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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流泪,她一滴泪水也流不出。
她只是紧紧地抓着马车车辕,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马车帘,隔绝了她和众剑客,剑客们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由有点不安。
一剑客策马靠近些许,低声说道:“王曾有言,需保护好玉姬,我等还是掀开车帘,看着她的好!”
另一个剑客点了点头,他盯着马车中玉紫那模糊的身影,皱紧眉头,不解地说道:“我真不明白,王只是娶了后而已!难不成玉姬以为,她真能成为王后?”
最为年长的剑客苦笑道:“不仅是玉姬如此以为,恐怕王亦如此以为。不然,王也不会煞费苦心了。”众剑客连连点头。
一人策马靠近玉紫,他伸出手,嗖地一下拉开车帘,让马车中的玉紫,清楚地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
马车中的玉紫,缩成了一团,她的小脸,深深地埋在双膝间。整个娇躯,在不停地颤抖着,哆嗦着,仿佛她寒冷之极。
众剑客面面相觑了会,一人朝着玉紫说道:“玉姬,何必伤怀?你父不过是嬖人,大王爱你,便赐他食邑千户,这种恩德,何人能有?”
另一个剑客也说道:“玉姬,你连父母亲族也不现过面,怎能要求大王娶你为后?妇人,贵在知足。”
“玉姬,王对你如此宠爱,你当知足。”
……
一声又一声的劝导,一声又一声地安慰。
玉紫都没有听到,她只是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颤抖着。
时已入夜了,月光浮现在天边,众剑客相互看了一眼,一人问道:“玉姬,可要扎营?”
终于,玉紫开口了,“去邯郸!”
众剑客再次面面相觑了会,那年长者叹道:“便听她的罢。”
“也行。”
于是,月光下,一辆马车,九匹骏马,继续踩着银色的光芒,在两侧树林地幢幢阴影中,尚着官道向邯郸驶去。
这一走,便是一夜。
到得凌晨时,众剑客已然累极。他们也不管了,强行停下,随意找了块地方扎营就睡。
玉紫没有睡。
她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中。
剑客们没有睡多久,天边红日刚升,他们便起身了,有的忙着洗漱,有的忙着准备早餐。
玉紫没有吃早餐,任何剑客们怎么劝,她只是把头扎在双膝间,一动不动。
无奈何,剑客们只好起程了。
这般日夜兼程,三天后,又一座城邑出现在眼前。
一剑客看着日渐消瘦的玉紫,低声说道:“姬已三日不曾食,怎办是好?”“若不,我们去城中买得一婢,令她劝姬食?”
众剑客连连附合,“甚好甚好。”玉紫不肯吃东西,可以说是他们最头痛的事。他们这些大男人,总不能一口一口的强行喂她吧?
剑客们打定了主意后,便开始吃早餐。就在这时,马车中传来玉紫低而弱的声音,“端食给我。”
剑客们大喜。
一人急急地盛了一盆食,笑道:“姬想开了?大王又不是不宠你,他刚刚继位为王,自当以国事为重,娶魏公主,实是为了破坏秦魏联姻,替我赵国免去心腹大患。姬不可太过自私。”
第175章 容光焕发来见你
他刚说到这里,另一个剑客把他重重捅了捅,阻止了他地说教。
不过这些,玉紫一个字也没有听进。
她低着头,僵硬地伸出手,慢慢地拿起筷子,把饭塞入自己的嘴中。
她塞得很慢,很僵硬,却一直没有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盘中饭空了时,玉紫哑声说道:“以后,多备肉食。”
“诺,诺。”
众剑客听到她愿意吃饭,已是喜出望外,现在见到她会要求了,更是欢喜之极。
便这样,玉紫开始进食。
每一次她吃完肉食后,会闭上双眼,低低的,用她那遗忘已久的前世口音,湖南腔调对自己说道:“玉紫,你永远都不能自暴自弃!那个男人在见了憔悴不堪的你后,只会庆幸他地选择,你只有容光焕发了,红光满面了,才可以骄傲地告诉他,你不在乎!你一点也不在乎!”
这话,她闭着眼睛,对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
无论是吃饭时,还是睡觉时,还是对着铜镜梳妆时,她都在对自己如此说来。
她一日又一日的如此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从最初的机械,僵硬,到慢慢走出马车,从形销骨立,到慢慢地恢复神采。
当邯郸城出现在视野中时,玉紫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和容光。
她仰着头,静静地望着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微微一笑。
剑客们在看到光芒如旧的玉紫时,早就放松了。他们来时,便被大王再三警告,要看好玉姬,管好玉姬,现在玉姬终于平静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因此,他们也在望着邯郸城嘻笑。
下午时分,马车驶入了邯郸城。
邯郸城中变得很繁华了,原本弃城而去的商家和庶民,一一搬回,还多了大量的贤士剑客。
这些人,都是听到赵王出的贤名,而前来投奔的。
同时,玉紫发现,邯郸城中写着炒菜字样的酒家,又多了二倍有余。几乎走不了百来步,便可以遇到这么一处酒家。
是了,这些原本是她地计划书中的,她都把它写在了帛书中,交给了赵出的。
层层叠叠的蓝瓦木墙,叠立云端的九层土台,熟悉的炒肉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也是那么的陌生。
马车来到了王宫前。
剑客们手持令牌,向宫城武士晃了晃,马车开始进入王宫。
王宫,与以前不同了。
宫中添了很多的宫婢,那粉红翠绿的裳服,给偌大的宫城,添了一分春色。
是了,是春色。
她真是愚蠢啊,竟然以为,凭着数日恩爱,可以压过这遍地春光!
