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嫣然  第26页

绣了柳枝的外衫,接过来比一比就笑了:“娘,这衣衫,怎么这么合适?”  
  “我年年都给你做件新衣衫,晓得你不能穿,可我瞧着,就像你在身边一样!”嫣然听的眼睛一酸,又叫了声娘,郑三婶拍拍女儿的手:“别撒娇了,赶紧换上出去,你不是说你难得出来,我们把这事完了,回来好吃饭!”  
  嫣然应了就把衣衫换上,郑三婶已经让家里使的粗使婆子出去外面叫了辆车,和厨下说了声让他们备着晚饭,让丫鬟好生看着儿子,这才和嫣然带了粗使婆子一起出门。  
  石安住的地方虽离曾府不远,可和曾府那条街全是青石板路不一样,道路泥泞不说,两边房屋也很低矮。郑三婶在车上掀起帘子瞧了瞧就道:“这地方,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侯府的少爷,一个个都是娇惯的,住这里,还不如……”
  嫣然咳嗽一声,郑三婶也就明白不再说话,好容易到了石安住的院门口,粗使婆子扶了郑三婶母女下来,就要上前叩门,嫣然忙止住她,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上去叩门。  
  那门应手而开,原来这门竟没锁,嫣然和郑三婶双双皱眉,也就提起裙子小心翼翼走进院里。
  院门本就小,这院子还没有郑家所住院子的三分之一大,上面勉强是三间正房,旁边厢房想是厨房这些。  
  “这,这院子,怎么住人啊?”郑三婶嘀咕一句,嫣然刚想扬声问有人吗?从东边那间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嫣然瞧他打扮,还当他是石安的小厮,开口问道:“石姑爷可在,我们是来寻他的?”
  那少年睡眼惺忪,听到嫣然问话才用手揉下眼睛,还没答话就从屋里又跑出一个少年,年纪稍微大些,瞧见嫣然母女就笑了:“唉哟,我们这样地方也能来这样的人?找石举人啊,他带了小厮去前面给人写家信去了,容畦,快些去叫他们!”  
  说着话这少年已经从屋里搬出两把缺了脚的椅子来:“这穷地方,也没什么好椅子,你们先坐吧。”嫣然见那椅子灰尘满满,眉不由一皱,这少年忙拿起袖子擦一擦椅子,呵呵一笑:“家里就这样!石举人是落了难的,可我们晓得他出身不一样,以后定会发达的。你们是他家里什么人?”  
  “原来这院子,不是石姑爷一人租下的?”郑三婶到了现在,总算问出来,少年正要到厨下倒水,听了这话就呵呵一笑:“是啊,我和容畦租了东边屋,石举人租了西边的屋,中间这个堂屋,就大家一起来用。也好分担一点租金!”
  真真是虎落平阳鱼戏浅滩,郑三婶只想得起这么两句话来,见少年端来水,那杯子也是缺角的,郑三婶自然不肯喝,只把杯子放在一边:“两位和石姑爷同居,想来也是很熟!”  
  “算不上什么熟,不过要说起来,倒有些同病相怜!”少年见郑三婶不喝茶,也不在意,靠着墙在那笑着说。同病相怜?郑三婶正要好好问问,就见容畦带着石安主仆回来,见到石安回来,嫣然忙起身相迎,对石安行礼道:“奴婢是曾家的丫鬟,特地奉命前来探望姑爷!”  
  石安先看见两个衣衫济楚的人,还在想是谁,就见嫣然迎面行礼,语气谦和礼数周到,再细一瞧,毕竟见过嫣然,也有几分面熟,点头道:“劳烦你了,这……”
  石安本想吩咐让嫣然进屋坐,可堂屋里也没什么家具好坐,也只有道:“我记得你是曾小姐身边丫鬟,是谁遣你来的?”嫣然听出石安话里的焦灼,淡淡一笑方道:“奴婢服侍谁,就是谁遣来的。”  
  接着嫣然就沉吟,想要说出曾之贤说的话,可又见那少年和容畦都在那看着,倒不大好说了。石安经了这些事,已经沉稳很多,微微颌首道:“他们两个是我好友,但说无妨!”
  好友?嫣然虽觉奇怪还是道:“小姐说,既已定亲,盟誓就会不变!”这一句十分简单,石安整个人的脸都亮起来,遇到这么些事,石安心里是打着曾家只怕会退亲的心思,故此才不接受曾之庆的接济,免得以后难以面对曾之庆。此刻听到嫣然代曾之贤传的这话,心里怎不欢喜?  
  嫣然接着拿出那纸包着的银子:“这是小姐攒的一些散碎银两,姑爷千万不要推辞!”此时此刻,怎会推辞?石安让小厮上前接过那包银子才道:“还请回去转告小姐,我定不负她!”  
  到了这时,嫣然的差事也就办完,自然不能久留,行礼告辞而去。
  等嫣然走了,那少年才道:“石兄弟,我就说你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落魄也是暂时的!”石安眼中亮色依旧,抿住唇不说话,容畦已经道:“终究是石大哥做人好,像我们,也只有到处做点零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起去扬州找叔叔的银子!”  
  那少年呵呵一笑:“容畦,你啊,就是想的多。你好歹还知道叔叔在扬州做生意,有个去处,我呢,叔叔还到处游商呢,谁知道游荡到哪里?”石安听着少年和容畦的议论,眼中神色渐渐坚定,他们俩也是小康之家出来的,爹娘一没了家产就被侵吞空了,衣食无着,唯一能寄托的,就是寻找到叔叔,有个容身之处。
  比起来,自己已经好很多了,有功名有人接济,想着石安就拍拍少年的肩:“小程你也别懊恼,说不定明日你叔叔就来到京城寻你呢?”少年姓程,名唤瑞如,听到石安这话就笑了:“对啊,最落魄的时候,连乞丐都做过,还担心什么呢?明年,一定能攒够去扬州的钱,让容畦去寻叔叔。”  
  听到程瑞如的话,容畦笑了,尽管前路茫茫,但谁又能知道,三个人的未来就肯定不好,只要人能活着,就有希望。
  嫣然母女回到郑家,吃过饭换过衣衫,嫣然又逗了逗弟弟,也就往府里面去。  
  曾之贤这一日在屋里坐立难安,听到月娟说嫣然回来了,噌一声站起就要去迎嫣然,嫣然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瞧见曾之贤这样就是笑了:“小姐何需如此担心?”  
  曾之贤也顾不得嫣然这话是打趣自己,声音都带着颤抖的问:“见到没有?他还好吗?”  
  “见到了,姑爷还好,虽说住的屋子简陋了些,可精气神还在。他还说,不负小姐!”曾之贤最担心的就是石安的精气神,这人,精气神一垮了,就什么都没有。听到嫣然这话才觉放心:“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小姐您担心什么呢?虽说姑爷年轻,从小娇生惯养,可也是经过事的,况且书上不是说了,经过了挫折,才会有什么……”月娟忙凑上前来,曾之贤不由一笑:“若成大事,总要经些磨难,月娟你也别掉书袋子了。还是好好的做你的针线活吧!”
  月娟故意吐舌一笑:“瞧瞧,我好容易想起博小姐一笑呢,小姐就开始嫌弃起我了,得,我也不说书上的话了,嫣然妹子,你还是教我做针线吧。免得以后被小姐嫌弃,嫌我针线活都做不好!”


