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司寝女官  第14页

师,聊及一双儿女,陆高峰指着陆严道:家女幼时出牛痘,起了一脸的泡,这傻小子不懂事,趁着母亲出门的功夫,一个个儿捏破了家女脸上的水泡,我们皆以为女儿必要留一脸的麻子,谁知万幸,她长大后肌肤竟修复如初。
  从这,窦师良又知道陆敏这小名的来历。
  此时再看,依旧是个很招人疼爱的小丫头,离的足够近,可以看到她肌肤白腻,还未长开的脸上没有任何缺憾。
  如此可爱的小姑娘,若留一脸的麻子,那可果真够遗憾的,也就难怪陆高峰心有余悸了。
  陆敏低垂着头,疑惑不解问道:“先生怎会在此?”
  过了许久,等不到窦师良答话,陆敏忽而仰头,便见他两颊略有潮红,讪笑一声道:“大约我又迷路了!”
  陆敏暗道这可真是个怪人,迷路在这么巧妙的地方。
  *
  与窦师良别过,回到窠房时,陆府三妯娌还在聊天。陆敏与她们一同吃罢斋饭出门时,西明寺外,赵程一袭披风,亲自守在寺门上,想必是要搜检,方才在后殿偷听的人到底是谁。
  小姑娘们出门都会多备一套衣服,陆敏套了一件水红色的对襟长袄在外面,连头发都拆散了重又梳过,还故意跟几个年龄相当的小女孩一同出门,竟就给糊弄过去了。
  出寺她才大松一口气,回到家里,便揣着一颗心要等父亲回来,将此事告诉父亲。
  如今再想,献帝五位皇子,被废之后的赵穆不过一个弃子而已。陆轻歌并没有非得要杀他的理由,之所以陆轻歌在赵穆逃出皇宫后还穷追不舍要杀他,脱离不了赵程在后面的推波助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程才是躲在幕后坐收渔利的那只黄雀。
  陆高峰大约受不了妻子的诱惑,这夜仍宿在城外。陆敏等到月上树梢,实在心急等不下去,这回不必小和尚爬墙,自己去爬墙了。
  翻上瓦檐,陆敏就觉得有些不对。
  院中松树上插着几株火把,屋檐下抱臂站着一排禁军。郭旭和傅图两个皆被五花大绑,跪在院中,赵穆一件黑僧衣,站在二人前面,屋檐下一把交椅,上面坐的着二皇子赵秩,他面前摆一张桌子,桌上肥鸡大鸭子摆的满满当当。
  桌旁还拴着一只梅花鹿,有内侍专门隔梅花鹿的喉,割开之后,将血滴入酒碗,桌上两碗酒随即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赵秩笑道:“三弟,听闻你前几日拉肚子拉的差点魂归西天,你不知哥哥我听了有多心疼。瞧瞧,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哥哥今日给你补一补!”
  他指着桌中一只砂锅道:“瞧瞧,这是锁阳炖羊腰子,够补吧!还有这道,肉苁蓉炖狗肾,皆是大补,来来,二哥亲手盛一碗给你吃好不好?”
  卧在自家墙头上,陆敏恰能看得清赵穆的脸,他面无表情,站在二哥对面,看着他亲手递来的汤碗,不肯接那调羹。
  赵秩一笑,随即一口将汤饮尽:“原来三弟这等小心眼,竟还怕二哥下毒,也罢,二哥自己先喝一碗,再盛给你喝,好不好?”
