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  第28页

罢,李栀栀和小樱经过一番忙碌,终于躺进了东厢房炕上各自的被窝里。
  见李栀栀已经闭上了眼睛,小樱探出头来,“噗”的一声,吹灭了中间小炕桌上放的油灯。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李栀栀身体疲累,大脑却依旧兴奋得很,脑子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好几次都没有睡着。
  小樱原本昏昏欲睡,却又被翻腾的李栀栀给吵醒了,她见李栀栀还没有睡着,便轻轻问道:“姑娘,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尚大人突然变成了尚姑爷,小樱也觉得有些突然,心中颇为忐忑。
  李栀栀默然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出了大实话:“小樱,我觉得今天就像在做梦。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过我觉得靠天靠地靠别人,都不靠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以前怎么过,以后咱们还怎么过。”
  小樱听了,把李栀栀的话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一会儿,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沉淀了下来,闭上眼睛道:“嗯,我知道了!”
  有了李栀栀踏踏实实的话,小樱心无挂碍,很快便睡着了。
  向小樱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李栀栀心里也踏实了下来,很快便也睡着了。
  回到守备府,尚佳虽然有些疲惫,却依旧带着景秀去外书房消磨了半个时辰时间,待出了一身的透汗,这才沐浴了一番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尚佳起身后打开窗子,开始立在窗前发呆,好熬过自己的起床气。
  正在这时,玉明飞快地跑了过来,一眼看到尚佳正立在窗内,忙小跑跑了过去来。
  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可尚佳乌发披散只穿着一套白绫中衣长身玉立站在那里,连玉明看了都替他害冷。
  玉明急急行了个礼禀报道:“禀大人,老爷来了!”
  尚佳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水汪汪的桃花眼缓缓眨了眨,没有说话。
  见自家大人还没睡醒似的,玉明心中着急,跺了跺脚,又跑了出去,打算以一己之力阻挡住老大人的到来。
  虽然有玉明、景秀和天和等人的竭力阻拦,可翰林学士尚天恩大人还是带领众随从闯了进来,径直进了守备府的内院。
  到了内院堂屋廊下,尚天恩一摆手,吩咐随从都留在外面,他老人家自己进了堂屋。
  堂屋里静悄悄的,尚佳正懒洋洋躺在他家常躺着的锦椅之中,丝毫没有起来迎接自家老爹的打算。
  尚天恩一见半年没见的独生子,满腔怒火瞬间消失无踪,眉开眼笑道:“阿佳,爹爹来了!”
  尚佳还不是特别清醒,呆呆看了父亲一眼,继续愣神。
  尚天恩快步走了过去,拉了张圈椅在尚佳左手边坐下,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宝贝独生子。
  虽然半年没见,可是尚佳的变化不太大,依旧是老样子。
  尚天恩欣赏了半晌,见儿子清俊依旧,和自己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心里越看越喜欢,心道:我的阿佳生得真的太好了,无论怎么看,都堪称赏心悦目啊!
  他心情愉快,便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慷慨激昂地劝说尚佳:“阿佳,自古以来,讲究的都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和你娘都得听我的!当年与李家订下亲事,实在是太仓促了,你娘根本就没和我商量,既然不是我决定的,那就不作数!京中多得是贵女,你不要着急,天涯何处无芳草,爹爹一定能给你寻找一个十全俱美的天之娇女……”
  可是演说了半日,尚天恩还是没等到儿子的反应,满心的欢喜和雀跃逐渐消逝,转身再看尚佳便觉得很不顺眼了。
  当爹的都进来半日了,可做儿子的还懒洋洋歪在锦椅之中,两条大长腿长长地伸了出来,清俊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和不耐烦,连句话都懒得和自家亲爹说,简直是可恨得很。
  尚天恩说了半日,见儿子始终没有反应,不由怒气冲天,恨不能过去把尚佳狠狠揍一顿。
  只是尚佳如今比他还高,又拥有一身的力气,功夫又高明得很,他怕是制服不了尚佳。
  这样一想,尚天恩又偃旗息鼓了,预备在守备府安营扎寨做持久战,好好劝说尚佳与李家那姑娘退亲。
  天和、景秀和玉明跟着老大人进了内院,却都立在廊下并不进去。
  他们都是打小侍候尚佳,知道老大人和自家大人在外面看着父慈子孝格外和谐,堪称大周楷模,可是只要父子俩同处一室而又没有外人,便立刻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罕见和平相处的时候。