马车驶入了她的玉苑前。
剑客们跳下马车,冲着玉紫说道:“姬请回苑沐浴更衣,静侯大王相召。”
玉紫闻言,嘴角扬了扬,小脸上浮出了一个笑容来,她低低地应道:“然。”
苑门打开,八个侍婢迎了出来,她们跪在苑门旁,齐声娇唤,“姬回来啦?”
玉紫没有理会,她踏进苑门,来到了院落里。
院落中一切如旧,保持得很干净整齐,便如她还在时。只有那风吹来时,才带上几分冬日将近的萧瑟。
玉紫在宫婢们地服侍下,麻木地沐浴更衣。
洗浴之后,她倚在塌上,没有急于见过赵出。
她发现,那本来潜伏下去的绞痛,又有抬头的迹象。她需要安静,需要让自己清醒清醒。
所以,她便这般倚在塌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时间流逝得很快,渐渐的,夕阳西下,半空红染,渐渐的,明月当空,虫鸣啾啾,渐渐的,笙歌四起,笑声不断。
如此的繁华,如此的热闹,只有她,半倚在塌上,殿中不曾点灯,只有半轮幽幽地明月,透过纱窗,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冷,依然还是彻骨的冷。
一阵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中,伴着少女们的笑声,渐渐的,那笑声越来越清晰了,“玉姬刚刚归府,大王便来相召,大王依然宠她啊。”
“然也然也。姬这一去,定当会立为夫人。”
“正是。”
嘻笑声在台阶处戛然而止。不一会,一个宫婢欢喜地叫道:“玉姬,大王令你侍寝。”
殿中没有声音传来。
那宫婢怔了怔,声音一提,再次唤道:“玉姬,大王唤你见他。”
玉紫慢慢地睁开眼来。
黑暗中,她的眼神幽亮幽亮。
她转过头,透过纱窗,盯着天空上的那半轮月,低低说道:“见吧。见过后,便死心吧。”
她站了起来。
当玉紫从塌上走出,“吱呀”一声推开殿门时,她墨发披肩,黑袍飘然,清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飘渺的笑容。
她,不管是眼神,还是脸上,再没有了曾经的失魂落魄。
她静静地瞟了一眼欢喜的宫婢们,命令道:“走罢。”
“诺。”
十几个宫婢地筹拥下,玉紫缓步向土台走去。
林荫道中,一袭黑袍的她,完全化入了黑暗中。但是,当她步入那片灯火中时,她又是玉紫了。
她目光幽亮,嘴角含着笑容,她,是那个运粮之时献出虚张声势之策,邯郸城中引发过暴民,取了前赵王后性命的玉紫!
玉紫一行人,来到了土台下。
土台两侧,十步一岗。玉紫众女一步拾阶而起时,有陌生面孔的宫婢,会对着她指指点点,低低地议论着,“快看,她便是玉姬呢。”
“听闻大王最是宠她。”
“相貌不是绝色,风华颇与大王相类,果然不凡。”
议论声中,玉紫来到了土台九层。
一间宫殿中,传来了一阵阵笙乐声,混合在乐声中的,还有一些女人的笑声。
玉紫缓步向那笑声传来处走去。
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了。
当她来到台阶下时,一个娇美的女子声音传来,“夫主,听闻玉姬妹妹甚有商才,妾甚慕之,呆会见了,夫主可得为妾美言几句。”
这女子的声音刚刚落下,另一个女声笑道:“姐姐何必如此?你可是王后呢,玉姬不过一姬妾……”不知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守殿太监看到了玉紫,他尖声叫道:“玉姬晋见――”
太监的声音,又尖利又响亮,直是震荡得回音阵阵,殿中的喧嚣声,笑闹声戛然而止。
玉紫抬步入内。
就在这时,她听到赵出地命令声,“都退下。”
“王,王,妾还想见过妹妹呢。”这是赵王后的声音,这声音一传出,赵出沉默了。
玉紫地嘴角慢慢地扬起了一抹笑容,她在宫婢们地筹拥下,踏入了殿中。
玉紫一踏入殿中,瞬时,满殿灯火,灼花了她的眼。
不过,她没有眯起眼,她大大地睁着,嘴角含笑,眉头微挑,长身玉立的身姿,满身俱是风华。
大殿中,坐着十几个美人,她们都在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玉紫。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们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前这个玉姬,虽然不是绝美,可她有种别于世间任何妇人的风姿,竟是极耀眼,极幽远。
赵出在望着玉紫。
他紧紧地盯着玉紫。
他坐在主塌上,右手放在腿侧,紧紧地握着拳。
他望着她,见她含笑而立,风姿傲然,仿佛是那雪中的梅,泥中的莲,张扬着一种天地独我的风华。
她的脸上没有伤痛了。
可是,赵出感觉到,自己不知为何,却不为此感觉到欢喜。
他望着她,笑了笑,温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