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声音很安稳。
陈家三爷和承章、承显相处的很好,尤其是最近,经常在一起说话,老太太道:“小孩子顽性大,兴许是想到了什么就走了,天天拘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再说季然不是还有一个表兄……”
说到那个表兄,老太爷脸上就露出奇怪的表情,“到底也没打听出来是陈家的哪个亲戚,说是崔家的子弟,我瞧着又不像。”
老太太道:“这次过来承章不是也请过他?结果他说什么不相熟推脱掉了。”
就算是不相熟,也不能这样说。
不但不懂事,说话也是太难听了点。
这成什么样子?
“不是什么正统的子弟,”老太爷皱起眉头,“没有礼数、教养,可见是难成事,我见过的这些孩子,能超过季然不多……”
老太爷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婉宁,“你说老三家的七丫头会治病?”
“还不知道,”老太太的声音平和,“那孩子……有些古怪。”
之前还病得厉害,忽然之间就一身光鲜出现在客人面前。
不会治病,还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不害臊,在李大太太面前提要求,还要天天上李家去。
今天的事,她还没从头理个清楚,怎么和老太爷说。
老太爷不太满意,“老三将七丫头送过来不就是让你管教?怎么还闹出这样的事?”
这也是她觉得诧异的地方。
本来一切都是很好的,京里很安宁,族里也很好,老六媳妇偶尔耍些小聪明,不过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就是这个七丫头,本来应该被所有人都忘记的人。
不该被提起来,更不该被李大太太认识。
老太太刚想要顺着老太爷的话茬说下去,脸色不由地有些僵硬,跟在她身边打理日常起居的赵妈妈就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
这是出事了。
赵妈妈刚要缩头,就听到老太爷道:“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赵妈妈吓了一跳刚要走出来,就看到外院的管事躬身立在门外,“老太爷,没什么事,就是陈家三爷让我跟老太爷告个罪。”
老太太松口气,“我就说没事,走的时候还让人说一声,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有礼貌又周全,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对陈季然越来越喜欢。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从来没听过他说别人不好,从来都是那样彬彬有礼,更有一个好家世,陈姚两家联姻,当然要将姚家最好的孩子嫁过去,否则她心里都觉得配不让陈家三爷。
将来有这样的孙女婿,她都会觉得脸上有光。
老太太因婉宁有些皱起的眉头,又悄悄地松开了。
老太爷道:“季然可是有事?”
屋子里一片祥和,老太爷边问边不经意地喝茶。
乔管事的几乎不太愿意开口,可是偏偏堂上的人不太在意他的话,老太爷更没将他一高一低的眉毛看在眼里。
唉,没办法,只能这样禀告,他就装作没听出陈三爷的话外弦音。
当回傻子。
反正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陈三爷说,”乔管事一板一眼地复述,“对下人管束不严,还请老太爷赎罪,改日他再上门赔罪。”
管束不严是什么意思?
上门赔罪又是从何而来?
怎么听起来也不像是正常的话。
老太爷有些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探起身子,指着乔管事问老太太,“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
这一整天到底闹出了多大的笑话,寿氏只要想想就头疼。
姚婉如看着皱起眉头的母亲,又用帕子蒙住脸,呜呜地哭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停下来之后所有人都会诧异地看着她,生像看一个坏了的东西。
她坏了。
她的名声,在长辈面前的骄傲,在陈三爷心里的位置全都变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
“别哭了,跟我从头到尾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寿氏说着看向一旁的儿子,“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些什么?谁让你们这样做的?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别人手里?”
现在她最害怕的是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那婉如这辈子都要完了。
姚承章摇头,“没有。”
姚婉如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立即停住了哭泣开始在身上翻看。
玉佩、步摇、手帕,什么都在。
“没有,没有。”
寿氏松口气,还好,不是最坏的情况,也许陈家三爷那边还能弥补,“都谁看到了?谁在屋子里看到了你?”
“他看见了,他看到了,他都看到了。”
婉如只会慌乱地摇头,寿氏顿时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谁?我问你是谁?”
“陈三爷的小厮,陈家的下人,”姚婉如说着眼泪又淌下来,她摔在地上,含着眼泪去看陈季然,谁知道陈季然会变成一个呆愣的小厮。
那小厮看她的目光。
让她觉得恶心。
恶心。
她被那种人呆呆地看着。
而且,还些还都是她亲手安排的。
她该怎么办?这些事会不会被陈家长辈知道?万一她将来嫁进陈家……姚婉如不敢想下去。
“六太太。”
寿氏正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身边的妈妈叫一声,差点惊得她跳起来。
“做什么?”
