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骨相,”他的声音,清澈如水,重复着她写在书扉页的话,“时宜,叫我的名字。”
她眼睛模糊着,早就看不清他。
却被他声音蛊惑着,开口叫他:“周生辰……”
他应了一声,低声说:“我想,我应该是用一身美人骨,换你的倾国倾城,换你能记得我,换你能开口,叫我的名字。”
她笑,如此煽情,太不像他。
他也笑:“似乎,不算太亏。”
“那……,”她佯装蹙眉:“下辈子呢……”
他忍俊不禁:“你继续倾国倾城,这个……我不太需要。”
时宜轻轻笑着,看着他。
她听到他说:
“我不记得,但我都相信。时宜,你所有写下来的,我都相信。”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千载荒凉,白骨成沙,独有时宜,为我所求。
―― (网络版)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长出口气,这个故事,算是至此终年后,我的心头血。
不敢写的太快,怕字句用错,也不敢写的太慢,怕心境改变,文也变了味道……
谢谢你们陪我,下篇文见。
虽然偶有断更,更得略慢……阿宝坑品还是很好的,哈哈。
番外一 若有来生
都说,先帝在的时候,这宫中皇子命都难长,十中有七,都逃不过夭折的命数。
幸好,她是个公主。
幸好,她最喜欢的哥哥,是太子。
她母妃只有她一个女儿,因在众多嫔妃中最得皇后信任,所以太子尚是皇子时,和她一起住在母妃宫里。那时,这个哥哥身子弱,吃药比进食还多,母妃每每劝药,她都趴在哥哥床边,去玩他的衣袖。
绕来绕去,就将他的衣袖缠在了手指上。
只轻轻一扯,哥哥便端不住药碗,总有褐色的药汁落在锦被尚,引得母妃笑骂。唯有此时,哥哥那双美如点墨的眼镜里,才有些笑意。
先帝驾崩,皇子成了太子,她便再没见过哥哥。
只有次听母妃说起,太子如何捧着药碗,立在宫门前一昼夜,不能动也不敢动。她怕极了,悄悄溜到宫门前,看着那一抹端着价值千金药碗的白色身影。
那晚,没有月。
太子哥哥七岁,她六岁。
多年后想起那夜,仍旧清晰如昨日。她,幸华公主从那时起,懂事了。
她每日最关心的,都不过是这个太子哥哥。太子可否有被太后斥责,可否得太傅夸赞,可否进食无碍,可否睡得安稳……这些,都是她用首饰买通太后身边人,才得的消息,唯有太后身边人,才清楚太子的饮食起居,甚至一言一语。
后来,她知道太子有了太子妃。
有人拿来画卷,是个普通女子,除了眉目间那难掩的温柔笑意,稍许纯真,稍许倔强。那是她不曾有的,自六岁起在宫门见到哥哥独立身影后,就渐渐消失退散的东西。
自此,她不再是哥哥唯一认得的女子,再不是他曾依赖的妹妹。
或者,太子已经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个妹妹。
自他为太子起,她唯一一次靠近他,竟然是母妃离世的当夜。她哭得昏沉,似乎听见有人唤了句:“太子殿下。”
她回头,看见那面色苍白、眼若点墨的男人,披着厚重的狐裘站在宫门外。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宫殿,这个年少时他曾和她嬉笑的宫殿。她看着太子,想起幼时的很多事,天气好时她陪哥哥在荷塘边看书,落雨时,她陪哥哥在荷塘边看雨……
层层叠叠,往昔暖意,渐渐渗入她心底。
纵然太子并未发一言,便已转身离去,她却知,他与自己一样的悲伤。
她,幸华公主从那时起,便只剩了太子哥哥这一个亲人。
太后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多年禁足太子于东宫,甚至在得知太子妃于小南辰王私情传闻时,对近臣私下透露:小南辰王年少便已征战沙场,从未有败绩,得罪不得,若他眷顾美人,便给他美人,只求换得余生太平。
她听这话,惊得落了笔:“太子哥哥如何说?”身侧侍女脸色变了变,替她拾了笔,轻摇头:“太子未发一言,置若罔闻。”
置若罔闻……置若罔闻……
哥哥身为傀儡,这数十年间,素来是个哑巴,谁人不知?
