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度,因此她也不是那么太害怕了。
过后,本以为那个霸道的男人会打回来,接着数落她,寒引素都想好了说辞,可方振东却无声无息,寒引素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淡淡不知名的失望,说不上失望什么?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
寒引素从学校一出来,就看见对面的唐子暮,手插在裤袋里靠在车前面,冬日的阳光在他的轮廓上镶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优雅俊朗,站在那里颇为惹眼。
看见她,唐子暮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寒引素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唐子暮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天气回暖,脱去了厚重的羽绒服,她身上是一件白色细羊绒大衣,款式很简单,大翻领腰间束带,即便如此简单,穿在身上也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婉约。
只不过唐子暮也在烦恼,他暗暗审视自己良久,是自己表达的方式过于含蓄,还是小师妹太迟钝,他自认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她仿佛还是一无所知。
在海南的时候,慕枫还半开玩笑的说过,在美院的时候,他屡次请她们宿舍的人吃饭,弄得宿舍几个人差点大打出手,都以为唐校草看上的是自己,想起来真好笑,其实唐师兄看上的是我家引素吧!
唐子暮当时并没有被点破的尴尬,只是笑了笑,年少的暗恋即便失败也是甜蜜的,何况他也不见得就失败,如今不是还有成功的机会吗,只是她什么时候能知道自己的心思,或者自己直接点破更好些。
“唐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寒引素一开口,唐子暮不禁暗暗摇头,对这个小师妹来直接的,貌似不大好,反正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去追求她,等她慢慢发现自己的心意,也是一个不错的过程。
唐子暮打开副驾驶的门:
“我是来接你的,昨天我的恩师回国探亲,顺便在我哪儿待了一会儿,看中了你的画,说是要见见你,顺便商量一下具体的价格。”
寒引素一愣不随即喜出望外,她这里正愁外婆的手术费,没想到这就有消息了,而且凡是画画的,谁不想见见那位大师级的人物。
坐上唐子暮的车,寒引素还有点激动,不时摸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有些小女孩的紧张,唐子暮不禁微微轻笑:
“你不用太紧张,恩师虽有些孤僻,也算很好相处的。”
其实唐子暮心里也有点奇怪,恩师怎么说是国际知名的大师,对小师妹的一幅画感兴趣,倒是大出意外,他还记得恩师看着小师妹那幅画的表情,仿佛怀念,仿佛追忆,又仿佛有些激动……总之有点复杂。
同样小师妹的三幅画挂在哪里,恩师注意的却是最青涩的一幅,相比人物,小师妹更擅长风景,可是恩师偏偏看上了那副人物画,而且看得目不转睛。
想到此,不禁问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画里的人是谁?”
寒引素脸色一黯,沉默半响,低低回答:
“是我妈妈,她去世的那年,我正好高中毕业……”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唐子暮才轻轻说了声:
“引素,我很抱歉。”
寒引素摇摇头: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探头向外面看了看:
“就是这里吗?”
唐子暮下车,颇绅士的帮她打开车门,把钥匙递给一边代客泊车的服务生。
在酒店的茶室,寒引素见到了这位Stephen Li 这个和他名字国籍一点不搭调的大画家,一袭青色的长衫,显得异常儒雅修长,风度翩翩,即使他已经不年轻了。
眼角唇边堆积的纹路,不禁没使他苍老,反而更添一股成熟的吸引力,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种沉入骨髓的魅力,往往令人忽略他的年纪。
看着子暮带着那个女孩缓缓走近,Stephen Li不禁微微眯起眼,直到她走近,还不能把目光从她身上跳开,婉约淡雅,娟秀美丽……好半响,才回神,随即扬气唇角:
“我是李清尘,很高兴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字正腔圆的中文,唐子暮略诧异了一下,恩师的中文名字,平常很少提及,寒引素有点兴奋,毕竟这么一个知名的大画家就在眼前,亲切和缓的冲她微笑,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寒引素暗暗深吸一口气,恭敬的一鞠躬:
“大师好。”
李清尘不禁轻笑起来,颇为亲切的道:
“不用这样拘束,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伯伯,我想我的年纪应该比你父亲还要大一些。”
唐子暮冲寒引素眨眨眼:
“我来冲茶。”
悠悠茶香正是西湖龙井,寒引素不禁些微失神,妈妈喜欢喝茶,茶里最喜欢的是龙井,只是后来忙碌起来,很少有空闲罢了。
记得小时候每逢新茶下来的时节,妈妈都会找出一套精巧的茶具冲茶品茗,茶香氤氲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寒小姐是哪里人?”