  赵穆垂着两手,仍不肯接那碗汤。
  “既是这样,小的们,给傅小将军点颜色看看!”赵秩忽而变脸,随着他一声喝,几个禁军下台阶,也不动手,以脚去踩跪在地上的傅图的两只脚。脚为人体基石,几个年青力壮的禁军压脚踩下去,其痛可想而知。
  傅图忍着不肯哼,却也疼的满头大汗,混身发抖。
  赵穆终于接过那只汤碗,在赵秩两眼下流而又猥琐的目光中一饮而尽。他饮尽砸碗,紧接着,赵秩又捧了搀着鹿血的酒碗过来:“三弟,还有这一碗。”
  陆敏爬在墙头上,看来半天,才明白赵秩的险恶用心所在。那鹿血、羊肉、琐羊并肉苁蓉皆是极度的壮阳之物,赵穆虽还是少年,但喉结已生,显然正处于由男孩向男人转变的过程中,说俗一点,就是他已经懂得想姑娘了。
  这时候赵秩给他吃许多壮阳之物,待晚上补药入肾,赵穆那东西肿起来,只怕得哭着跑出兴善寺去找姑娘。
  若这样,他那永不踏出兴善寺一步的誓言就破了,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皇子这么贴心的哥哥,还有小麻姑自己爬墙,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小麻姑还太小辣!!!
赵穆爆走中!

  ☆、私悟

  陆敏记得上辈子赵秩死在赵穆称帝半年之后,被挂在朱雀门外高高的旗杆上,像只风干鸡一样足足吊了半年多,直到成了一具骨架,宫婢们经常笑说,夜里遭风一吹,二皇子总是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若赵秩能预见将来,也不知他还能不能笑的如此趾高气昂。
  她转而悄悄下了院墙,踩着狗窝又回了自家院子。
  *
  赵穆接过那碗酒,犹豫片刻,郭旭忽而一声闷哼,是赵秩亲自踢的。
  他踩着郭旭,仿佛踩着一只软趴趴的兔子:“从小,你就跟别的兄弟不同,踩过我和大哥的肩膀,三岁被封为太子,人人都说父皇的皇位,也是因为你才能有的。
  你说你怎么竟就沦落到这一步了呢?”
  赵秩围着赵穆转了一圈,牙缝里吐了两个字:“野种!”
  赵氏王朝的男子们,一脉相传的浓眉大眼国字脸,但赵穆不同,他是两道清秀飞扬的剑眉,目细而长,眸厉,面如雕成,三分清秀,七分阴郁,与他死了的死鬼舅舅萧焱肖似。
  萧焱之貌美,长安城中最美的姑娘,都要自叹拂如。
  但男子生的俊美又如何?还不是要淹死在护城河里喂鱼鳖?
  赵秩再道:“喝!”
  忽而,墙角不知那里窜出一群狗来,连蹦带窜,汪汪乱叫,还带着辟哩啪啦的爆炸声。
  赵秩觉得似有风拂过,忽而手中的酒碗中火星一闪,一股明亮亮的蓝色火焰随即腾起。再接着,啪一声响,碗中竟不知那里飞来个二踢脚,炸他一脸的酒,连酒带火,头顿时就燃了起来。
  他闷头闷脑要扑头上的火,却被奔腾而来的狗撞倒在地,才发现那狗尾巴上都齐齐绑着鞭炮。
  不止一只,至少六七只,一窝的土狗,尾巴上全拴着引燃着的鞭炮,满院子乱冲乱撞,见人就撞,顿时惊动了整座寺院的僧人,不一会儿连方丈积善法师都进来了。
  寺庙本是茹素之地,望着一桌子的羊肉狗肉,还有那只脖子上被割了一圈的鹿,积善法师的脸都绿了。
  而赵秩被酒燎了满头的泡,一门心思认定是方丈积善法师捣的鬼,概因那窝狗,恰是积善法师养的。出庙门时沿路将积善法师祖上八代咒了个遍,并大言不惭告诉他,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叫他断子决孙。
  积善法师是个佛法高深,雅量深沉的老和尚,笑眯眯送走二皇子,便听身旁小沙弥说道:“师父,那二皇子咒您断子绝孙哩!”
  积善法师一双眯眯眼,笑的十分和蔼:“他并非骂,而是赞美老衲啊!修佛之人,身渡彼岸,要子孙后代何用?”
