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传  第79页

我!嫂嫂救我!”林贞一扭头,就见三小姐被几个锦衣卫围着,剥着她的绸子衣裳,还不住伸手逗弄。三小姐从不曾经过这样的阵仗,难受的想死的心都有!
偏那调戏之人还道:“好个肤如凝脂,真个是豆腐一般。若是籍没教坊司,咱哥几个单点你可好?”
三小姐吓懵了,教坊司?那千万人践踏的教坊司?
林贞被惊天消息劈的脑袋嗡嗡作响!不知怎底,又想起于二姐的经历。老天!我爹爹作的孽,终是报到我身上么?若似当日在广宁时所见的几个妓女一般,那还不如去死!三小姐尖叫声又响起,打断了林贞的沉思。林贞觉得身上沉重,见孟豫章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人已不知何时晕倒在一旁。再一瞧,方才使鞭的锦衣卫已不见了。
又看三小姐,连中衣都被退了不少,露出粉色绣着荷花的肚兜儿。只好在雪地里挣扎着大哭:“嫂嫂……嫂嫂……痛……呜呜……嫂嫂……”
三小姐与林贞相伴几年,如友人、如姐妹。此刻见她受辱却无能为力,忍不住嚎啕大哭。谁料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竟把那头的人招来两个。一人一把拉开晕死的孟豫章,便向林贞袭来。林贞一惊,哭声戛然而止,一个翻身躲过,却落入另一人手中。孟豫章被掀开,反倒醒转过来,见林贞被擒,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来用头死命一撞,把那锦衣卫撞开。林贞劈手夺了一个鞭子,一面舞鞭、一面不知踹到谁的要害。然锦衣卫人数众多,岂是林贞一人可以反抗?不过一瞬,林贞已叫人反剪着手摁在雪地中:“好泼辣的娘们!够劲!爷就喜欢你这一款!”
那厢三小姐已近半裸,绝望的看着林贞,姑嫂两个满脸是泪,再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是很残酷的时代,特权阶级最享受的时代。不单对女性残酷压迫,对男性也是一样,犹如孟豫章,他一点都不坏,可总是处处受制。试想他生在现代,该是多么自由畅快啊。
三纲五常,不过是给被压迫者一个出气口而已。一如孟二老爷,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个家长。
孝道、妇德、忠臣,都是对下位者的要求,即便上位者不慈、不义、不明,你也该孝、顺、忠。儒家门生把这一套货与帝王家,帝王回报他们特权,牺牲的就是广大黎民百姓、全天下的女人和孩子的利益。儒家的嘴脸可见一斑。
所以,作为女性,坚决要反抗传统。任!何!传!统!
所谓礼义仁智信,这是全人类的通行法则,而非传统。
我国的传统,三纲五常、剩女论、三从四德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人围追堵截、以道德凌驾法律、裹脚、皇权、族权,这些才是所谓传统中最核心的部分。我不知道这些对男人好不好,但对女人,没有一条传统对我们有利。作为现代的既得利益者,我永远反抗任何传统!我会像男人一样承担责任,会像男人一样努力生存,因为我再也不想像传统女人一样仅仅得到舆论的可笑承认而悲苦一辈子不自知,然后继续把悲剧往女儿、儿媳身上延续。

