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第74页

什么样的人家,作孽多了,起落也就眨眼的事儿,照我说,跟着岳峰没准还好点,至少秦家出什么事,岳峰能帮着苗苗,不至于嫌了她。郑家就不一定喽,精打细算跟你结的亲,万一出了事,能撇多清撇多清,到时候苗苗两头都靠不着,惨喽……”
这话恰戳到秦守业心口上,他嘴唇嗫嚅了一下,忽然就怒了:“放你妈的狗屁,我们把眼下这事做好了,秦家能他妈的千秋万代!”
他伸手想把秦守成推开,秦守成身子晃了一晃,又站稳了不动,声音忽然就低下来,换作了恳求的语气:“大哥,都是为儿女愁,怎么就突然要杀小夏,这事我想不明白,你一刀下去,总得让人做个明白鬼吧?”
秦守业的脸色不好看了:“什么儿女!你怎么就想不明白,那是你女儿吗?”
秦守成哆嗦了一下,忽然就扔掉烟,两手抓住秦守业胳膊:“大哥,算我求你了,你用你当苗苗爸的心体谅我一点,让你对苗苗动手,你忍心吗?我对小夏用的心是不及你对苗苗,就当只有十分之一吧,那也下不去手啊。你说杀就杀,连个交代都没有,你至少跟我说说为什么,我想想有没有法子,好死不如赖活着,让她多活两年也好啊,我没有要拦着你,我这心,我这想法,你体谅一下不行啊?”
苗苗到底是秦守业的软肋,秦守业心里一软,说白了,他的心肠也不是铁石,老二这件事,他面子上严词厉色功夫做足,心里头不是不感慨的,真换成苗苗?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秦守业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声音又低了几分:“咱们秦家的鬼爪,左手在老宅,右手五根在盛夏那里,鬼爪已经三根见血,这事你是知道的。”
“是,知道。”秦守成赶紧点头,“当初不是说好了,五根见血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换另外五根,十根集完才考虑炼鬼铃的事儿吗?”
“这就是咱们当初都忽略了的事儿,”秦守业定定看向秦守成,“老二,咱们是不当她秦家人,鬼爪是死的,分不出来的,你想过没有,鬼爪认主,她成了气候,鬼爪是帮她做事的?”
秦守成没反应过来:“啊?”
“这事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老爷子们都有这担心,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一个秦家和盛家的混种。你想想,她同时有盛家的路铃和秦家的鬼爪,鬼爪是会攻击盛家人的,但是鬼爪不会动她;路铃据说又是盛家最厉害的铃铛……越放她在外头走,咱们心里就越没底,你以前说她胆小,但是路铃解了封之后,这才多长时间,鬼爪都三根见血了,万一她能耐见长,猫养成了虎,以后动她就更难,谁都怕横生枝节不是?”
说到这,他忽然顿了顿,目光中透出讳莫如深的意味:“要仔细追究起来,老二,这也怪当初你入戏太深,在八万大山就跟盛清屏擦枪走火,否则当时掳了盛清屏,用她炼了鬼铃,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秦守成辩解:“横竖不是你一个人进的八万大山,那时候盛家女人还不怎么在外头走动,警惕心又强,遍地都是石家的男人,防狗一样防他们闻到味儿,你以为骗出来一个跟约出来看电影一样简单?”
秦守业哈哈笑着拍了拍秦守成肩膀:“知道你劳苦功高,一切都直到今天,后头有你好过的日子。”
秦守成的心里打了个突,他直勾勾看住秦守业:“今天?什么今天?”
秦守业自知说漏了嘴,避开秦守成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去,秦守成的脸色渐渐转作了愤怒:“秦守业,你们不是安排的今天动手吧?”
秦守业不说话。
秦守成的腿有些发软,他还是不相信,一把揪住秦守业的衣领,徒劳地做垂死挣扎:“你不是跟我说刚得的消息,还在商量日子吗?你不是吧秦守业,今天苗苗结婚,你去动盛夏?秦守业你是不是人?你不怕报应?你不怕报应在苗苗身上?”
秦守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把他搡开,顺便掸了掸衣领:“报应在苗苗身上?真是笑话,你这个亲爹都没报应,凭什么报应到苗苗身上?”
离开之前,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多了,估计已经动手了。老二,别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
陈二胖的车是辆标致,红色的小标,最初是买来给媳妇关秀开的,关秀怀孕之后一直在家休养,这车就成了他的座驾。
时间十二点过五分,陈二胖饿的不行,把车一锁小跑着去到临近的便利店,买了所有的台湾烤肠,共计五根,一边吃一边往车子那走,才出路口,三辆吉普车不知从哪忽然就飙出来,吓得陈二胖一个激灵,烤肠都掉了一根,三辆车绝尘而出,最后一辆车的司机探了个头,骂了声:“找死!”
骂人的司机黑衣墨镜一脸凶相,端的气势夺人,陈二胖不敢吭声,等到车子开远了,他才骂骂咧咧:“你才找死,你全家都找死。”
顿了顿不解气,继续骂:“大晚上的还戴墨镜,你以为明星呢你!”
就这么一路骂到车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车门,旁边有人问了一句:“你是岳峰的朋友?”