可她怎能让人抢走他的心头好。
她彻夜未眠,想了千万种法子,最后索性将心一横,抛却性命不要,她也要夺了太后的命,让太子能顺利登基,拿回皇位和心爱的女人。
世事无常,太后暴毙。
太子封禁皇城,不得昭告天下,以太后之笔,写的第一道懿旨,便是召太子妃入宫完婚。同日,密诏清河崔氏入宫,
那日,她听闻清河崔氏跪在东宫外,足足两个时辰,到半夜,才有宦官引入觐见。
说了什么?她不知,却整夜未眠。
次日,太子传她入东宫。
东宫太子,宫外从未有人见过,而她身为公主,又何尝有机会见上一面?那日,雪积有半尺厚,虽有宫人及时扫开积雪,却仍湿了她的鞋。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一步步走入东宫,恭顺行礼。
卧榻上的男人,经过与清河崔氏的彻夜长谈,早已倦意浓重,脸色在清晨的日光下。显得越发苍白,白得有些吓人。
有人捧来药,他接过,在蒸腾的白雾中,不停轻咳着:“幸儿。”
偌大的东宫,安静极了,唯有他的声音。
这是他年幼时,唤她的名字。幸儿,他每每念这两个字都温柔至极,而也只有他会如此唤她,她已经十年没听过这两个字。
她走过去,依靠着卧榻,靠在他身边。
面前的太子,微微抿了口药,似乎不太想喝,却还是强迫自己喝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我为你定了婚期。”
有什么,悄然在心底碎裂开,她轻轻嗯了声。
太子哥哥慢悠悠地说着,她要远嫁到江水以南,那个据说山水极美的地方。她听他说着,未有太多言语,倘若她的远嫁能成全哥哥的天下,她自然会欢喜地披上嫁衣,为唯一爱的人,嫁出去。
那日,她在太子宫中从清晨到日暮,贴身陪伴,恍如儿时情景。
雪映红梅。她陪他,赏雪亦赏梅。
“残柳枯荷,梅如故,”他看着雪,眉目间的神情不甚分明,“不知你出嫁后,是否还能看见雪映红梅。”
她匆匆出嫁,没过多久,便听闻小南辰王谋反,被太子赐剔骨刑。
随后,传来太后暴毙的噩耗,太子登基,称东陵帝。
那晚,她的新婚夫婿感慨:小南辰王一死,这天下必将大乱,幸而她已远嫁。那民间传闻中,太子妃与小南辰王的旖旎情事,就连这江水以南的百姓都有听闻,甚至连夫婿都玩笑过,那场谋反,或许是东陵帝一怒为红颜,所做下的一场戏。
她不语。
是与不是,都已成事实。
东陵帝登基三载,暴毙,未有子嗣,天下大乱。
她这个幸华公主,却因远嫁,远离了那些疆土之争。
后史记:
幸华公主,与东陵帝手足情深,后远嫁江水以南。
帝登基三载,暴毙,天下纷争渐起,公主因忧心故土,于翌年郁郁而终。
太子哥哥。
江水以南,气候宜人,唯一遗憾的是,这里……当真没有雪映红梅。
若有来生,仍愿相伴,夏观莲荷,冬赏红梅。
番外二 人间炊烟
“站住,那两个孩子!”
十一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看抱着自己的三哥。
“不怕,有三哥。”三哥拍拍她后背。
有十几匹马近前,仍旧在轻轻喷着鼻息,历经沙场的战马,也当真自带着煞气。
她紧抓着三哥的衣襟,仰头去看马上的人在两人身后的那个人,手握缰绳,背对着日光,略微仔细地去看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一双漆黑清润的眸子,越过四个护卫,悄无声息地望进了她的眼睛里。
十一小心翼翼地回望着他,四周好静……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
几声尖锐的响声,四个护卫的剑已出鞘,明晃晃的四把长剑将三哥和她护在了当中。虽然面对那十几匹战马,面对那些洗不去一身煞气的将领,甚至要面对连当朝太子都要礼让三分的小南辰王,他们四个护卫也要守住自家小姐。
她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吓得往三哥怀里扎了扎,只是眼睛仍旧忍不住去瞄他。
周生辰终是收了视线,持鞭的手,随意挥了挥:“不必为难两个孩子,我们走。”说完先行喝马,就如此扬长而去。他身后的将领虽然仍有疑虑,却不敢再说什么,一一喝马,紧跟上早已消失在路尽头的小南辰王。
这就是她的师父。
十一望着远处的尘土飞扬,还有那一抹白影,心跳得越来越慢。她知道三日后就要随父亲前去拜师,而他,就是她日后要对着的人……
如此意外的初见,在她心中一埋就是七年。
七年前的她,要借助三哥的手臂,才能趴在城墙上看到周生辰,而七年后的她,已经能站在任何一地方,看到想要看的他。
只是他来去匆匆,在这七年间,哪怕是逢年过节也大多在边疆度过。
即便是归来,也多有师兄姐陪伴左右,似乎除了藏书楼,她便只得远望着他。
除夕前几日,崔府遣人来接,她却说自己染了风寒,不宜远行,擅自做主留在了王府。三哥听了信儿,倒是真慌了,从宫中带了御医来诊脉,老御医蹙眉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把三哥急得团团转。
“十一,你何处难过,写给三哥看?”三哥猜想或许是她不愿说给外人听,将御医遣到门外,俯身在床边,轻声问她。
她眼睛亮晶晶的,扑哧就笑了。
“怎么笑了?”三哥摸不着头脑,伸手摸她额头,“莫非真是病坏了?”
她摇头,伸出食指,想要在三哥手心写些什么,却迟迟未有动作。
三哥自幼宠她,为她甘愿放弃逍遥生活,在朝中谋一闲职,只为能在长安守着她。若这世上还有谁能说实话,怕也就只有三哥了。
她犹豫着,终于写了出来:我想等师父回来。
“等小南辰王?”
她轻颔首。算起来,这半年总有捷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