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老张婆眼里不禁也有泪,但还是忍住了,只对秀儿拼命点头,就和他们一起进去,从此以后,就是团团圆圆一家人了。
这晚他们直讲到半夜才散,那时孩子们都已经困的睡着,那几十年的话,似乎都要在这一夜把它讲完,等张有才母子去睡了,秀儿才瞧着石大爷:“我真高兴。”
你高兴,我就高兴,石大爷笑了,把妻子的手握在手里,秀儿再没说话,只是靠在丈夫肩上,人生到此,还有什么畏惧?
榛子直到回来后的第三天,才到秀儿的铺子里来,听秀儿说了这过去三年的事,还有认了弟弟之后的事,榛子也很欢喜,还笑着道:“要知道正好是我们回来那天玉儿定亲,我也该赶去道喜才是。”秀儿瞧着她就笑了:“得,你也别在这说话,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大宅门里的少奶奶,回去要先去问候两层婆婆,还有那么多妯娌呢。”
提到秦家,榛子的笑容有些无奈,小荷在门外道:“张奶奶来了。”话音刚落,绿丫就走进来,进来后先扫了一眼才笑着说:“就晓得你们今儿都没让孩子们来,我就没带孩子,哎,我们三个也都几年没见了,该好好说说话。”
“这可奇了,不过三年没见,怎么你和秀儿像倒了个个似的?”榛子故意笑着到,绿丫望一眼秀儿:“咦,我怎么不晓得我和你倒了个个,还有,秀儿还不是一样这样泼辣,你别瞧她外头这样温柔。”
秀儿已经伸手往绿丫肋下掐去:“少来说我,说的就跟你特别温良贤德一样。”三人这几句话说过,过去那三年的分别全不存在,说了别后光景,听的定北侯夫人还是有些不冷不热,不过待榛子的小女儿挺好,秀儿不由叹道:“哎,我们俩都是没婆婆的,也晓不得这婆婆要怎么对待,特别是这样的婆婆。还和别人家不一样。”
榛子淡淡一笑:“能有现在这样,我已知足了,难道真要婆婆待我像亲闺女似的,说起来我也没那么大福。不过这回回来,几个妯娌待我倒挺亲热。”
听了榛子这话,秀儿拍了下手:“我也恍惚听说,定北侯府里有些不大太平呢,听说世子夫人,就是你那位大嫂,想着分家,可是二奶奶和四奶奶又不愿意。”
这家里人多了,瞧着是人丁兴旺了,可是也有许多事生出来,特别是秦家这样大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哪能都往一条心过日子。秦清夫妻在外,过的甚是清静,这就动了世子夫人的一根心肠,何不就借秦清夫妻在外这个理由把家分开,到时自己夫妻奉养公婆,也免得那么多人,光每个月的家用就要出许多。
世子夫人想分家,可秦二奶奶和秦四奶奶都不愿意,她们俩的嫁妆都不多,两人的丈夫都只有个闲差,那点俸禄连喝茶都不够。这要分了家,没有了公中给的那些东西,还怎么过日子?她们俩可都想着趁在侯府多攒些私房,等以后老人去了,那时分家手里也有东西。
于是这两妯娌就拧成一股绳,不愿意分家,世子夫人被这两妯娌联手对付,纵然摆出大嫂的架子,也难免吃了些亏,见榛子回来,这两边都想拉她呢。
听秀儿这么说,榛子淡淡一笑:“谁也不是傻子,说实在的,侯府分不分家,怎么分,我一点也不在意,谁还想要侯府那点东西?”
“果然这钱是英雄胆,瞧瞧秦三奶奶这话,就是你们闹随便你们闹,我不搀和的架势。”绿丫又忍不住笑了,榛子拍绿丫一下,接着自己也笑了。三个人说说笑笑,不觉半下午又过去了。也就收拾各自回家,榛子的轿子刚进了自己家门,丫鬟就迎上来:“奶奶,大奶奶那边让人送东西来了,还说奶奶若有空闲,就回侯府寻她坐会儿。”
榛子嗯了一声,走下轿子对丫鬟道:“让人收了东西,重重赏了。”丫鬟应是,扶了榛子的手往里面走,刚走进二门,背后就追上一个婆子:“二奶奶那边,派人送来一篮梨子,说是她娘家的庄子上种的,送来给奶奶尝鲜,还说奶奶千万别嫌弃只有这点东西。”
榛子摇头一笑,同样吩咐那婆子把东西收了,重重赏了来人。世子夫人派来的婆子拿了赏钱,用手一摸起码也有五钱银子,心里不由暗道果然这三奶奶出手大方,刚要和榛子这边的人说告辞就见又来一个人,手里也同样捏着赏封。
虽都是秦家的下人,可这下人彼此之间也有派系,有些三四辈子的陈人,恩怨那都是几十年的,见这婆子是二房的,世子夫人派来的婆子不由不阴不阳地道:“这嫂子赶着往小婶子这边送东西,也真有点不要脸。”
二房婆子抬眼瞧见这是世子夫人身边的人,又听了这么一句,也不甘示弱:“我家奶奶和三奶奶好,送篮梨子俩尝尝鲜,也是平常事。你自己不也一样是被派来送东西的,好意思说。”
世子夫人的婆子那眼都差点翻到天上去:“我家奶奶可不一样,她现掌着家,往三奶奶这边送些东西是应当的。倒是你家奶奶,这动作不要做的太难看。”二房婆子听的大怒,榛子这边的下人急忙劝道:“两位嫂子都请息息气,都是一家子,又何必吵?”
