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铭清?
东平郡王放下手里的书。
既然说是谢家的人,为什么送信送到他这里?
莫非是那个丫头?
东平郡王探身伸手接过来。
一旁正要接的文士伸手落空,愣了下才收回手,看着东平郡王看了信摇摇头。
“让人去找周成贞。”他说道。
世子的事?
谢家的人?
文士立刻恍然,算着脚程周成贞这几日也该寻来了,看来是冤家路窄终于遇上了。
他立刻出去吩咐了,然后再进来带着几分好奇。
“这次世子爷又被打伤了?”他笑问道,“这次伤的需要养几天?”
如果不是世子爷吃了亏,那个叫邵铭清的少年人也不会求情求到东平郡王这里。
这少年人他还有点印象,据谢五爷说就是他当初在郁山认出他们的,可见是个机灵的人,知道出了事该找的人是谁。
“暂时还没被打伤。”东平郡王说道。
什么叫暂时?
文士皱眉,还没问就见东平郡王起身向外走去。
站在船舱外东平郡王看着缓慢行驶的船。
“让他们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要赶到码头。”他说道。
文士应声是,一声令下,整条船的人都忙碌起来,行进的速度也瞬时加快。
“殿下,您不用担心,世子爷虽然玩劣,但还是有分寸的。”文士说道。
东平郡王嗯了声没有说话,站在船头看着飞速掠去的两岸,风夹着雨丝扑在他的脸上身上。
前边的船加速的同时,谢文兴也接到了消息。
“不是说要在船上宿一晚,明早赶到码头吗?”他惊讶的说道。
“殿下有急事了吧。”谢柔惠说道,“殿下很忙的,每晚都在忙公务。”
谢文兴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他问道。
谢柔惠一脸轻松随意。
“殿下和我说的啊。”她说道。
殿下连这些事都跟一个小姑娘说?
谢文兴想到宴席上东平郡王对谢柔惠的耐心又了然。
“惠惠,殿下对你非常好,你一定要感恩明事。”他叮嘱道。
谢柔惠咦了声。
“殿下对我很好?”她有些惊讶,歪头想了想,“我觉得殿下跟家里的叔叔哥哥们差不多。”
“他又不是你叔叔哥哥,这当然是对你好了。”谢文兴说道,“你是没见到他对别人,哪里有这样和颜悦色有问必答。”
谢柔惠顿时恍然,带着欢喜以及几分羞涩笑了。
“我倒是没想到。”她说道,又几分不安,“我有没有逾矩?”
能让人不知不觉的感觉到亲切和随意,才是对人真正的好啊。
谢文兴再次感叹,但同时又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对惠惠这么好?看着女儿洁白如玉的面容,纤细柔软的身段,过了三月三满十三岁的女孩子似乎跟春天的柳条一般,一眨眼就一个样。
莫非……
谢文兴心头一跳,有个什么念头冒了出来。
有人急急的进来了。
“大老爷大小姐,郡王殿下的船太快了,我们跟不上。”他说道。
这么快?
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官船?
谢文兴和谢柔惠忙走出来向外看去,果然见江面上原本在前方的官船已经看不到了。
路上的时候谢文兴曾和东平郡王说过,可以走快一些。
但东平郡王说官船走不快。
这正和谢文兴的心意,有足够的时间来摆足场面。
当然不是东平郡王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途中他也试过快行船,官船果然没有走快,他才真信了。
原来还是为了照顾他们。
“惠惠,殿下真的是对我们贴心的好啊。”他感叹道。
谢柔惠捏着遮雨帽子上垂下的丝绦没有说话。
要是只有我,没有们,才是更好。
☆、第一章 迷途
天黑下来的时候雨停了。
谢柔嘉骑在马上一片茫然,天上没有星光,触目一片漆黑,耳边有青蛙和夏虫的叫声。
这是哪啊?
她一心要甩开周成贞闷头纵马疾驰,等终于甩脱周成贞,发现自己也走丢了。
跟山里的夜色不同,平原上的夜就如同无底洞,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
她不由俯身抱住红马的脖子。
“我们往回走吧。”她低声说道。
小红马便调转身子向后颠颠的跑去,马蹄在泥水路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让谢柔嘉的心跟着跳。
不知道是不是赤虎经的缘故,在郁山的时候谢柔嘉就觉得自己耳聪目明,所以她半夜在山里乱走也如履平地。
但现在这耳聪目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她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窥探她的眼,这些不是她所熟悉的山林的气息,她就像闯入他人的地盘被虎视眈眈的戒备着。
太不友好了。
谢柔嘉抱紧了马脖子。
不友好,是因为担心自己伤害它们吗?是因为陌生吗?
