏国的计划流产。而没能及时督促新夏放弃这份协议的赵允,必定被燕王痛斥过了,并且要求他将功补过。
在当时的环境下,赵允还能怎么补救呢?当然是要设法令新夏重回燕国的怀抱。
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大的阻碍就是:
傅灵川。
在燕国看来,是他从燕王这里拿走了好处,建起了新夏,也给出了承诺,最后的结果却是他背信弃义,直接与魏国定下协议,破坏了燕、夏关系。
因此,燕王想要重新控制新夏,就必须控制长乐女王,可是举世谁不知道女王被傅灵川掌握在手里?所以他的目标第一步,就变作了杀掉傅灵川!
然而燕国实在离新夏太远了,想对付傅灵川就必须假他人之手。
新夏国内,还有谁能与傅灵川抗衡?
这个时候恰好到了秋季,王廷的裁军令下来了,赵允一下就找到了合作对象:
西北门阀!
这些人有权有势,多半还有强大的修为,又对傅灵川和王廷极度不满。只要得了燕国支持,他们就有机会推翻傅灵川的统治上位。
籍由他们,燕国可以将新夏重新操控在手,用它牵制魏国。天底下哪有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协议?只要新夏真正有心反悔,总会找到办法的。
至于国君本人,那就是个傀儡,又是个女人,纵然再美再艳,燕王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果然,今次送过来的密报确认了他的推想:
布在呼延家的探子打探到,家主呼延备接待秘客至少四次以上,回回都在斗室之中,那里除了当事人谁也进不去,所以探子不晓得两人都说过什么,甚至这秘客每次到来都掩去了真面目。
可是推算时间,那恰好是在边城武官看见赵允北上的十来天以后。从这一点来看,很契合。
打探情报不是衙门断案,并非得有十成十的证据才下论断。只凭这两点,傅灵川就可以基本认定,赵允在新夏发布裁军令以后又偷摸儿去了西北,与呼延家暗中勾结!
秘议的内容虽然没有外泄,但他能推断个大概。燕国当年支持傅灵川,这回改支持呼延家了。它做这决定其实不难理解,呼延家是豪门中的豪门,无论地位权势、人脉声望,都是地方豪强中的佼佼者,由它来主事成功性更大。
商议的内容也不难猜到,大概是推翻傅灵川之后重新控制女王和新夏吧。燕王一向慷慨,尤其在他用得到对方的前提下,所以呼延家得的好处想必很不少。
傅灵川大步往外行去:“备车,去白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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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湖地气暖热,山花常开,入冬之后,风景这里独好。不过女王过来疗养,此地就变作了闲人免进的王室重地。
这是一片狭长的山谷,入口很窄。傅灵川信步就往里走,却被两个奴婢拦了下来。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儿。傅灵川嘿了一声:“你们不知我是谁?”
“不知,这里进出的贵人太多。”奴婢老实道,“我们才跟过来守门,也不认得几个。”
傅灵川才记起,宫里送来的使女好像都被冯妙君退了回去,这里的下人都是她那忠仆陈大昌找来的,只忠于女王。
他才微微一哂,陈大昌就从不远处赶了过来,向他行礼:“国师恕罪,这两个下人不知您的身份。”
“那不都多亏了你的教导么?”傅灵川不想跟几个下人一般见识,“王上呢?”
陈大昌倒是不拦他:“请随我来。”
走过小径通幽,前方豁然开朗,正是良辰美景。
冯妙君正坐在栀子花旁,与呼延备最看好的孙子呼延隆下棋。
大家都是男人,傅灵川一眼就能看出呼延隆今日精心修整过仪容,更显玉树临风。
也不知这厮说了什么,逗得女王开怀而笑,那笑声欢脱愉悦,没有半点忧烦郁结。再看她今日打扮,许是摆脱王宫的威严与压迫,她只外罩一件粉底绣蜡梅的宽袍,腰部系白色细带,连发髻都不挽,只打了个鱼骨辫,用粉色丝绦绑好。
率性,慵懒、不羁,然而气色极好。
望着她巧笑嫣然,傅灵川有那么一瞬间忽略了心底的气与恨。
当然,也就是一瞬间罢了。
他定了定神,走过去温声道:“二位真是好兴致。”
呼延隆礼数周全,站起来向他行礼,冯妙君当然动也不动,只抬头笑道:“国师好久才来。”露出八颗银牙,完美。
这一局,傅灵川静静观战,当了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冯妙君既已不想再韬光养晦,在棋盘上就放开了手脚,那一番纵横睥睨,将呼延隆杀得冷汗涔涔,最后败以十目。
第394章 谁也不能摆布
“王上厉害!”这一句是真心话。
冯妙君懒懒向树身一靠,傅灵川却道:“见猎心喜,下一盘便由我来吧。”
呼延隆当然不想让给他,再说是这家伙方才坐在边上给了他好大压力,否则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不过国师发话,他还没有否定的资格,只得起身让座。
傅灵川坐到他方才的位置上,取出白子:“长乐先手。”
“不,这一次堂哥来。”冯妙君缓缓道,“你从来都让着我。现下么,该你主动一回了。”
话里有话,这一回,她不自称“孤”了。傅灵川抬眸看她一眼,目光闪动。
她是不是一语双关?