这两婆子听的都是一家子这话,齐齐开口:“谁是一家子?”榛子这边的下人哎了一声:“难道不是一家子?都是姓秦的。又何必吵。”两婆子想到这还是在三房里,要被三房瞧去笑话也不大好,彼此瞪了一眼,也就各自出门。
这里的事已有人报给榛子,榛子听了不由摇头:“都这样了,想来这家,只怕也是……”话没说完就见秦清走进来,榛子急忙迎上前,笑着给他掸身上的灰:“瞧你脸上有些不高兴,在外听到什么了?”
“倒不是在外有些不高兴,是在家里。”说着秦清就摇头:“原本我以为这分家的念头,都是嫂嫂的糊涂念头,谁知和大哥见了,才晓得大哥也有这个念头,还和我说,爹娘最疼的就是我,要我去和爹娘说。哎,大哥大嫂这样糊涂,以后这侯府,谁知道会怎样呢。”
秦清自小在侯府长大,对侯府感情是不一样的,榛子听完才道:“二哥不是不愿分家吗?公婆都在呢,谁又拗的过谁去?”秦清坐下才叹气:“二哥不愿分家,也不是因为手足情深,不过是因……”
后面的话秦清没说出来,但榛子已经晓得,拍拍丈夫的手没有说话。秦清好半响才叹气,榛子听着丈夫叹息就道:“大嫂这个分家的由头,不就因我们在外面住?说来,当初也是因为我。”
秦清把妻子的手握紧一些:“也不全然是因为你,当初分开住,我是怕你被他们难为,再说大嫂当时也是乐意我们在外住的,现在拿这个说事,实在有些……”
“你都说了,那是糊涂人,想的糊涂主意,又何必去在意呢。只要公婆拿定了主意,谁也说不过去。”榛子的安稳让秦清笑了:“所以说,娶妻娶贤。”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个?”榛子笑着问,秦清故意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既是夸你,也是夸我自个,有慧眼识珠之得。”榛子推丈夫一下,接着自己也笑了,侯府那些纷扰就由他们去,横竖自己两口子有主意就是。
可惜秦清终归是姓秦,侯府的事怎么能绕的开?过了几天,榛子带着孩子们去侯府给太婆婆、婆婆问安,刚进侯府就见世子夫人迎面走过来,笑吟吟地道:“三婶婶来了?三婶婶想是不得闲?都没见你来寻我闲话。”
榛子面带笑容,让孩子们叫大伯母好,这才对世子夫人道:“大嫂也是晓得的,我那里还有些小生意,总是俗事,不能不理。”世子夫人亲亲热热地把榛子的胳膊挽起:“什么小生意啊?要说你那边是小生意,这整个京城就没几家做大生意的了。我前儿还见沐侯爷的儿媳,手里戴了个镶宝的镯子,那宝石极好,问过了才晓得是从你铺子里买的宝石。下回啊,你要有什么好宝石,也给我挑挑。”
榛子哪能不明白世子夫人的意思,只笑着道:“你也晓得的,我这里只有一本总账,有些什么货我竟是不晓得的,大嫂想要什么宝石,遣个人去我铺子里,让他们拿一些来挑,我和他们说,不赚大嫂的钱就是。”
世子夫人听了榛子这话,也笑了:“果然三婶婶是精明人,我瞧着,我们家里几个捆上都不如你一个。”说笑间,已经走进定北侯太夫人的屋子,秦二奶奶正在定北侯太夫人面前讨好,听到外面笑声就打起帘子:“大嫂和三婶婶来了,说什么呢,也让我们笑笑。”
虽然两边的底下人都已彼此翻脸,但在长辈面前,世子夫人和秦二奶奶还是好妯娌,听了这话世子夫人就笑着说:“我说三婶婶是我们几个捆一块都赶不上的精明人呢。”
定北侯太夫人在里面听到就道:“这话说的极对,三奶奶,你家兰儿可来了?那么小小人儿,就那么软,我一见就喜欢。”榛子上前给定北侯太夫人行礼问安,又把兰儿抱过来:“兰儿也想曾祖母呢。”
兰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眼睛登时睁圆,再瞧见上面坐着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立即伸出去:“祖祖,抱。”定北侯太夫人被这一声叫的心花都开了,把曾孙女抱过来,就往她脸上亲了亲:“果然是乖巧的好孩子。”
“祖母您也别着恼,要孙媳瞧着,这只怕是远香近臭呢,像我们几个的孩子,每日都在您面前,就没兰侄女这样讨您喜欢了。”世子夫人趁机笑着道,这话让定北侯太夫人微微皱眉,接着就道:“你瞧瞧,这会儿说我偏心了吧?你们几个的孩子,难道我就不疼了?”
“太婆婆说的是,这一大家子围在太婆婆跟前,这才叫团圆,才欢喜呢。”秦四奶奶伺候着定北侯夫人往这边来,在外头就听到了这话,打起帘子时候就开口帮腔。
定北侯夫人的眉微微一皱,这几个媳妇的明争暗斗又不是不明白,到了现在,不管是分家也好,不分家也罢,以后都难以和睦。想到此定北侯夫人就冷冷地瞧榛子一眼,若非当日秦清要娶她,也不至于他们到外头住,给老大媳妇落了口实。
定北侯太夫人活了这么七八十年,什么不晓得,怀里抱着兰儿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在那瞧着儿媳孙媳。她不说话,众人也就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定北侯太夫人才把兰儿抱给奶娘,让奶娘抱着孩子们出去玩去,然后才开口:“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是明白的,可是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定北侯太夫人不开口也罢,一开口吓的定北侯夫人的心扑扑跳,急忙道:“不过是点小事,婆婆您还是别……”
“小事?”定北侯太夫人瞧着定北侯夫人:“这都闹的家不成家了,还是小事?你真当我老糊涂了。”定北侯夫人吓的不敢说话,秦二奶奶急忙道:“太婆婆,这事也难说谁的不好,只是……”
“我晓得,不用你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