声音起的突然,陈二胖一哆嗦,烤肠又掉一根。
陈二胖转头看季棠棠,怪不得刚觉得她声音鬼里鬼气的,明显的精神状态不好,脸色煞白煞白的,吓到了实属正常,明知道该先打招呼,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在这也说一声,大半夜的,多吓人啊。”
季棠棠笑了笑:“我站这这么显眼,你要不是刚骂人骂的太专注,早看到我了。”
阖着刚刚出言不雅都让人家给听到了,陈二胖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他解嘲似的嘿嘿笑两声:“你好,你姓季是吧?我是岳峰的朋友,很早的时候,我跟他一起当过兵,当时交情挺好的,转业了之后很多年没联系了。今儿也怪,他朋友转朋友地居然找到我了,开口就托我办件事,义不容辞的这是,扛枪的交情啊。”
季棠棠上下打量他:“一起当过兵?你炊事班的?”
陈二胖下意识缩肚子:“我这两年胖起来的,早先……我比岳峰瘦多了!那时候都叫我排骨,现在不行了,改二胖了。”
他一来觉得季棠棠精神不大好,二来觉得在美女面前得展现风趣幽默的一面,连早年的诨号都贡献出来博君一乐了,没想到季棠棠还是淡淡的,似乎压根就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她问陈二胖:“你刚塞纸条给我,干嘛那么鬼鬼祟祟的?直接说不行么?”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陈二胖比她还困惑还委屈还莫名其妙:“我哪知道啊,那孙子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心说你不一定相信我对吧,他都知道你住那了,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呗,他说不行,会有记录;我又说那我直接找你呗,他说不行,有监控——所以我塞条儿给你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你注意没?”
说到这他突然疑惑起来,对着季棠棠看了又看:“你们搞什么呀你们?他跟我说,一定得把你接回家住,不能再住酒店旅馆了,你们不是犯了事儿怕追捕吧?”




回去的路上,陈二胖给岳峰拨电话,也不知道那边在忙什么,一直是占线,陈二胖想跟季棠棠说一声,后视镜里看到坐后排的她一脸的茫然,只是对着车窗外的黑暗发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己心里偷偷犯嘀咕:这姑娘真奇怪,不知道岳峰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可别真是犯了事的,那自己这算是同犯吧?
这么一想,心里一慌,车子也打了个飘,季棠棠一头磕在车前座上,居然没抱怨,默默坐回去,又看另一侧的车窗。
陈二胖家住东郊的一个居民小区,小区旧归旧,设施倒挺齐全,入口处还有个小水池子,陈二胖把车停楼下,帮季棠棠拎包上楼,刚搂起来就倒吸一口凉气:“你的包怎么这么重?”
季棠棠笑笑没说话。
关秀还没睡,开着灯等陈二胖,陈二胖一开门就急了:“哎呦姑奶奶我不是让你早点睡嘛,大人能熬小孩也熬不了啊。”
两人说话的当儿,季棠棠看了看房型和屋里的陈设,屋子是新装修的,但面积不大,看家具品牌,也就是个普通家庭,除了主卧,只有个小书房,客厅连着阳台,然后就是厨房和洗手间,她这么住进来挺不方便的,要不是岳峰前头吩咐让她一定住家里,她还真想出去找旅馆住。
想到岳峰,她看向陈二胖:“要么给岳峰打个电话?”
陈二胖点头:“你打呗。”
季棠棠尴尬地看陈二胖:“我没手机。”
陈二胖乐了:“是手机丢了吧,那赶紧买一个,多不方便啊。”
接通之后,陈二胖只简单说了两句,大意是接到了,还没睡,然后就把手机递给季棠棠:“他要跟你说话。”
若是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之前,没有发生骨钉的变故,接到岳峰的电话,季棠棠还是挺开心的,但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她陡然间就觉得,整个天都没颜色了,对话那头是谁,朋友还是对头,好像都不重要了。
岳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陈是我朋友,棠棠,你先住他那,我这两天就过去。”
季棠棠先嗯了一声,过了一两秒才奇怪:“你要过来?”
“我到了再跟你解释,棠棠,这两天别出去。”
“哦。”
一来她声音有些不对,二来根据岳峰对她的了解,闷声照做也的确不是她的个性,而且事情这么突然,她居然什么都不问,未免太不符合常理,岳峰心里咯噔一声:“棠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季棠棠没说话。
岳峰有点担心:“棠棠,如果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说。我要把这边的事打点一下,开车过去的话估计得两天,你有事就打我电话,别一个人闷着想你懂吗?”
季棠棠的眼泪突然就流下来:“岳峰,我觉得……”
她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伸手把眼泪抹掉:“知道。”
把电话递回给陈二胖时,陈二胖和关秀两口子都有点懵,关秀还想说点话调解气氛:“怎么了啊姑娘,你看看,都说孕妇情绪变化快,哭一阵笑一阵的,你怎么也……”
她这一提,不知道戳到陈二胖哪根二货的神经了,他如梦初醒一样看季棠棠:“你不会也……岳峰的啊?”
更扯的是,关秀似乎也觉得这个想法挺对路的,她和陈二胖两口子满怀期待的齐刷刷看季棠棠。
季棠棠愣了半天才明白这两口子的意思,手下意识抚到小腹上,想笑又笑不出来,顿了顿摇头说:“真不是。”
末了补充一句:“比那严重多了。”
陈二胖先劝的关秀休息,然后去书房帮季棠棠安排住处,也不知他从哪翻出来一张行军钢丝床,很是费力地展开、垫褥子,怕季棠棠在边上等的烦,他还招呼她:“桌上有相册,我们当兵时候的,老照片,才翻出来。”
季棠棠这才留意到书房桌上的一本小相册集子,好奇地翻出来看,都是军营生活,翻单双杠的、走桩的、宿舍的,也有出外游玩的,每一张面孔都年轻到稚嫩,她认了半天才认出陈二胖,心里默念一句:岁月是把杀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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