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嫁  第20页

不知道为何,说到这话,她心里倏然有点发紧。一些东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她微微蹙眉。

“是啊。”景氏道,“卢皇后的妹妹闺名一个玉字,长得真白,像块玉一样。我见过两次,都是在你姨母家里。”

凌青菀沉默听着。

景氏继续道:“卢玉早年就和汝宁长公主的独子定亲了。三年前,腊月初六本该是她大婚的日子。

不成想,她姐姐初四接她进宫。她当晚失踪,初五下午才在后湖里浮起来......”

后湖是宫里的湖,很深。

宫中的污水从后湖排出来。后湖不仅仅深,而且脏。淹死在后湖,沉了一天才浮起来,是非常受罪的。

有点惨。

凌青菀感觉脖子被人掐住,有点透不过来气。

她紧紧依靠着景氏,抓住了景氏的胳膊,声音低沉又急促喊:“娘!”

景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笑道:“胆子还是这么小。”

然后,话题就打住了。

凌青菀轻轻舒出一口气,感觉很多的东西在她的心头蔓延。

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娘,后来呢?”凌青菀问母亲,“卢皇后的妹妹,是谁害死的?卢皇后是怎么死的?”

景氏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听你姨母说的。这些话,你且不可与他人提及。”

“我不会的,娘。”凌青菀保证。

景氏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卢皇后的妹妹淹死了,卢皇后也当是有人害她妹妹,就在宫里大兴灾狱。

五妃八仪总十三人,死在卢皇后手里十人整。她是杀孽太重,才疯了的......”

在当朝的皇宫里,正一品妃子五人,从一品贵仪等八人,是内命妇里地位比较高的。

这些妃子们,娘家也是有权有势。

卢皇后两年时间里杀了十人,等于得罪了十族。

她会死,那是必然的!

况且,杀害她妹妹的,最多一人,她却要了十个人的命,断了十族想靠女儿权倾朝野的梦想。

她必死无疑,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

凌青菀感觉后背发凉,一阵阵寒意往心头钻。

“......卢皇后,她后来发疯了吗?”凌青菀道,“她不是病死的吗?”

“外头当然说她是病逝。”景氏道,“你姨母说,她是自己投缳的。故而,她死后面目全非,为她整理仪容花了好些功夫,才应付了卢家的人。”

凌青菀下意识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突然感觉脖子勒得厉害?

她耳边,隐约又听到了那个绝望又凄厉的声音,用尽全力呼喊着:“姐姐......”

凌青菀一个寒颤。

“后来呢?”凌青菀依偎着她母亲,又问,“后来如何?”

“哪还有什么后来?”景氏道,“卢氏乃是太原望族,天下五姓之一,卢皇后的叔叔和长兄,仍在朝为官。圣上很器重卢氏。”

“我是说,卢皇后......她为何要初五投缳。”凌青菀问道,“是她妹妹初五去世了?”

“不知道。”景氏道,“卢皇后进宫十年,无儿无女。你姨母说,她和圣上感情淡薄,她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到底为何非要初五投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这么一去,正巧和她妹妹同一天忌日。旁人提及,多少有点惊诧,自然会问起她妹妹。只怕是还没有查到她妹妹的死因吧?

兹事体大,若是太原卢氏一脉知晓卢皇后乃是自缢,不会善罢甘休,连卢玉的死也要翻出来。

圣上和汝宁长公主,都不希望卢皇后自尽之事被外人知晓,极力隐瞒。若不是你姨母,我又岂会知晓?

你且得记住,莫要告诉外人。这是你姨母千万叮嘱我的,我只告诉了你。你记住娘的话了吗?”

凌青菀嗯了声,道:“记住了。”

帐内陡然沉默。

耳边,隐约听到了北风呜咽。

凌青菀觉得很难过,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极力忍耐着,不知不觉,眼角却流淌过了热泪。她一时间很难过,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卢皇后妹妹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有三个月的身孕。假如她没有去世,汝宁长公主都抱孙子了,哪里像现在这样,独子远走他乡,膝下荒凉?”景氏感叹道。

“什么?”凌青菀惊问,“卢皇后的妹妹,未婚有孕?”