低沉磁性的声音令寒引素从回忆中抽离:
“我是浙江南浔人。”
李清尘一愣:
“南浔啊!我以前去过的,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里真美,白墙、青瓦、木隔扇、小雨下的石板路、乌篷船……美得像一个梦,还有像寒小姐一样美丽的江南女子。”
被大师这样当面称赞,寒引素小脸晕染起一片绯红,像个不经世事的羞涩少女,唐子暮不禁有些微闪神,为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动人风情,唐子暮现在都不明白,什么样的男人得到了这样的女人,还舍得放开手。
李大师笑笑的看着她,对这个女孩的好感那么自然而然,仿佛由心而生,从子暮哪里大略知道,她是因为急用钱才卖画的,不禁又涌上一丝怜惜:
“我对你的那副人物画很感兴趣,你开个价吧,不用和我客气。”
寒引素真有几分窘迫,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大师看上的是妈妈的画像,不禁有几分踌躇,说实话,那幅画之所以拿到画廊代售,完全是勉强拿过去充数的。
寒引素觉得,那幅画毕竟画风稚嫩,行家一般不会入眼,所以也没担心过会卖出去,毕竟是妈妈,她心里最后的念想,现在让她再画,恐怕都画不来了,虽然妈妈在她心里依然鲜明,却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所以这副画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李大师一看寒引素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是不想卖,也不想为难与她,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为一份莫名的感觉去购买一幅画,本就有几分荒唐。
寒引素咬咬牙,迟疑的开口:
“不瞒大师,画中的人是我去世的母亲,所以虽然代售,却真的不想卖出去,非常抱歉。”
李清尘很有风度的点点头:
“没关系。”
从酒店出来,寒引素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坐上车,寒引素才呐呐开口:
“那个,唐师兄对不起,你这么热心的帮我卖画,却被我搞成了这样子。”
唐子暮摇摇头:
“没关系的,引素,你不用和我这样客气。”
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如果你急需钱,我……”
他的话没说完,寒引素突然仰起小脸,坚决甚至可以说执拗的看着他,喊了声:
“师兄。”
她的师兄一出口,唐子暮剩下的话就吞了回去,小师妹的自傲,他是知道的,也是这种自傲,让他屡次想帮她都找不到借口。
唐子暮忽然感觉有些无力,面对小师妹,明明心里喜欢却如何不敢唐突,明明想把她护在怀里遮风挡雨,却又找不到名真言顺的理由,仿佛从以前就是,在寒引素面前,唐子暮的情商急速后退到不可思议的级别。
寒引素客气的推了唐子暮吃饭的邀约,她觉得自己已经麻烦唐子暮太多了,两人毕竟非亲非故。
还没上楼就接到舅妈的电话,寒引素顿时心神大乱,舅妈在电话里急迫的说外婆情况不好,医生说,必须马上进行手术,耽搁了,怕会有生命危险。
寒引素以最快速度冲上楼,拿了证件钱包,行李都没收拾,就直奔飞机场,路上给学校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
寒引素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还好手术做得及时,外婆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已经基本平稳。
寒引素透过玻璃望了望,外婆好像睡着了,很安详,寒引素提了一路的心才放下来,舅妈拉着她的手说:
“你舅舅说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怕耽误你的工作,可刚头我真以为……”
说着哽咽起来,舅妈是最平凡的妇女,却善良淳朴,寒引素把钱包拿出来,抽出一半钱塞到舅妈手里:
“平常我工作忙,又离得远,也不能经常回来,这些钱舅妈先拿着,等出院给外婆买点有营养顺口的吃食。”
“这怎么成,向你张口要手术费,舅舅舅妈已经非常内疚了。”
舅妈急忙推辞,最后推辞不过才收了起来,说回去给寒引素做饭送来,这么晚了,医院食堂关门了。
医院的走廊外面是家属陪伴区,舅舅弄了个气床在这里,寒引素坐在气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当初妈妈就是这样,在这样的深夜悄然走了,她真有点怕外婆也这样走了……
紧紧抱着手臂,忽然感觉有点冷,忽然手机响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她急忙站起来,走到那边安全楼梯接电话:
“几点了,还不回家?”
话筒里传来放振东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怒意和焦急,在这样的深夜时分,却忽然带给寒引素一缕难言的温暖,驱走阴霾,仿佛是这个男人特殊的能力。
二十七回
“方振东,我在湖州,我外婆刚做完心脏手术。”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很顺的就从寒引素嘴里吐出来,没有丝毫迟疑。短暂的静默,那边传来方振东的声音:
“湖州什么医院?”
寒引素拿着手机微微低头:
“中心医……”
寒引素的话没说完,就被护士的声音打断:
“岳秀兰家属,岳秀兰家属……”
寒引素一惊,手机都拿不住,啪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后盖和电池摔了出来,寒引素根本顾不得,转身冲出安静的安全楼梯,直奔加护病房。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值班大夫和几个护士推着仪器快速进了病房,寒引素刚要跟进去,却被哪个喊家属的护士拦住: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寒引素一把抓住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颤抖着声音开口:
“请救她,请救救我外婆……”
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下来,打在手上滚烫滚烫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