☆、33 周旋

  嫣然故意道:“月娟姐这话,让我是接也不成,不接也不成!”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嫣然和曾之贤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消散,不再像原来一样。  
  三人还在笑呢,小丫头已经走进来:“大小姐,老夫人那送来些东西,说让嫣然姐姐做些荷包针线出来,过年好使!”曾之贤点头,嫣然已经上前把东西接过来,曾之贤就着嫣然手里的那些东西就笑了:“这些荷包,想也要做些时候,嫣然你就去做吧。我这里,有月娟服侍就好!”
  嫣然应是退下,月娟把帘子放好才对曾之贤道:“小姐像现在这样才好,嫣然总是老夫人给的,待她好了,对小姐您也好!”曾之贤已经收起面上笑容,疲惫地用手按一下额头:“做人,就是这么难!”  
  “嫣然也是个聪明稳重的,并不那么轻佻!小姐,我能陪你的日子不多,嫣然这样的,也算难得了!”月娟的话只让曾之贤又是浅浅一笑:“我晓得,可是月娟,人心总是难测的,总要等以后,慢慢的!”
  月娟怎不明白曾之贤遭遇大变之后性格的改变呢,想叹气又不知从何叹起,见曾之贤展开纸笔,晓得她要抄写佛经,忙上前服侍她磨墨抄写。  
  嫣然做了两三日的针线,已经做出几个荷包,这日服侍过曾之贤,正要回到自己房里继续做针线,果儿就跑来:“嫣然姐姐,老 夫人叫你上去问问,那些荷包做的如何呢!”
  嫣然应了,匆匆往上房去,里头的曾之贤听到,眉微微一皱:“你说,祖母她,会不会已经?”月娟晓得曾之贤问的是什么,安慰她道:“老夫人明理,况且,老夫人也是心疼大小姐的!”  
  并非亲生的祖母,能做到现在这样,就算是出于对曾家名声的考虑,已经不错了!曾之贤想起那日去秦家时,秦太太念叨的话,把身上的衣衫拉紧一些,曾家对自己,总还是锦衣玉食相待,爹娘留下的东西也在自己手里,再想旁的,的确有些不妥。  
  嫣然进到上房,曾老夫人问过嫣然做的针线,嫣然一一答了,曾老夫人才点头:“晓得你是个妥当的,你姑爷那里,现在可好!”这一句让嫣然先是心胆俱裂,接着就镇静下来,只一低头想了想就抬头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夫人去。那日世子来和大小姐说过,大小姐就心里惦记,偏偏舅太太也来说了,说京中传的话,十分不好。大小姐心里着急,脸皮又薄,怕被世子嘲笑,这才命我去探姑爷!”
  曾老夫人听完嫣然这几句,点头道:“他们已经定了亲,这事也算不得越礼。只是你大小姐这样做,显见得我终究不是她亲祖母,还是有隔阂!”  
  “老夫人您这话说的,我就要驳回了!大小姐怎会不明白老夫人您待她的好?只是大小姐终究是闺中没出阁的女儿家,讲究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一个闺中女儿,要让人带东西给男子,虽那男子是自己未婚夫婿,可若有那冬烘的,只怕也会说上几句。大小姐面嫩,连世子都不好意思和他说,更何况是老夫人您?”  
  曾老夫人瞧了瞧嫣然,接着才笑出声:“你这孩子,越发机灵了,这几句话说的既婉转又有理!我也不过白说一句。休说不是我亲孙女,就算是我亲孙女,你瞧敏姐儿,终究是和她娘更亲热几分。这也是人之常事。像你这样,很好。只可惜,像你这样,太少!”  
  嫣然到得此刻才算心里大定,见曾老夫人有些口渴,忙端碗茶过去:“我不过是在老夫人身边久了,学的一星半点罢了。哪就成了难得的人了?只要老夫人不责怪大小姐自作主张,责怪我没先和老夫人您说,就够了!”
  曾老夫人接过嫣然端上来的茶喝了才道:“你啊,越夸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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