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我知道,伯娘也喜欢你。只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沈家对阿峪的期盼。阿峪的父亲早早中了秀才,之后连续三次乡试落榜,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江南贡院半步。不是他放弃了仕途这条路,是因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阿峪身上。好在阿峪出息,弱冠之年便得中举人,没有辜负他亡父厚望。阿妧,伯娘不兜圈子了,也就直接跟你说了吧,阿峪将来的媳妇儿,就算不是高门大户,但是也必须是官家千金。你也是念过书识过字的,心中应该明白,就算来年阿峪中了三甲,那也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得了一门好的亲事,就不一样了。”
唐妧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粉唇渐渐抿紧。
“夫人的意思,阿妧明白了。”过了片刻,唐妧平复了心绪才抬起头来,努力挤出笑意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以后,不会再去找沈公子。”
该说的都说清楚明白了,沈夫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叹息一声,然后给自己女儿沈娇娇使个眼色。
沈娇娇会意,把手中捧着的妆奁盒递上来,笑着道:“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把盒子搁在桌上,沈娇娇又说,“阿妧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对哥哥的祝福,哥哥也知道的。以后我哥哥也是姐姐的哥哥,姐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只要我们能够办得到的,一定会帮忙。”
唐妧此刻有些崩溃,却竭力表现得淡然,听得沈娇娇的话,笑着点头道谢。
“我刚刚见外面人来人往的,想必你也很忙,就不打搅你做生意了。”沈夫人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对了,替我向你娘问声好,听锦荣说,你娘近来身子一直都不好。等我得空了,亲自去看看你娘。”又兀自叹息一声,“都是上了年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再是受不得一丁点打击。”
妙晴就端着茶水站在布帘子外面,才撩帘子准备进来,就见沈夫人母女出来了。
“夫人,这茶还……”妙晴惊讶,想着这茶还没有喝呢,怎么就出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心中隐约明白了,就没有再多嘴。
亲自把沈夫人母女送到门口,之后,妙晴快步进了屋子。
“师姐,她们什么意思嘛?”妙晴暴怒,觉得沈家实在有些欺人太甚了,刚刚肯定没有说什么好话。
唐妧说:“你别这么激动,她们也没有说什么。对了,外面人还很多吗?”
“噢……多着呢,一波一波的。”妙晴说,“师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的,妙晴,既然外面忙,你先去照应着些,我一会儿出来。”唐妧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竭力保持微笑,她不想让妙晴看见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妙晴狐疑地看了唐妧一会儿,见她的确无事,这才应着离开。
妙晴才走出去,唐妧就彻底崩溃了,一个人伏在桌子边上哭。却不敢哭出声音来,呜呜咽咽的,用帕子紧紧捂住嘴。
纤细的肩膀,不停耸动。
她虽然出身商户,但是也懂得自尊自爱,上次私会沈铭峪,她也是挣扎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她也知道,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不保了。方才沈夫人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言语间的意思,她也是懂的。她看不起她,从身份到品性,她都看不起。从今往后,她跟沈铭峪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再也高攀不起。
赵骋站在屋内,背负着手,见她一直哭得不停,他弯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手搭在膝盖上,另外一只手,则搁在桌子上,两只手都轻轻攥成拳头。他如斧凿过般精致的面容上丝毫笑意也无,黑眸犹如古井,深沉无波。
“就这么喜欢他?”他轻声启口,声音低而沉,却不冷,略有些不一样的意味,似是带着酸意。
唐妧没有想到屋里会有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吓得连忙抬起头望过来。她原哭得伤心,没有丝毫克制,此刻脸上满是泪水。眼睛又红又肿,贴在两颊边的鬓发沾了泪水,湿哒哒的,眼睛水润润的泛着光,粉唇轻轻蠕动着,似是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整个人的状态的确不是很好,脸上也有些脏,但是一点不丑。
她平素有些要强,凡事喜欢自己扛着,鲜少会哭。
不管是在外人,还是在家里人面前,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她是家里的长女,她希望能够帮父母分担一些,她想坚强独立。
可是此刻……
她所有的形象都毁了,又是这个男人,为什么到哪儿都有他!唐妧顾不得避嫌,也顾不得礼数,更是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形象了。她瞪着眼前这个离她很近的男人,只觉得更委屈,轻轻咬着唇,眼里泪水一直扑朔朔往外流。她觉得他不尊重自己,几次三番戏弄自己,又是深夜闯闺房,又是莫名送礼物,难道他出身好,就有戏谑人的权利吗?