  ☆、第88章

“够了!”领头的李佥事一声大喝,“孟秀才本无罪,你弄他家作甚!”
见到上司,锦衣卫们齐齐停下来。李佥事斜了一眼:“滚一边儿去,正经事不干,倒在这儿消遣!还不去把家下人都点清了!”
那几人急急走了。
李佥事才对孟豫章道:“你们家的男人好出息,早起我来传旨,竟在行院里安家了!我拎了回来,偏一个个醉的不省人事。既然你撞了进来,便接旨吧!”
孟豫章跌跌撞撞的伏倒在地,李佥事抖开圣旨道:“诏曰:兹闻承平公霸占农田、买良充贱、贷钱征息、子母相权、不堪为公,故夺爵毁券,家产籍没、长流海南!及世子不知规劝亲长、助纣为虐,曲意奉亲,乃为不孝,同流!余二子忝为朝臣竟眠花宿柳、着革职、仗一百、枷三月示众。又有其弟孟泰安私蓄奴婢、眠宿青楼、着革职流放!钦此!”
林贞听闻不曾提到女眷,悄悄松了口气。李佥事见孟豫章夫妻并无大碍,未免再有人动手动脚,索性站在一旁守着。只要不是谋反的罪过,极少株连九族,既与孟豫章无干,李佥事也懒怠与那魏御史孔翰林歪缠。虽不惧他们,却是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你也恶心死你。何况圣上既没夺了孟豫章的功名,可见还念着几分香火情。几个酸腐文人不必很在意,但若得罪了圣上,那才是找死的罪过!既如此,便做个厚道人吧!
林贞观望一番,见李佥事没有动静,奓着胆子动了动,李佥事不过瞟了她一眼,并不说话。林贞才爬起来去扶三小姐。三小姐羞愤欲死,正压着声音啜泣,见林贞过来,更是委屈之极,泪流不止。
孟豫章抱着圣旨,脸色煞白。圣旨所云皆是官面文章,若说冤枉,却件件属实,可上述罪过哪个勋贵家没有?必然犯了不好说嘴的阴私事儿,才叫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问罪。到底……是惹了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紧绷的神经一松,伤痛逐渐明晰。咬牙忍着,竟是越忍越痛,寒风一吹,身上更难过。大口喘着气,意识开始模糊。连林贞说甚都听不清了。
林贞一边看着孟豫章,一边安抚着三小姐,心焦到了十分。只盼着赶紧抄完家,撕掳干净,她好趁早回家!不由埋怨锦衣卫浑水摸鱼的实在太多!
公爵为超品,承平公是开国元勋之后,地位非同小可。早起锦衣卫一围府,一刻钟不到便全城皆知。孟家积累到今日奢华,花了几代人上百年,而抄家不过大半天。辰时开工,不到申时已封箱抄录完毕。李佥事看着开始烂醉,而后只知求饶发抖的承平公诸人,话都懒怠说。转了一圈,又找到孟豫章道:“宅子圣上要收回,你瞧着办吧。女眷的嫁妆不在查抄之列,你们自己点一番,少了拿嫁妆单子来领便是。”
孟豫章只觉得头嗡嗡作响,想要说话,偏说不出来。李佥事只得看着林贞。林贞福了一福:“多谢佥事提醒。”
李佥事见有人回应,转身走了。
不多时,锦衣卫扛着抄得的箱子并压着承平公及家下人等等人鱼贯而出,此刻倒显出训练有素来。孟家无罪的女眷孩童惊魂未定,不由的又聚拢在一处。
二太太满脸的褶子又穿的朴素,锦衣卫不曾为难她,是以她倒受惊最小,见满院狼藉,先扶着太夫人进屋避风。林贞经过大事,比旁人更冷静些,一手扶着孟豫章、一手牵着三小姐,也进了屋。待安顿好三小姐,再一趟两个的把余下众人接进屋内。清晨烧的火墙火炕还有些许热量,关上房门,比在外头好熬。谁料身上暖了,又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
大奶奶一脸木然,三奶奶看不过。方才奶妈子被拿下时,无人照看二姐儿,她在左近,顺手接过。此刻恰递至大奶奶跟前,劝道:“大嫂,大难临头,你休如此。看着两个姐儿吧!大姐儿脸都冻的发青,二姐儿这会儿哭的力气都没了。便是女儿,难道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大姐儿嘴一撇就哭起来:“娘!我饿!”
大奶奶不住的哭,三奶奶跺脚道:“这早晚到哪去寻吃的?家下人一个也没剩下,大嫂你还是抱着孩子回娘家吧!”
林贞看了看外头:“休慌乱,既与女眷无干,只怕娘家要来人接。回头寻些牛奶或是米浆便是。”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三奶奶眼泪直飚,谁管她一个庶女的死活!她还不知去哪方哩!
说话间,果然来了人,正是二奶奶的娘家安平公府使人来接。二奶奶破涕为笑,抱着儿子,竟等不及跟太夫人说一声儿,飞奔着去了。二太太还喊:“且等等你家三哥!”
二奶奶早不见人影了,哪还听得见?况且三哥虽算她儿子,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死要活关她鸟事!便是听见了也装没听见了。
安平公家使了人来,大奶奶有了盼头,伸着脖子不住的往外看。她父亲永宁公早已离世,母亲也没了,如今兄嫂当家,不知能否想起来接她。三奶奶先还抱着一丝希望,等了半晌也无动静,渐渐歇了心思。红着眼对林贞道:“四婶婶,我是没人要的,你就瞧着我们妯娌一场,与我个去处吧。做丫头婆子都使得。”
林贞拍拍她的手:“莫急,天还早哩,大雪天的不方便,路上耽误了也未可知。”
三奶奶苦笑一声,她爹已是庶子,偏又没分家,借她娘一百个胆也不敢来接啊!彼时勋贵都住一处,耽误?呵呵,能耽误到几时?
忽又有一人跑来,进到屋内,先与大太太磕了个头:“亲家太太,我们奶奶使小的来接太太走走。”
大太太一愣,半日才认出是长女之夫广德侯家的人,抹干净泪道:“有劳了。”说完就去抱三哥——跟前只得这一个孙子,冻了一日,先带走为妙。又去请太夫人。
谁料那人一脸为难:“亲家太太……家里窄的很,住不下那么许多人。”
大太太顿住……
太夫人无力的挥挥手:“去吧,能走一个是一个。有我呢!”
大太太听到婆母如是说,更不好抛开。
太夫人苦笑:“去吧,莫做小儿女姿态。大姑娘也是做人媳妇的,当不得家做不得主,你何苦与他为难。”
大太太娘家也不中用,若不去女儿家,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犹豫了一下,狠心扭头走了。
三小姐见嫡母独自离开,更惶然无助。紧紧的抱着林贞的胳膊,死不撒手。林贞也急了,玉娘怎底还没来?别人不知,玉娘却不是狠心人,莫不是出了意外不曾。她倒是想自己走回去,偏一手三小姐一手孟豫章,拽的她动弹不得,不由在屋里来回跺脚。一直盼到天擦黑了,早上烧的火墙渐渐冷下来,才隐隐见到远处有几个人打着灯笼,一路小跑过来。
林贞隔着窗子缝儿,一见那亮堂的不同一般的灯笼,便知是娘家人!只有她家才有云母片做的灯笼!不由的高兴的跳起,那人已跑到跟前,用力把门一推,竟是玉娘和李翠娘一齐来了!玉娘环视一番,见到林贞,把灯笼往李翠娘手里一丢,搂住林贞就一声儿一声肉的哭将起来:“午间才得消息,满城大雪里租不到车,耽误到这早晚!我的儿,你手好生冰凉!”说着忙脱了披风裹在林贞身上,“走走,快家去!姐夫呢?熬一锅热热汤吃了,再使人去请大夫!”
好一个母女情深,刺瞎了众人的眼。大奶奶见状硬着头皮道:“亲家太太,我原没脸说话,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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