“太太,老爷那边让您过去,好像是沈家的事。”
沈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寿氏忽然想到粮食,对了,她怎么忘了,她还要沈家买她的粮食。
第十三章 教训
寿氏正准备要走,姚承章也要跟着出门。
“章哥,”寿氏瞪起眼睛,“你留在屋子里,等我一会儿回来再和你们算账。”
姚承章头微抬眼睛里带着恳切,想要蒙混过关,“母亲,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啊,都是……不小心撞在一起……”
“什么不小心?这时候还嘴硬,一会儿让你祖父、祖母知道了,看你怎么说。”
姚承章还欲接着分辩。
寿氏转过头看向屋子里的婆子,“看着三爷,等我回来。”
寿氏急着出了门,一直到了二进院已经看到六老爷姚宜春等在那里。
姚宜春背着手,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十分难看。
寿氏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怎么了?”寿氏忙问过去。
姚宜春顿时抬起眼睛,“你都跟沈四太太说了些什么?可让她见到了七丫头?”
“见到了,”寿氏目光闪烁,老爷一早就出了门还不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老爷,你说沈家的事?你见到了沈家人?”
“我在外面见到了沈敬元。”
沈四老爷竟然也跟着四太太来了泰州。
寿氏急着问,“沈四老爷怎么说?”
“本来说的好好的,我还说七丫头都是你仔细照应病才好了,那个沈敬元对我们还很感激,”姚宜春说到这里脸色一变,“谁知道回来之后,在院子里见到沈四太太,沈敬元就不一样了。”
寿氏等得着急,“沈四老爷到底怎么说啊?”
姚宜春的眉毛几乎竖起来,十分的生气,“沈敬元说,要在泰州多收些米粮,不过价钱只比市面上多一点,我们要的数目,他们不但不肯给,还说差的太远。”
一点不留情面。
“还要看我们家米粮的成色,”姚宜春“呸”了一声,“以为我们家是什么?还跟他们坐地论价,我说了少一分都不能卖,就不能给他们脸面。”
寿氏盯着姚宜春,等着听姚宜春的后话。
姚宜春半晌发现寿氏期盼的目光,“看着我做什么?”
“然后呢?”寿氏道,“老爷撂下这话,沈家害怕没有?”
通常沈家都会害怕,顺着她们的意思,别忘了七丫头还在他们这里。
姚宜春本来扬起的声调又降下来,“没有了,沈家什么都没说,那个沈敬元就带着沈家人走了。”
寿氏全身的血液几乎一下子凝固,冻成冰,让她全身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路响到她额头。
她几百上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要知道漕米市价不过每石七八钱,卖给沈家要二两,要足足赚够一番多,她忙了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这些钱?
现在就这样没了?
寿氏感觉到头顶烧起火来,声音都在颤抖,“老爷没留下沈四老爷?”
姚宜春挺直了脊背,“过几日他们会自己求上来,沈家根本不缺这点银钱,别说卖粮食,实在应该直接将钱给我们,也免得我们折腾,我说沈敬元就是个二百五,连这点世故都不通,整日里让人来看七丫头有什么用?年年给我们些孝敬比什么都强,依我看,他这样做早晚将沈家也败进去。”
寿氏一脸的晦暗。
姚宜春眼看着寿氏的表情,生像是丢了多少细软,他忽然之间变得焦躁起来,“急什么?给七丫头点颜色看看,沈家就要着急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贱骨头。”
沈家不可能不在意七丫头,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姚家。
寿氏点点头,既然沈家这样,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借着今天的事就要七丫头好看,让七丫头知道她的厉害。
敲山震虎,沈家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了。
她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将来还如何掌家?
寿氏转过头吩咐赖妈妈,“走,去七小姐那里。”
姚宜春觉得心都放进肚子里,笑着拿起寿氏的手。
寿氏没想到姚宜春脸变得这样快,吓了一跳忙将手抽回来,“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别弄个没脸。”
“我是觉得你辛苦,”姚宜春笑着,“等这件事办好了,我好好谢谢你。”
寿氏又羞又气,忽然想起姚婉如和姚承章的事,“章哥惹祸了,恐怕老太爷要问起来,你快去想个办法。”
姚宜春怔愣在那里,怎么一件事跟着一件事,“这又怎么了?”
……
寿氏觉得有一簇火苗从心底烧起来,让她火烧火燎的难受。
到处都是一团乱。
粮食没卖成,婉如和承章一起惹了祸,老太太那边还少个解释,她要怎么说七丫头的事。
总归这大部分的烦恼是因为七丫头。
她是该以长辈的身份好好教训教训七丫头。
寿氏刚进了院子,迎面看到童妈妈,童妈妈上前行礼。
寿氏正要开口问婉宁。
童妈妈已经道:“我们小姐让我在这等六太太。”
婉宁怎么知道她这时候会来,是有人通报,寿氏看向赖妈妈,赖妈妈也是一脸的错愕。
真是怪了,难不成这个七丫头未卜先知?
不过是个丫头,看她还能有多大的本事。
寿氏不声不响地从童妈妈眼前走过,几个人上了楼梯。
木质的楼梯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