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羡慕赞叹,而不是替你惋惜。”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声音坚定却温和:“给我一点时间。”
顾清溪微微闭上眼睛。
她想,这辈子,有这样一个人曾经在耳边说出这样的话,她值了。
她虚弱地“嗯”了声。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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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金月今晚做的是擀面条。
最近顾建国和陈云霞的买卖不错,萧胜天还帮着介绍了几个“好客户”,赚了不少,因为这个,廖金月自然是舍得了,竟然破天荒用白面做了“擀面条”。
其实廖金月有一手好厨艺,她擀出的面条薄得像纸,切成细柳条那么宽,往那烧得咕嘟咕嘟开的滚开水里一放,滚那么几滚,煮得细面条都几乎成透明的,就下笊篱捞起来,不说用什么调料,只看这溜光水滑的面条都忍不住流口水。
顾建国和陈云霞回来了,两个人兴得合不拢嘴,满脸放光,陈云霞钻到灶房里,羞涩地和廖金月说了,廖金月当场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我老顾家有后了,我们也要抱娃娃了!”
这么一声,全家都喜气洋洋,连顾清溪这里的病气都去了几分
恰好这晚顾保运还摘了一些菜回来,有荠菜、洋葱,野萝卜还有黄瓜,黄瓜切丝,洋葱切丝,荠菜也切成小段,最后红的红,绿的绿,白的白,脆生生鲜嫩嫩地和面条码一起,再浇点调料,谁能不爱吃。
于是全家围坐在正房的饭桌前,吃面条,喝面汤,再吃点凉拌菜,一个个笑逐颜开,合不拢嘴,直夸好吃,廖金月大方地道:“擀了不少呢,今日咱放开肚子吃,保准管饱,需要咱就继续下,滚烫的水,到锅里就好!”
不过大家已经都吃饱了,于是廖金月拿出来萧胜天带来的草莓贵大家吃,顾建国和陈云霞都没见过,自然是稀罕,尝一个直呼好吃,萧胜天又说起自己以后打算弄一个草莓园,种植草莓。
“这个怎么种啊?咱自己能种吗?” 廖金月稀罕地问。
“这个需要大棚种植,也需要一些技术,得慢慢搞,等上了道,到时候婶你帮我来管理。”萧胜天笑着说。
“我哪有那本事!”廖金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完饭后,大家伙高兴,廖金月找来了扑克牌,拉着萧胜天一起打牌,顾清溪这里精神倒是还好,也没怎么烧,便从旁看他们打。
她是陪着廖金月看牌,之前和萧胜天一起打牌,没注意观察过,也就不知道,现在旁观者清,她发现萧胜天应该是靠着观察别人摸牌的心思来推测,推测对方扑克花色的分布以及路数,之后采取对应的策略。
如今他和自己娘打牌,也是花了心思的,不会太明显地喂牌,但也会放水,且放得手段极为高明,丝毫不会让自己的对家察觉,自己娘以为自己手气高“牌恰好都能管住萧胜天”,高兴得合不拢嘴,以至于都开始吹嘘起当年来:“你们都年轻,我以前和我小姐妹打牌,那才叫厉害呢!”
顾清溪哥嫂不知道,还以为是娘真厉害,自然敬佩得不行。
顾清溪看出门道,也不说破,只抬眸看了一眼萧胜天,忍住笑,萧胜天眸中含笑,之后继续给廖金月喂牌。
打了一会,顾清溪有些累了,廖金月便放下牌,让顾建国背着顾清溪,陪着过去将顾清溪安顿下来,萧胜天手里捏着牌,坐在那里看着。
出门后,顾清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他还是坐在那里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她便收回了目光,在那月光之中,她想,其实萧胜天应该是想背着他回屋,只是有家人在,怎么也轮不着他。
回到屋中,躺在那里,她也睡不着,就侧耳听着那边动静,听着他们还在打牌,爹高谈阔论,娘也兴致很高的样子。
萧胜天真是会哄人,如果爹娘有个他这样的儿子,那是多大的福分。
或许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一时根本睡不着,月光从纸糊的窗户洒入屋内,如纱如雾,唧唧的虫鸣声低低地响起。
顾清溪不免想起他在这房间里坐着时的情景,他看自己书架上的书,看自己墙上贴着的画,还紧攥着自己的双手。
顾清溪翻了个身,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那力道还在,而他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也还在耳边。
偏生这个时候,外面却响起来了口哨声。
那口哨应该是极细极软,声音轻缓悠扬,在这静谧的夜晚,竟如流水一般潺潺流淌。
顾清溪心里先是一顿,她一听,就知道这是萧胜天吹过的曲子。
在这僻陋的乡村,也只有他能吹出这样的口哨声了。
她抿唇,轻笑了。
他必是吹给爹娘哥哥他们听呢,但她心里明白,这是吹给她听的。
第64章 被表彰
顾清溪在家住了两三天, 烧退了,身体还是有些乏力,不过比起刚开始好多了, 至于脚上的伤, 肯定是要养几天, 现在走路还是隐隐作疼,得小心翼翼地走。
萧胜天这几天好像挺清闲的, 没事就过来串门,来的时候一般提着东西, 不吃草莓就是杏子,要么是两斤猪头肉, 或者买一些炖下水,甚至是切一块牛肉带着。
这么一来廖金月都不好意思了:“你说你每次过来都带东西, 也太破费了!”