  *
  隔壁庙里自打有个皇子出家,隔三差五总要闹一回。包氏从听见鞭炮响就披衣服起了床,先至后院炕上摸了把,见女儿好好睡在床上,这才禀烛开始细细查看院子,前院后院每一间房子都细细搜查,看可有潜进来混水摸鱼的。
  查罢两进院子,遂又叫容子期带人将院子外面整个儿护起来,以防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她再摸回后院,正准备要解衣服,陆敏已经抱了过来。
  包氏身上天然一股淡淡的香气,暖暖腻腻。陆敏偎过来深吸了一口,叹道:“娘身上可真香!”
  包氏将女儿搂在怀中,正准备解衣服,陆敏却道:“娘还是回去睡吧!”
  “为何?”包氏坐在炕沿上,轻声道:“麻姑不是平日最喜欢叫娘陪着睡的么?怎的今夜不肯要娘了?”
  陆敏爬墙,往狗尾巴上挂鞭炮的时候,赵穆和郭旭几个其实都曾看见的,她看到他讶异的目光,看到赵穆张大嘴巴,混乱之中,他甚至还指了指隔壁的高墙,那意思是自己今夜要过去。
  恰好,她也有事与他相商,所以早在傍晚想爬庙墙的时候,就把容嬷嬷支到前院去睡了。
  陆敏怕赵穆一个小和尚三更半夜爬墙,果真被母亲撞见,要喊容子期进来打死,所以死活不肯要包氏同睡,蹬脚道:“娘,容嬷嬷昨夜打了一夜的呼噜叫我不能好睡,方才隔壁又是一阵吵,我今夜要躺的展展的睡一觉,不许你们挤着我!”
  包氏坐了片刻,一笑道:“我怎的就糊涂了,我家麻姑也长大,喜欢一个人睡了!”
  她吹了灯,关紧房门,又吩咐陆敏从里面下好门鞘,自己试着推起来纹丝不动了,又查了一遍窗子,这才回了正房。
  陆敏旋即穿好衣服,眼瞅着母亲熄了灯,此时已过三更,院中顿时轻静,估摸隔墙的赵穆也该来了,果不其然,便见两院相隔的高墙上,一个光亮亮的脑袋,在半圆的月光下明闪着。
  她抿嘴一笑,听他轻轻的脚步上楼梯,故意等赵穆敲门了才问:“谁?”
  赵穆清咳一声,却不说话。
  陆敏莫名觉得自己好笑。好在年龄小,若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三更半夜纳个男子入闺房,这辈子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
  赵穆约等了三息的功夫,门无声而开,只开半扇,随即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
  这卧室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像初秋盛开的桂花,又带着荔枝的清甜,熏的方才喝了一碗肉苁蓉炖狗肾的赵穆瞬时便昏头胀脑。
  她拉开椅子叫他坐,赵穆却不坐,一袭黑衣,瘦挺挺站在窗前。
  陆敏站在他身后,莫名心跳的有些急。
  身高的差异,叫她站着的时候,也必须仰望他的背。
  两辈子加起来,她今年有二十七岁了,而赵穆不过一个十四岁的,身陷困境的少年。此刻,她该是主导全局的那个人才对。
  所以,陆敏稳好心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尽量小心,今天往永明寺,我无意中听闻你大哥赵程和皇上的替身薛顺才密谋,想要杀你!”
  “唔!”赵穆轻哼一声:“这就是你方才过寺的原因?”
  陆敏道:“是!”
  赵穆忽而一声哂笑:“想杀我的人很多,他不算最厉害的。”
  想起方才傅图和郭旭两个被绑跪在地上的画面,陆敏莫名有些心疼赵穆,她脑子一懵,道:“我会尽可能保护你的!”
  “为何?”赵穆语调冷漠平静。
  陆敏诚言:“你自请到兴善寺出家,还在初来的第二夜就遣郭旭入我父亲房中偷药,摆明了是想向我姑母示弱,请她网开一面。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赵程别有用心,他想杀你,再嫁祸到我姑母身上,如此一箭双雕,他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唔!”赵穆转身了:“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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