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  第36页

缝上,卫瑾今日原是去私塾,穿的是书生袍,却不如平日练剑时穿的粗布衣耐磨,不过去抓了只山鸡,那袍子袖子便被拉破了,他与柳碧筠熟不拘礼,也便脱了外袍,让她缝补去。
小喜却已在一旁避风处生了一堆火起来,看到柳碧筠在缝卫瑾的袖子,卫瑾却是脱了衣服给她,心中冷笑,便指使童灵和魏博仁去捡些干柴来,好在冬日方过,林子里干落叶和枯枝还是许多,不多时已是拾了一大捆过来。
片刻果然看到急云回了来,那山鸡却是不见了,只看到她小手上托了一大包荷叶包,里头黄泥裹着一大团物事,过来看到火已经升起,便将那黄泥团塞进了炭火里头。
没多久泥巴团烤得发黄了,急云捏了出来,往地上一摔,那泥团裂开,鸡毛随泥巴一起脱落,香味扑鼻四溢,几位少年看着新奇,都忍不住笑道:“好香!赶紧尝一尝!”
急云提起那只鸡放在荷叶包上,挥剑劈下,只看到剑光连绵,众人眼前一花,那山鸡已经被劈成许多小块,更是香气袭人,大家一人捏了一块尝了起来,果然酥嫩鲜美,大家吃得倒是开心,便是柳碧筠也捏了个鸡胸肉吃了起来,其实味道也是寻常,毕竟只有盐做作料,只是难得在新奇,加上大家爬了半日山有些累了,吃起来自然是满口夸好。
柳碧筠撇撇嘴,却是发现小喜一瞬不瞬地看着卫瑾,满眼不甘,柳碧筠自幼在学堂里头,养就一副玲珑七窍心肝,却是一眼看出了小喜那嫉妒之意,她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卫瑾那儿,卫瑾却是撕了只鸡腿递给急云,急云一口下去便吃了大半,卫瑾眼中有了笑意,这个师妹每次练完武,都是食量惊人,他从袖子里头摸了个手帕来递给急云,急云接了顺手便擦了擦那手,那雪白帕子一下子便沾满了油污。
柳碧筠皱了皱眉,不过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倒是小喜明明已经订了亲,看来不甘为庸人妻啊……她抿了抿嘴,又看往那冰玉雕成的少女,心中不由地也有些酸意,她和卫瑾同窗这么多年,卫瑾一直清清冷冷,疏离而客气,然而如今他对他的小师妹,却是多了一丝亲昵的温度,那一种自己人的感觉,忽然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和他们不是一国的,他们会那绝高的武艺……她咬了咬嘴唇,口中的鸡肉也没了滋味。
她过去倒了杯茶,重新又鼓起勇气来,那红拂全无武艺,海外异人虬髯客,不也对她怦然心动?李靖最后也奉其为妻子,女子最可贵的是智慧才华和勇气,还有那坦诚而直接的爱意,武艺这些东西都是外在的,更何况,那还是个小女孩呢,懂什么呢?倒是小喜,日日近水楼台,有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看起来又是个机灵解语性子,倒是不可小觑了。
当日管夫人带着卫瑾两人如同一双玉人一般的来求师,那仙子一样的夫人开口道:“早闻柳先生曾任帝师,如今隐居林间泉下,不知犬子资质可能入柳先生眼中?”
她第一眼看到那小哥哥就心生好感,面白如玉,眼睫毛长长,睫毛下潋滟光华,长得好看极了,爹爹大笑道:“云阳侯后人,我柳泽泉能忝为师傅,岂不是我的荣幸。”
这么多年来,他们两小无猜,同窗共读,便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过如此了,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她听过父亲悄悄说过管夫人的事情,她就忍不住为他心痛,她甘愿从此以后相伴于他的身边,让他展露笑颜……