萧胜天:“这也不算什么,没多钱的事,而且赶上前头村里人家卖的, 私底下弄, 不要粮票。”
廖金月:“那也得要钱啊, 我现在算看明白了, 钱是好东西, 有钱, 啥都能买到!虽然说现在好多东西依然要票, 但手里有钱, 能买到不要票的东西!”
一时廖金月便劝说萧胜天:“你得攒着钱, 你说你已经老大不小的小伙子了, 如果有父母在, 也得说亲了, 娶一房媳妇进门,过两年抱个大胖小子,那才叫日子,不然一个人孤零零的,冷锅冷灶,多没劲。”
萧胜天十八岁了,虽说现在法律规定男的结婚得二十岁,但有几个真守这规矩的,还不是十八九就赶紧相亲,看到合适的先定下来,不然晚了就难了,一晃过了二十五,到时候就难找了,再耽误到三十岁,那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料了!
萧胜天却是很不在意的样子:“我不着急那个。”
廖金月:“哪能不在意呢?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说一门亲,是我娘家对门的一个闺女,长得好看,十七八岁,正是好时候,你看了保准满意。”
萧胜天笑:“婶,算了,我现在其实要啥没啥,弄化肥挣了一点钱,但那点钱也留不住,现在打算做本钱干点别的,回头万一都赔了,人家闺女跟着我喝西北风去。”
廖金月一听:“咋,你又要折腾啥?”
萧胜天便说起自己打算弄化肥厂的事,又说起自己还打算包一些地,来种草莓以及一些其它稀罕水果。
廖金月听得茫茫然:“哎呦,干这么多事,这得多钱啊?”
萧胜天:“婶儿,所以说,别给我张罗了,我现在这情况,可不敢娶媳妇,万一耽误了人家呢。”
廖金月:“其实那也没啥,你能干,将来跟着你肯定过不了苦日子,姑娘家肯定不亏。”
萧胜天听了这话,笑着没说话,却是看旁边的篱笆。
顾保运在院子里种了丝瓜,又竖起几根竹竿,这个时候碧绿的丝瓜藤已经爬满了篱笆,又顺着竹竿和旁边的老树,撑起一片绿意盎然的棚子,棚子底下,顾清溪坐在板凳上,正拿着一本书闲看,偶尔间抬头逗逗旁边吃虫子的鸡。
风吹过时,那绿莹莹的丝瓜架子随风而动,她耳边的一缕碎发也跟着轻轻扑打着她柔腻的脸颊。
他收回目光:“婶,我不着急,想着等几年再说。”
如果顺利,她会考上大学,考上大学还得上大学,他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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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廖金月过去做饭了,萧胜天便在院子里陪着顾清溪喂鸡,他会学鸡咕咕咕地叫,叫得非常像,好几只母鸡都斜着眼睛瞅他,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清溪被他逗得笑死了:“那几只母鸡被你吸引了。”
萧胜天一本正经:“我可看不上这几只母鸡,毛一点不好看,我喜欢五彩缤纷的母鸡!”
顾清溪更加笑起来,笑声传入正在烙饼的廖金月那里,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她摇头叹,想着自家闺女不是爱笑的性子,不过胜天这孩子会说话,也会逗人,倒是能逗乐她。
再一想,还是觉得太可惜了,如果自己闺女不是以后要考大学吃商品粮,让萧胜天当自己女婿,那自己才是一辈子不用担心女儿了!
不过这也只是瞬间的念头罢了。
谁知道正做着午饭,就听到外面动静,往墙头外一看,原来是王支书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当下忙迎过去。
王支书看到了顾清溪和萧胜天,满脸堆笑,先过来热情地和萧胜天握手:“哎哟,你也在,那天我去公社里,人家陈书记还提起你呢,我说你能干,人家陈书记一直夸你,干得好啊,干得好!”
以前也就罢了,顾清溪对王支书心存感激,但是现在,已经全都变了味儿了,她自然是不免想起上辈子王支书帮忙介绍的那些工作,就没一个能成的,固然也许是自己倒霉,但后来事情没成,王支书遗憾地说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结果就介绍了陈昭。
这么一想,顾清溪自然起了疑心,难道说自己高考失利后,遭遇的种种挫折,竟都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听起来很诡异,但其实也不难,毕竟他是支书,那边是书记,和各厂子打个招呼,让人家不要她,人家犯不着非执意招她,毕竟她也不是惊天动地的什么人才人家非要不可,大家非亲非故,顺手人情的事,何乐而不为。
是以顾清溪如今看王支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只觉得此人保藏祸心。
王支书却是热情得很:“今天我过来,是要宣布一桩大喜事,听说咱们清溪为了保护同学们,在这次坍塌事件中不畏艰难,冒着生命危险通知同学转移,展现了她舍己为人的精神,县里通过商量决定,对咱们清溪同学进行表彰!”
他嗓门挺大,过来的时候有几个邻居也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现在听到这个,都惊讶得不行,被县里表扬,那可真是了不得!
马三红也听到动静了,凑过来跟前看:“啥?表扬?我们秀云去照顾受伤的同学,怎么不表扬表扬我们?”
王支书笑着说:“那不一样,顾清溪同学的表彰,是县里决定的,嫂,你有意见,得去问县里。”
马三红其实心里正恼着,那天顾清溪说什么自己女儿去照顾一个受伤的男同学,她第二天就赶紧去县里了,找了一番,果然是的,气得她不行,把顾秀云打了一顿,逼着她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