☆、第 34 章 不速之客

  思索片刻之后,尚天恩又滔滔不绝地劝说起来。
  尚佳有些烦,便直截了当问道:“父亲,我母亲怎么样了?”
  尚学士满腔肺腑之言被儿子给堵了回去,愕然片刻,只得答道:“你娘么……还是老样子……”
  他和夫人一辈子互相看不惯,可是因为彼此都极爱尚佳这个独子,因此只得捏了鼻子互相忍耐。
  尚佳“哦”了一声,并不多说。
  尚天恩见儿子如此冥顽不灵,一时半会儿无法攻陷,便预备先去休息,等养足精神了再和尚佳分说。
  他正准备吩咐人给自己安排地方休息,转身一看尚佳,却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白绫中衣,不由大为心疼:“阿佳,你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冷不冷啊?快去穿衣服吧!”
  尚佳闻言,懒洋洋起身,去卧室洗漱换衣去了。
  他打小就和父亲观念迥异话不投机,对于自己这个不省事的亲爹,尚佳这几年的策略便是装死,不和爹爹直接冲突。
  尚天恩见儿子如此听话,大为欣慰,也由玉明引着去东厢房休息去了——他这一路车马劳顿,着实劳累极了。
  尚佳很快便武将常服打扮出来了,他今日要去城外军营。
  小厮谷雨奉上茶盏,悄悄退了下去。
  尚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景秀上前禀报道:“大人,外面羁押室那些人如何处置?”
  “全送到提刑所,”尚佳双眼微眯,“让天和去和蔡柳芳做交接。”
  这次全城肃清,他麾下的校尉带领士兵搜索全城风月场所和赌场酒楼,倒是成果卓著,捉了不少嫖客、赌徒、小偷、盗贼和专门设美人局扎火囤的骗子,如今满满当当都关在守备府外院的羁押室里,让蔡柳芳处置,倒是合乎规矩,也能让蔡柳芳发一注小财。
  不过,还是得敲打蔡柳芳一下,免得他昏了头,该关的人却给放了,该打的人却轻轻放过。
  待一盏茶喝完,所有该处理的琐事也处理好了,尚佳起身出了堂屋。
  景秀忙跟了上去。
  尚学士正在东厢房卧室内脱去外衣预备洗澡,听到儿子的脚步声,忙打开窗子往外看,见尚佳头戴皂纱折上巾,身穿盘领窄袖袍衫,腰束九环金革带,脚蹬六合乌皮靴,堪称英武过人,更兼宽肩窄腰大长腿,真是分外的英气勃勃一表人才!
  他笑着对在一边侍候的玉明说道:“看,你们大人长得真是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啊!哈哈哈!”
  玉明悄悄打量了一下圆溜溜胖乎乎中等身量的白胖子尚学士,再远目肩宽腿长玉树临风的尚守备,垂下眼帘,决定不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尚学士纯属自我陶醉,也不用人应和,自顾自地感叹道:“我这么好的儿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他娶一房妻室呢?我一定要寻到那十全十美的女子,来匹配我这十全十美的儿子!”
  玉明心道:在京城之中,连陛下都知道,您尚学士看自己儿子如同罕世宝珠,看别人闺秀像脚底烂泥,谁愿意让女儿将来有位您这样奇葩的公公啊!
  尚佳前脚刚到城外军营,后脚宛州提刑所提刑蔡柳芳就赶了过来。
  请安罢蔡柳芳就开始对尚佳大表决心:“大人放心,此案我一定好好处理,必定秉公执法!”
  尚佳虽然年青,却也浸润官场多年,什么事不知道?当下淡淡道:“凡事都有规矩,财要发,事要做,心要善,对百姓要悯恤。”
  蔡柳芳悚然而惊,略一思索,心悦诚服道:“大人,我都记在心里了!”
  虽然昨夜过得惊心动魄,可是今天早上李栀栀还是很早就起床了。
  洗漱罢李栀栀便去了后院。
  为了稳定心绪,她先拿起扫帚把后院打扫了一遍。
  扫地的时候李栀栀抬头看天,发现天空高远明净万里无云,心情不由也舒畅了起来。
  扫完院子,李栀栀进了暖房,开始侍弄她那些花卉草木。
  小樱做好早饭过来,发现李栀栀正拿着一把剪刀端坐在小凳子上,身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青瓷花盆,花盆里种植着一株形状奇怪的松树。
  她好奇地问:“姑娘,您在修剪松树么?”
  李栀栀“嗯”了一声,道:“这批松树是我从独山脚下挖回来的山松,对土壤的要求比较高,用家里的土效果不太好,你看,这些针叶都不精神了,咱们怕是还得去一趟独山挖土。”
  小樱在李栀栀身旁蹲了下来,细细观察了一番,老老实实道:“姑娘,我觉得松针好像挺精神的啊!”
  李栀栀见她孺子不可教,一边摇头一边道:“唉,你不懂啊!正常的松针应该是油绿油绿的,这些松针只是绿,不是油绿……”
  小樱见她如此认真,心中好笑,起身去扶李栀栀:“我的姑娘,咱们赶紧去前面吃早饭,用罢早饭,才有力气考虑这些!”
  一听说要吃早饭,李栀栀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站起来道:“今天早上吃什么?”
  小樱见她依旧一如既往地馋嘴,不由笑了,欢欢喜喜道:“姑娘,我用鏊子做了韭菜鸡蛋水煎包,又熬了一锅红薯玉米粥,都是姑娘您爱吃的!”小樱最喜欢做饭缝衣绣花这些琐碎伙计,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着给李栀栀做好吃的饭菜,缝制好看的衣裙,绣好看的花卉。
  李栀栀心满意足揽住小樱的腰:“小樱,你真的是个宝啊!”
  她身量纤弱,却非要去搂身材高壮的小樱的腰,小樱不由莞尔,却由着她了——在小樱心目中,李栀栀就仿佛是她的妹妹,她的女儿,她总是不由自主想宠着李栀栀。
  李栀栀心满意足吃了一顿可口可心的早饭,却担心嘴里有味道,用青盐擦了还不放心,又拿了盏浓茶漱了又漱,末了还有些狐疑,立在那里不停地嗅着自己的口气。
  小樱见她如此讲究,心中暗笑却不阻止,径直拿了自己的针线簸箩,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朝阳之处,取出缝了一半的妆花纱开始缝制——姑娘已经开始发育,胸衣隔一段时间就得重新做,这些精细活计如今都由她承包了。
  李栀栀直到确定自己的气息带着浓茶的清苦气了,这才不再用浓茶漱口,而是和小樱商量道:“小樱,咱们是不是该买面镜子了?”
  小樱见她一本正经地和自己商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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