第40章 情谋

晚上回院子的时候,卫瑾一直心情都挺好,嘴唇一直是上翘的,急云知道其实他虽然一贯冷冷清清,其实还是十分在乎亲情朋友的,大抵还是和管夫人与他的身世相关。
一个貌美武艺绝高而似乎有着丰厚嫁妆的女子,身居高位,带着儿子一人居住在外,摒弃了夫姓,似乎逍遥恣意,却又高处不胜寒,谁又知道这背后还藏着多少故事,若是夫死,也没必要弃了夫姓,她心里不是没有揣测过,然而未来世界,高度尊重个人隐私已约定俗成,因而他们闭口不言,她也从不问。
她如今全副心神都灌注在如何完成师门任务上,她对这事情充满了热情和期待,一个广阔的世界,等着她去探索,她有机会遇到更多,更强的人,遇到更强的挑战,当然,她兴许还能找到顾藻,想到此节,她就觉得十分愉悦,她更勤奋地加快了自己练习的步伐,她得抓紧了呢,时间没多少了,她比起师兄,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到时候可不能拖累了师兄。
小喜却是在煮一锅抄手准备宵夜,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吃宵夜的习惯,连夫人也一起凑热闹。晚饭后她用了新鲜的大鱼肉和羊肉细细地剁了拌馅,还调了些虾仁进去,公子爱吃红油的,红油辣子她早已炸好了,夫人则喜欢吃清淡的,要调些醋在汤里更鲜美,至于云小姐,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挑剔,随便弄几个便是了,她想到今日公子撕了鸡腿给她的样子,心中就酸涩难安。
这几年,她一直在等着她资质不行,被夫人退走,没想到却是一日一日地入了夫人的眼,她见过她与公子在后院竹林对剑,彷如天外来仙一般,如今她已经需要仰视于她了,三年前,她不过是个街头流浪儿而已,夫人妙手,点石成金,如今她是天之骄女,自己却仍然是个婢女,将来嫁了,便是个凡妇俗女,日日庸俗不堪地操持家务,她想到今日那笨笨呆呆的童小二,又闷哼了一声。
水花滚开,一个个半透明的薄皮下浮现着鲜艳的馅的抄手浮了起来,鲜香扑鼻,她手快地拣那些完好地漂亮的抄手捞了起来,盛了两碗,剩下那些凑合弄了一碗给急云,却又撇撇嘴,多撒了一勺子醋进去,然后把柴火给抽了,点上红油辣子,想到公子一会儿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端起来先给夫人送了去。
管夫人刚打坐完,看到那精心制作的抄手,脸上也不由地微微一笑,对小喜道:“又亏你辛苦了,这几年你的厨艺颇有长进,还真舍不得你走呢,听说你母亲已是给你订了亲事。”
小喜脸上一僵,边布碗边勉强笑道:“夫人若肯留着小喜在身边,小喜情愿一辈子不嫁伺候着夫人公子。”
管夫人微微笑道:“傻孩子,女人总要嫁人的呢。”一边走到梳妆台,拨了拨,却是拿了一根极为精致的玉簪递给她,簪子居然全是红玉雕成,通透红艳,簪头是一簇深红牡丹,雕工极佳,显得花瓣轻薄柔嫩,饱满而流光溢彩,小喜看着都呆住了,管夫人笑道:“这簪子颜色太艳,我一直用不上,如今你快要成亲了,却是合适你,来我与你戴上。”
小喜看着那美不胜收的牡丹红玉簪,涨红了脸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夫人还是留着,小喜不要……”
管夫人已是替她簪了上去,笑道:“正合适你呢,对了我还有一对红玛瑙耳坠子,倒是配这个簪子,也不知放在哪个箱子里了,明儿给你添箱的时候再送你,到时候再添点,也不枉你在山里陪了我们这些年呢。”
小喜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眼睛中涌起了雾气,她嘴唇颤抖着道:“夫人,我不想离开您。”
管夫人看她激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娘这些年不容易,你好好嫁出去了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将来有空再来看我也是一样的。”
小喜眼泪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夫人这般温和可亲,若是自己是夫人的女儿,那该有多么幸福啊。管夫人拿起手绢替她擦了擦泪水,以为小姑娘婚前情怯,笑道:“别哭了,你还要送宵夜去给瑾儿和云儿呢,快去吧,要凉了。”
小喜收了泪水低声道:“是。”一边捧起托盘出了去,去了公子那边的房门,却是看到房门大开,灯光明亮,卫瑾和急云正一坐一站在书桌前就着灯光看一张舆图,看到小喜来,卫瑾一眼看到她捧着的食盘,又闻到了红油的香味,眼睛一亮,说道:“先放桌上。”一边对急云又道:“就去这儿吧,这儿正是我外公传言失踪的宝藏所在地,我们去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踪迹。”
急云点点头,卫瑾转了过来已是正襟危坐在桌子前等小喜布碗,脸上有些愉悦,笑道:“先趁热吃抄手,吃完再商量。”急云将舆图放下,过来也坐下,卫瑾却是选了碗个个完好饱满的先给了急云,把剩下的那碗拿了过来正要开吃,小喜一看正是那碗多放了醋的,心里不禁有些急,她如何能想到急云和公子是在一起呢?
卫瑾已是一勺吃了两个进去,好在汤滚烫,又有些辣,大概也不是酸得很明显,不过卫瑾依然慢了慢,没有继续再吃,放下勺子,看往小喜,却看到她头上戴着的玉簪,认出是自己母亲的,他点点头脸上缓和了些:“簪子你戴着很漂亮,等你和童灵兄成亲,我也给你备一份厚礼。”
小喜觉得鼻子酸气直冒,垂下眼睫毛并不接话,低声道:“是不是调料调的不合胃口?我再去给公子盛一碗?”卫瑾摇摇头道:“没事,挺好的。”一边又舀了厚厚一勺辣椒油拌进了汤里,大口吃了起来,一旁急云却早吃完了,她一贯如此,吃饭飞快,这是多年军营形成的习惯,小喜看她旁若无人地吃完了自己原来精心调给公子的红油抄手,心中酸气直冒,问她:“云小姐吃这么快,可是饿得狠了?可还要再一碗?”
急云摇摇头,她今天觉得肚子小腹一直有些隐隐作疼,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练习拉伤了哪里,吃了些辣椒汤进去以后,更觉得酸疼起来,她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想继续看那舆图,然而走了两步,她感觉到了有热流从下腹流了出来,这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她正犹豫,卫瑾却是惊呼了一声:“师妹,你哪里受伤了?”
小喜闻言看了过去,先是一愣,卫瑾已是站了起来道:“小喜快去找绷带药粉来,师妹你快坐下,你哪里疼么?你后头出血了,我去喊阿娘过来。”
急云转过头低头看了看,她今天穿了套浅绿色的箭衣,裤子上,很清晰地能看到几点暗红色的血迹,她懵懂道:“我没有受伤啊。”
小喜忽然捂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好笑,卫瑾一愣,问道:“小喜你笑什么?”
小喜笑得腰都弯了下来,半晌才揩着眼角的泪水道:“公子别着急,云小姐这是信期到了呢,她是个大姑娘啦。”
卫瑾一愣,脸上忽然红布一样通红起来,急云呆了呆,问道:“信期?”
小喜忍笑道:“云小姐不知道吧?就是月事,女人总要有这一天的。”
急云脸上不禁一红,对于后世早就切除子宫的女人来说,月信,就只是个久远的传说,她再没有想过,自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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