傅灵川也不再推拒,将黑棋钵子拿到边上:“好,我先。”
这一盘棋下起来,可就是旷日持久,到中盘双方每下一步都要思索良久。
呼延隆枯坐了两个时辰,实是耗不住了,只得起身告辞离去。
待他走后,傅灵川才对冯妙君道:“我有可靠情报,呼延家与燕国互相勾结,想取我而代之,重新控制长乐与新夏,为燕国卖命。”
冯妙君柳眉微微一蹙,旋又冷笑:“也要他们有这本事!”
她目光闪动:“呼延家勾结燕,国师可有证据?”这
样的证据可不好找。无论是燕国还是呼延家,接头秘议时都会格外谨慎。毕竟呼延家作为新夏的地方豪强,竟然背着王廷频频牵线异国高层,某个角度来说这已经形同叛国,要视作谋逆。
“直接的证据自然是没有的。”傅灵川下了一子在天元位置,“可是西南部跳虎关有个武官看见赵允一行经过关口往西北而去,还扮作商队;半个月后,呼延家就接待神秘贵客,前后四回之多,每至必迎入密室商议,再覆面而出。”
冯妙君想了想,秉公直言:“即便他们当真私下会面,也不能说明呼延家想要推翻你。”
“那会儿正是王廷颁下裁军令不久。”傅灵川哼了一声,“按律令,各地裁军之后要放兵士回乡,归田务工;可我接到报告,从呼延家的军队中削减的人员并没有发回原籍,反而他辖内各巡防、边戍甚至是乡军都多出大量名额,可是这些地方从未派过去人,名头都还挂着。”
冯妙君“哦”了一声:“空名空饷。”
“反而是呼延家的领地当中,有几个不起眼的县城给修成了军镇,几条线路上时常有兵马调动往来的痕迹。”傅灵川作了个总结,“也就是说,他们将裁走的军员又悄悄扩充回自己的私军当中,从明面儿走入暗处,兵力反而强大了。因为这一部分私军不受王廷制约,只服从呼延家的命令。”
他冷冷一笑:“就我所知,各地门阀中有不少效仿呼延家的,但扩充的私军人数有限,能有七、八千人就已经顶天,远不似他这样猖狂,居然养了五万私军!”
冯妙君当然也听出门道了:“独自供养五万大军,那不是地方门阀承受得起的,哪怕呼延家的地盘大、物产丰饶。”新夏建国之后,王廷每季都会专拨军费,因此各地军队主要靠着中央供养,地方门阀只负担一小部分。
几万人的队伍,彪形大汉们的吃喝拉撒、衣甲兵武,还要三天两头搞练兵,那就是个无底洞,扔多少钱进去都听不到一声水响。
要不是负担太重,冯妙君和傅灵川为什么力主裁军?就是为了减轻王廷和百姓的负担。
“我许久之前就替他们算过账。”傅灵川比出一个手势,“如果由呼延家独力支撑,他最多能养起两万七千人的私军,州郡财政都已经要被拖垮,并且至多维持一年。超过这个数儿——”他摇了摇头,“现在么,他却养着五万大军,看起来还是犹有余力的模样。你说他的钱都从哪里来?”
冯妙君若有所思。
新夏立国年余,从中央到地方都是一穷二白。中央财政倒好,接连有几大进项,暂时可以不为钱粮发愁。地方上却不一样,仓廪不实,物资不丰,还要指着中央拨款兴修民利。否则一纸裁军令下,为何地方门阀都要乖乖到乌塞尔来报到?
所以呼延家的行为,是十足反常的。没人在背后撑腰,呼延备不敢这么干。
“对了。”他又想起一事,“西北部的红渚国与新夏接壤,一直都跟新夏人做生意。我查到从今年夏天开始,它向新夏进口的粮食增加了两倍有余,但是这些在榷场的账面上都看不到。”
“长乐,你觉得这些粮食都送去了哪里?”
冯妙君抿唇:“你今日专程来白马湖,就是跟我说这些?”
“呼延家谋逆,他们的目标是你。”傅灵川沉声道,“万一给呼延备得手,你想姻缘自主都不可能。他必然要将你嫁给赵允。”
冯妙君手捏棋子,在充当桌子的青石上叮叮敲了两下:“你们双方是不是都忘了一件重要事情?”
“什么?”
“我不会轻易任你们摆布。你逼迫不了我,呼延备也同样不能迫我嫁给燕王子。”她微微一笑,“无论你们谁输谁赢,我还是新夏女王。”
傅灵川薄唇紧抿。
“再说,这些都只是推论,还作不得证据。”她冷静分析,“想要呈堂为供,你得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能将呼延家定罪下狱!”
“快了。”傅灵川长眉轩起,“至多再有十日时间,从呼延家的属地搜来的证据就能送到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