未婚有孕,是件伤风败俗之事。

景氏咳了咳,道:“卢玉和长公主府的亲事,原是定在建平八年五月的。若不是卢玉有了身孕,也不会提前到建平七年的腊月。”

说罢,景氏觉得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平淡,可能给女儿错觉,以为未婚先孕没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景氏加了几句:“卢玉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深得帝恩。她从小跟着卢皇后进京,大半时间养在卢皇后宫里。

她和汝宁长公主的儿子,是青梅竹马。似他们那样的人,旁人不敢妄议。

若是其他人家,姑娘家尚未出阁就有了身孕,那是极丑的事。娘家、夫家都要被人嘲笑,爹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自己也落不得好名声。”

寻常百姓,是不敢妄议天家的。

所以,卢玉有了身孕之后,长公主府立马准备迎娶她。

往后,再遮掩遮掩,说孩子早产之类的,事情就过去了。

凌青菀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回答。

她陷入沉思,若不是热泪从眼角滑落,有点微烫的异感,自己也不会回神。

回神之后,惊觉流了一脸的泪,凌青菀疑惑不解。

“菀儿,你怎么了?”她母亲终于发觉她不对劲,连忙爬起来问道。

凌青菀哭着说:“娘,我害怕。您说淹死、投缳,我害怕。”

景氏紧紧抱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你这孩子,非要问,又害怕!这么胆小,以后如何是好啊?”

凌青菀从小就非常胆小,这点景氏知道。

所以,景氏不疑有他。

安抚了半晌,凌青菀才止住了哭。除了害怕,她想不到另外的原因,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她哭了半晌,景氏喊了丫鬟,重新打水给她净面。

重新净面躺下之后,景氏又柔声问她是否害怕,然后母女俩睡了一个被窝。

景氏一直搂着她,

凌青菀靠在母亲怀里,格外的踏实。

她甚至还问母亲:“娘,汝宁长公主的儿子,去了哪里?这些年,他娶亲了吗?”

“没有娶亲,那孩子深情得很。”景氏笑道,“他去了南边戍守,两三年没有回京了。不过,汝宁长公主着急,听说过了年就要把他调回京师。

他和你二表兄交情颇好。假如他过了年真的回京,下次去安家,你兴许能碰到呢。他跟汝宁长公主长得很像。儿子像娘的,心地都好。

你哥哥小时候还像我,现在就不怎么像了。倒是你四弟,长得跟我像......”

景氏的话题,从汝宁长公主儿子身上,转移到了自家的孩子。

提到自己家的兄弟,凌青菀心情也好了很多。她非常喜欢哥哥和弟弟,他们都对凌青菀很好。

她问起母亲,大哥是不是从小老成等。

母亲一一告诉她,还说了很多大哥小时候的趣事。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景氏带着凌青菀,去安家看大表嫂。

大表嫂腹泻,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本以为是小疾,请医吃药,没什么用心;而后,总是不见好,这才重视起来。

认真治了二十来天,毫无用处,姨母担心极了。

***


第019章巧遇

腊月初二,是个寒风凛冽的日子。

天阴霾着,如块墨稠盖住了天,压抑得很难。

呼啸的北风,似把锋利的刀,刺入厚厚的棉衣,让肌肤冷寒。凌青菀到了安家的时候,袖底的手已经一片冰凉。

凌青菀和母亲到姨母家时,姨母正在大表嫂院子里。

三表兄安栋也在。他今天又没有去宗学。

姨父和二表兄安檐不在家。

“太医怎么说?”景氏问小景氏,“一个月前就听闻风寒腹泻,怎么至今未愈?”

小景氏攒眉:“谁知道呢?”

“是痢疾吗?”景氏低声问。

痢疾是比较严重的病,有些时候腹泻到了虚脱的地步,就难以挽回了。

“不是。”小景氏回答,“就是小腹泻。她看上去还好,我也没怎么用心。这几天突然变坏了......”

大表嫂周氏,一个月前因为风寒,有点腹泻。

而后,一直在吃药。

因为她的腹泻不是特别严重,一日三四次,也不是稀得特别过分。所以,她自己也不怎么留心,以为是小事。

吃了十来天的药,仍是不见好转,她告诉了姨母。

姨母又给她换了位太医。

换了太医之后,吃了七八天的药,也好了几日。不成想,药还没断又复发。

这段日子,都换了四个太医。

姨母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心里焦急起来。

大表嫂自己的形容,也一日日憔悴。特别是最近几天,眼瞧着枯瘦下去,把姨母吓坏了。

汝宁长公主昨日也来瞧了,跟着吓一跳。

母亲和姨母说话的时候,安栋悄悄冲凌青菀招手,让她到里屋来,大表嫂喊她。

凌青菀就低声跟母亲说:“娘,我去里屋......”

景氏点点头,继续和姨母说话。

大表嫂的里屋,凌青菀上次来过。满屋药香,温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