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妻  第144页

  不过紧跟着裴东海一句话,又差点让他郁闷而死。“爹你有所不知,我今日出去方知,二哥原来还有几十顷的良田,我们原还以为他只有铺子酒楼客栈,哪知道还有这么多田,雇了好多人来劳作……”

  裴九与裴王氏皆是精神大振的站了起来:“真的?”不过很快又颓然坐倒:“他就算有几百顷良田,我们又分不到一顷……”听闻从前默默无闻过继给别人的儿子发了财,跟捧着个不知道的宝贝转头就送了人又有什么区别。

  真是让人痛心又后悔的一件事啊。

  晚上关起房门来,裴王氏与裴九大吵了一架,各自抱怨对方将有出息的儿子过继给了别人,如今感情稀薄,连一毫好处也得不到。若是当初将裴东明养在身边,他大约也会像裴东海一般听命于父母吧。

  ——这两位是完全忘了以他们育儿的方式,说不定裴东明早被养歪了。

  因发现裴东明手上还有田产,裴十六房里也是闹腾了一晚上。

  裴东宁比之裴东海更为倒霉,一镰刀下去,差点将左手食指割下来,握镰刀的右手上也是满手的泡,在外面当着一群汉子的面不好意思呻吟,回来在裴周氏房里便鬼哭狼嚎,泪水涟涟。

  裴周氏一边心疼的给儿子止血包扎,一边喝骂龚氏没有照顾好丈夫。遇上这样疼儿子的婆婆,龚氏只有自认倒霉。她这位丈夫每每到了婆婆面前,便宛若孩童一般,仿佛他一直未曾长大,需要被人疼宠呵护。而裴周氏也视他这样子为平常事,娇养溺爱。

  那日公婆逼着裴东明休了书香,当时裴东明的回答,不知道让龚氏有多羡慕嫉妒书香——假如是裴东宁被逼休妻,他恐怕会毫无怨言的一纸休书将她休弃。

  成亲这么几年,到今日龚氏才明白,挑丈夫,重要的不是挑家境,而是要挑一个顶天立地,敢做敢当的男子,顶好是像裴东明这样子的。

  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

  那一头,包好了手指的裴东宁兴奋的向裴十六夫妇讲述他今日的新发现,原来裴东明还有良田许多,多到需要雇人来收割。

  这消息等于导火索,让裴十六夫妇也关起房门来吵了一个晚上,互相抱怨后来生了亲子,冷落了养子,又将他赶出门去,今日这富贵竟然一钱一毫也沾不到,实在后悔的慌。

  第二日里,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等苏阿爸出门的时候,两家人齐齐将哭丧着人的裴氏兄弟送了过来。

  裴九客气道:“家里这么忙,我们又帮不上东明的忙,就让这逆子跟着老哥哥去田里帮帮忙。”秋芷默默替他在心里补充:……顺顺探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揩些好处回来。

  裴十六也拖着裴东宁直往苏阿爸面前送:“东明忙的这样,我们做父母的又帮不上他,镇日在后宅吃闲饭,心里不安,不如就让这不成材的去田里帮帮他。”顶好是监监工做点轻松的活儿顺便看看这粮食亩产多少……

  裴氏两兄弟苦着脸奓着手一脸将赴国难的悲壮表情,互相对望。

  经过昨天一事,书香这回再不怕苏阿爸会受这俩兄弟的气了,高高兴兴送了他们出门。

  既然有人愿意给他家免费收田,省一点雇麦客的工钱,她何乐而不为呢?

  该出门的都出了门,她回后院料理家务,裴淑娟拿着一张白绢来找她联络感情,美其名曰:“听说嫂嫂心灵手巧,我粗手笨脚的,想要绣个好看些的帕子,苦于没有好的花样子,想央嫂子给我画一个。”

  书香暗抽嘴角,这是莲香的长项,她却从不擅长。这位小姑子来了这些日子,几曾瞧见过她绣花的?

  她提着帐本子一脸歉意:“妹妹哪里知道,这些针线活嫂子是一概不擅长的。至于绣花,就更是别提了。你大哥当初娶我,说是不指望我能将花鸟绣活,只求能算帐识字就成……”这些话纯属糊弄裴书娟,当初成亲于她,等同于盲婚哑嫁,掀盖头前她连未来夫婿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只不过这一切,裴书娟无从得知。

  见她完全不搭自己这茬,径自抱着帐本子拨算盘,裴书娟只好自己提着笔画起了花样子。这本是她惯常做的,驾轻就熟,可是生怕几笔画完了再无借口干坐着也不好意思,索性画一笑思三下,慢慢的画。

  正画着,赵如梅端着个炖蛊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我去厨下,听得二嫂一上午忙着理事看帐,便炖了些冰糖银耳来给二嫂润喉。”

  这银耳还是赵如玉手头的东西,本来是想着边漠干燥,拿了来炖给自己喝的,如今为了让庶妹巴结书香,才拿了出来的。

  赵如梅是个聪明的,被书香说过一回,这一次便不再叫她“姐姐”,而改称二嫂了。

  大伯父家这一门打的什么主意,裴淑娟他们这一房早知道了,而且裴周氏早耳提面命过,无论如何不能让赵如梅进了裴家门。因此裴淑娟掩唇一笑:“赵妹妹好生善解人意啊,姐姐我也在这里坐了一早上,嗓子干,不如也拿来让我尝一口?”