唐妧觉得好生委屈,却还留着一丝理智,不敢说出难听的话来。
赵骋稳坐如泰山般,本来心里是有些酸意的,但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他又心生怜悯。他看着她,没有回避的意思,见她脸哭得像只花猫一样,实在惨不忍睹,他抬起袖子,想去给她擦拭眼泪。
“不要碰我!”唐妧头一偏,人也跟着要站起来,不料脚麻了,站不稳,眼瞧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赵骋本能就伸出手去,健硕的手臂勾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一带,就把她整个人带到怀里来抱着。唐妧本来就哭得没什么力气,跌跌撞撞的,就扑进了他怀里。
侧坐在他腿上,两只手轻轻抵着他胸膛,唐妧错愕地看着他。
反应过来想赶紧起身站起来,可是整个人被束缚住,任她怎么挣扎,都不管用,她逃脱不得。
赵骋原没想这样轻薄于她,只是人抱进了怀里后,他再舍不得松开手。他的身子很软,很轻,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的身子抱在怀里,会这等舒服。他垂眸望着她,内心有渴望,身子本能起了反应。唐妧感觉到有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戳得她隔着衣料都觉得疼,只恨恨咬着唇。
“阿妧。”他轻声唤她小名,极致温柔,本能俯下身子去,想要含住那樱红的两瓣。
唐妧又生气又害怕,本来是想用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的,哪里知道,气得手抖,力气用得过足,狠狠招呼过去,就是一巴掌。
屋里很安静,只听得脆脆一声响,两个人互相望着,都愣住了。
唐妧觉得手麻,更觉得脖子疼。
作者有话要说: 赵骋(端坐,面无表情):本帅的这张脸,也就你碰过。
唐妧(低头,不敢吭声……)
☆、掌中宝十三、
有那么瞬间,唐妧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此刻就跟做梦一样。
“我不是有心的,对不起……”唐妧着实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懵住了,她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没有一个是好的。她怕他脾气上来会剁她手,她更怕,他会找自己家里人麻烦。
她望着他,小心翼翼,哆哆嗦嗦,连哭都忘记了。
其实刚刚那一巴掌,于赵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手那么小,能有多大力气,挠在脸上,跟抓痒差不多。他之所以愣住,只是因为,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敢打他的脸。
看着缩在怀里渐渐老实下来的人,赵骋再硬的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不是有心的,都打得这么响,要是存了心的,本帅这张脸,岂不是毁了?”赵骋现在也算是渐渐能够摸得清楚她的性子,渐渐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适当地拿捏住,对他抱得美人归,只益无害。
“那你想怎么样?”唐妧低下头,不敢再挣扎反抗,也不敢看他眼睛。
“给我吹一吹,我就不再计较。”赵骋目不转睛看着她,似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吹一吹?他当自己是阿满吗?而且,男女有别,根本不该靠得近,更不该这样搂搂抱抱的,唐妧明显不愿意。
“赵公子,你刚刚要是放我起来的话,我根本不会错手打了你。而且,我也跟你道歉了。”唐妧特地强调了“错手”两个字,把能推卸的责任往他身上推,但是态度也不敢过于强硬。
赵骋不敢过分为难于她,只放手,让她起来。
唐妧见身上没了束缚,立即站起身子来,然后像个小丫鬟似的,恭恭敬敬站在赵骋跟前。没有再哭了,显然也吓得早已忘记了刚刚沈家母女有来过。
“妙晴越来越不像话了,坊里来了贵客,她怎么也不晓得亲自引进来。”唐妧故意这样说的,她就猜得到他肯定不是走的正门。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那人道:“我想进来,想怎么进来,谁也拦不住。”目光落在桌案上放着的妆奁盒上,顿了顿,赵骋抬眸问道,“沈家母女嫌你身份低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赵骋默了片刻又道,“看得出来,你对那沈铭峪用情至深,但是唐姑娘,这世间的好男儿,不止沈铭峪一个。”
言外之意,坐在你跟前的,就是一个。
唐妧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只小声嘀咕:“我的事情,不必赵公子劳心。”
赵骋有心想要一直与她独处下去,只不过心中也明白,再继续呆下去,只会招她烦,便起身告辞。唐妧回头叫住他道:“赵公子,那日你没有来,几盆菊花一直养在坊里。现在你来了,正好,我去把菊花搬过来,你带走。”说罢转身就要出门去,臂弯却一把被人抓住,唐妧抬眸瞪过去。
“眼睛肿得像核桃,就这样出去,不怕别人怀疑?”赵骋冷声问,心中的确是为她考虑,但是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唐妧抬手摸了摸眼睛,只觉得眼睛又酸又涩,好像还有些肿痛。
“等着。”赵骋低低嘱咐一声,继而撩袍子大步出去。
“赵公子!”唐妧吓得不轻,觉得他太过于堂而皇之了,既然来的时候没有走正门,如果这个时候被人瞧见了,很容易说不清楚。
但很明显是唐妧多想了,她低低呼一声,待得撩开布帘子一角悄悄探头去看的时候,那道挺拔的墨色身影已经没有了。唐妧安静立在墙边,轻轻眨了下眼睛,只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很快,赵骋便打了盆温水走进来,木盆边还搭着一块布巾。
“怎么又回来了?”唐妧以为他走了呢,一颗心刚刚沉下去,但见他又站在自己跟前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给你打了热水。”赵骋面无表情,微微耷拉着眼皮,眉心轻蹙,薄唇抿得有些紧,不管是脸色,还是刚刚说话的语气,绝对都不算是好的。
将装有温水的木盆搁在桌子上,赵骋转身,看着依旧呆呆立在门边的人,音量高了些,声线也更冷了些:“要我亲手帮你洗?”
“不用了。”唐妧再次被吓到,连忙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