那就告诉它们自己没有恶意。
谢柔嘉开始喃喃的念出经文,赤虎经里很多经文都是介绍自己的,来自什么地方,喜欢什么,日常的生活习惯。
有时候她觉得赤虎经不是经书,而是一个人的自白,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时而柔和,又时而脾气骄纵,诉说着她的见闻,也诉说着她自己。
所以那时候她特别喜欢读这本经书。就好像有个人陪伴着缓解她的孤独寂寞。
马蹄声得得,谢柔嘉渐渐的放松了身子,松开了马头坐直身子,吹来的风变的柔和起来,四周草木也变的清晰,不是先前鬼影子一般吓人。
谢柔嘉的嘴角浮现笑意,就在此时前面草木中哗啦一声响。一个黑影跳了出来。
谢柔嘉吓的叫了声勒住缰绳。
小红马一个跳跃越过黑影。黑影蹭蹭的跑开了。
是兔子。
谢柔嘉拍拍心口,又自己笑了。
离开了彭水她的胆子也太小了,难道要当个窝里横吗?
她坐直了身子。干脆轻声的哼起歌来,走了没多远又有哗啦一声响,又是兔子吗?
谢柔嘉下意识的看向左右,疾风却从头顶上袭来。
谢柔嘉一声惊叫。身子被人紧紧抱住跌下去,小红马一声嘶鸣踉跄几乎摔倒。
谢柔嘉在地上摔的头晕目眩。身子被人紧紧的压住,同时有炙热的气息贴近。
“守株待兔果然是没错。”周成贞笑道。
谢柔嘉抬起头,但一只手按住她的脸。
这只手脏兮兮的,沾着不知道是泥水还是别的什么。似乎故意一般在她脸上揉搓一下。
“跟你说过了,一招不要总是用。”周成贞说道。
“泥又摩友们。”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嗯了声。
“说人话!”他瞪眼喝道。
他的话音落,就觉得手掌一疼。竟然是被细牙咬住。
“你是狗啊。”周成贞骂道,甩开手。
谢柔嘉呸了声。
“你有完没完?”她说道。“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周成贞喝道,“你为什么打我?”
“我这样臭名昭著的人打人有什么奇怪的?”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哈的笑了。
笑声才起就崩的一下被谢柔嘉用额头撞到鼻子上。
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鼻子流出来。
我日!
身下的小姑娘嗤了一声。
“谁说一招不能反复用。”
………………………………………………………
“没有消息?”
东平郡王问道。
眼前青衣随从更恭谨几分。
“还在找。”他说道。
“殿下,小红马的脚力非常了得。”邵铭清说道。
“周成贞的耐力也非常了得。”东平郡王说道。
邵铭清在一旁沉默不语。
东平郡王看到这少年人眼里的黯然悲愤,他摆摆手,随从退了出去。
“你很生气?”东平郡王问道。
邵铭清笑了笑。
“我不生气,我只是替她难过。”他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要说很多话,但到了嘴边又只有一句,“难过。”
因为被为难被欺负,无奈的还击无奈的躲逃。
因为她是谢家见不得人名声不好的二小姐。
东平郡王默然,想到那夜看到的在院子里认真的入神的看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的小姑娘。
欢喜惊奇还有满足,就好像婴童一般,对着世间的万物新奇而又贪恋。
他又想到那日在山路上,一脸绝望呆呆站立的小姑娘。
“殿下。”有人疾步进来,“找到世子爷的马了。”
东平郡王站起来。
“走,看看去。”他说道。
随从愣了下。
殿下要亲自去吗?
愣神间东平郡王已经走了出去,他忙追出去。
………………………………………………………………
谢柔嘉觉得他们这样僵持很久了。
四周的夏虫重新来时呢喃,就连小红马都晃悠悠的回来了。
算了,如果他要抢马走就走吧,她不会打呼哨阻拦的,她自己能走回去,而且邵铭清一定会来找她。
谢柔嘉松开手。
周成贞翻身跳起来,一把抓住一旁的红马。
马儿嘶鸣马蹄得得。
谢柔嘉躺在地上,却并没有听到马蹄远去。
“哎。”周成贞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谢柔嘉没有理会。
“哎,起来,走啦。”周成贞说道。
“我自己能走。”谢柔嘉说道。
周成贞骑着马围着她转了两圈。
“小丫头。我跟你有仇吗?”他忽的问道。
谢柔嘉没动也没说话。
“我们前几次吵骂打架这都算不上什么仇。”周成贞接着说道,停顿一下,“你以前就认识我。”
谢柔嘉汗毛倒竖身子僵住。
他竟然……
蒙的吧?
“真有仇啊。”周成贞说道,勒马。
“有啊。”谢柔嘉说道,让身子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