  她就坐在书香旁边,见得赵如梅将炖蛊放到了书香案前,伸手便端了过来,揭起盖子来美美喝了一大口,啧啧赞叹:“这银耳炖的可真好,冰糖也放的正好,赵家妹妹厨艺比起我来可好太多了。”

  赵如梅当场差点气哭了。

  她一早上忍着裴家厨下仆妇的脸色,就炖成了这蛊甜汤,想着书香是个北边的粗蛮妇人,说不定这南方的甜汤能讨好她,哪知道自己都未舍得尝一口,全进了裴淑娟的肚子。

  若非书香在侧,她早与裴淑娟撕挠了起来。

  书香笑咪咪捧着个帐本子半日未翻,嗯,不是帐目太繁杂难核,实是面前的剧目太精彩,由不得她不分神。

  有人专程上门唱戏给她解闷,这待遇可是更上层楼了。

  虽然唱戏的未必知道自己已经娱乐了她。

  
  ☆、151

  裴淑娟与赵如梅合住一房,当晚便关起房门来大掐了一场。

  只不过二人总算顾忌着脸面,专往对方隐蔽的地方招呼,诸如肋下胳膊内侧之类肉最细嫩的地方。房门外的裴家仆妇听得动静,面面相窥,不明白这两位娇娇小姐在房里闹出偌大动静,到底是在做什么。

  二雌相搏,最后以裴淑娟大胜终结战局。她骑压在赵如梅身上,将对方一顿粉拳,虽不如莽汉的巨拳来的疼痛,可这也足以教赵如梅流下耻辱的泪水。

  并非是赵如梅力气不敌裴淑娟,而是投鼠忌器,总归她没有裴淑娟有父有母有兄来的底气足,万一闹大了,受责罚的大概只有她一个吧。

  转天两个人先后到书香房里来,照样面上带笑,肋下生疼,眼里刀光剑影。

  其余的裴家长辈都拉不下脸来,两人的官方任务是现书香联络好感情,私底下各怀心事,这才日日往书香房里泡。

  书香的日子,陡然热闹了起来。

  本来她是个死宅,除了裴欢欢陪玩之外,几本帐目或者几本书都能窝在起居室一天,现如今天天有人在她面前唱大戏,讨好卖乖,连她自己也感慨:难道这就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回头望望正扶着塌认真练习走路的裴欢欢小朋友,她略有心痛的摇摇头:想要当婆婆,大概他们夫妇还得奋战些日子吧。

  她弯身强抱起裴欢欢,正专注于扶塌挪步的小丫头暴怒,哇哇哭了,被她抱着在左右腮子上各咬了一口,留下两个明显的牙印儿,小丫头更生气了,哭的声音愈大。最近在她身边做小媳妇儿状的裴淑娟立即伸出手来:“这狠心的娘哎,来姑姑抱……”

  赵如梅也不甘人后,伸臂来抢:“来姨姨抱……”

  哭的正伤心的裴欢欢瞪着泪意朦胧的眼睛在这两张笑的花一般的脸上瞧了瞧,转头将糊满了泪水的小脸扑进了恶人娘的怀里,继续大哭……

  秋芷在旁抿嘴笑,瞧瞧,连孩子也懂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是啥个样子。

  裴淑娟就不说了,前来打好关系,至多是为着钱财嫁妆之类的,但这位赵小姐,可就心怀叵测了。

  每次进来了,目光先在房里打量一番,若是不巧正碰上老爷在侧,那神情便不觉会多添一层娇羞之态,连语声也温软的能拧出水来。可怜她家这位瞧着文秀实则粗悍的夫人,以前三不五时罚老爷顶缸,最近不顶缸了,大概还是不知温柔如水是何物吧?

  若是她,早将这位赵小姐扫地出门了,难为夫人看着赵小姐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和蔼。

  秋芷正腹诽着,门帘一掀,裴东明径自走了进来。

  他本来是不准备进来的,但是刚进院子听着裴欢欢的号啕大哭声,实在心疼的熬不住了,这才进来了。

  裴欢欢看到裴东明,伸出小肉胳膊哭抱:“爹……爹……”

  ——这小没良心的,枉她怀了十个月,疼死疼活生下来,张口居然最先叫的是爹!

  书香愤愤望着裴东明,怀疑他常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到厢房哄着裴欢欢叫爹。后者笑容正盛,心情极之舒畅,狂喜的目光全粘在了小欢欢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黑了脸的小媳妇儿。

  赵如梅见状,浅笑道:“二哥真疼欢欢,我看着真是羡慕死了。”

  裴东明尚未注意到说话的人,裴淑娟已掩唇轻笑一声:“不知道赵妹妹是羡慕欢欢有个好爹呢,还是羡慕大嫂有个好夫婿呢?”

  赵如梅的脸一下便红了。

  她自然是既羡母又羡女,书香得了个好夫君,裴欢欢得了个好爹,母女俩都是有福气的。

  赵老爷年轻的时候家底子颇厚,人又生的有几分俊俏,除了原配,后来主动贴上来的女人,他俱是来者不拒,因此房里的人不少。

  似她娘这般从通房丫头爬上来的小妾有好几个,又加之生的丫头,自然不得赵老爷待见。小时候她甚直不曾与自已的爹说过话,娘俩个缩在赵家后院一处极小的院子里生活。

  哪似裴欢欢这般,拉了尿了在裴东明身上,也招来他温柔浅笑,不闻一声呵责,不见一丝不耐。

  她所见者,是从来不曾想象过的温柔男子。

  如果说,最初赵家听闻裴东明发了财,想着将她塞了给裴东明作妾,她那时候有的只是庆幸,庆幸自己摆脱了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的噩梦,及止来到边漠,见到了这年轻有为的男子,少女芳心暗许,那时候也对其人不甚了解。

  但自住到了裴宅,这里日子里的冷眼旁观,领略着这从战场之上下来的铁血男儿,铮铮铁骨,对妻女却体贴小意到教人都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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