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凤凰又是牡丹,只有皇后才敢穿吧。不过,你倒真可以绣了向皇帝家的女人推销,像皇后啊,贵妃啊,公主啊。锦文公主府上不是正好派人过来了吗?以后跟府里走动多了,你就可以通过老太君向她推销,或由五姑娘帮着介绍给宫里的嫔妃。”
薛凝碧对她的有些说法不以为然:“你就那么肯定五姑娘一定能进宫啊,若论容貌,她连四姑娘都比不上。”
俞宛秋道:“她有她的美,难道你不觉得,她笑起来有种特别的妩媚吗?嘴角还有两个小梨涡。徐尚宫阅人多矣,会选上她不是没理由的,宫里多的是标准美人,美得太没特色了,还不如像她这样的,乍看不惊艳,但某个瞬间能让你砰然心动。四姑娘五官是不错,浓眉大眼的,就是面相比较厉害,即使面带笑容也照样是一脸凶相。”
薛凝碧马上提醒她:“当着外人的面,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小心犯了二太太的忌讳。四姑娘就因为这个原因,相了几回亲都没结果,二太太快气死了。”
俞宛秋想起曾在沈涵清屋里听到的话,“只有低三下四的女人才给人相看”,她们沈府的姑娘是不会给人相的。想不到言犹在耳,嫡女身份的沈涵净就要到处给人相了。才不过十六岁啊,在古代就几乎成了“剩女”,难怪兰姨整天在她耳边絮叨婚事的。
沈涵净这段时间偶尔会缺课,甚至连旬休日也缺席老太君屋里的聚会,原来是被二太太拉着到处走亲戚,兼给人相看了。
堂堂威远侯家的小姐,自然不是给男人相看,而是给女人,准确地说,是给对方的长辈相看。那些当婆婆、奶奶的,都希望未来的媳妇是个温良柔顺的女人,这样才好处理关系,随她们捏圆搓扁。偏偏沈涵净一看就是惟我独尊的娇蛮千金型,故为女性长辈所不喜。
再加上二太太眼光高,挑的相亲对象肯定来头不小,那些条件好的对象,可能比她更挑剔。沈涵净长相不乖巧,硬件也不够硬,说起来是侯府小姐,其实有爵位的是伯父,自己的父亲是赋闲在家的。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薛凝碧的陪伴中过去了,老太君那边也没打发人来请她去吃午饭。俞宛秋反而松了一口气,冷淡一点,双方保持距离,这样最好。
沈涵净要相亲,沈涵清要入宫,老太君和二太太忙着这些事,也就没功夫注意她了。这段日子的风平浪静,看来除了怕遗产的事情被揭穿,还有一个重要理由是,她们都很忙。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八章 山水迢迢
大运河上,一艘中型楼船在水中行驶着,从外面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木船,并不惹人注目,只有进去了才看得见里面的奢华气象。
赵佑熙身着紫色锦袍,上绣四爪金龙(皇帝是五爪),袖口处为深紫色滚边山水纹,头发仅以同色发带系绕,以慵懒之姿倚靠着舷窗,久久地看着手里的布条。
被赶到甲板上的小福子不禁叹息,就那么窄的一块小布条,写满了也没几个字,世子都看一天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里面还是毫无动静,正好有丫头送来水果点心,小福子便接过来,试着去敲门。
这回门是敲开了,世子仍然靠着舷窗发呆,对他送上的食物看也不看一眼。
小福子只得过去劝道:“世子,您中午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儿都申正了,还是补些点心吧。”
世子却转过头来问他:“小福子,你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走呢?我看起来很像拐骗良家女子的坏人么?”
小福子死命摇头:“当然不是!”停了一会又说:“不过俞姑娘这样,奴才反而大为折服,觉得她比世子见过的任何姑娘都好。”
听到有人称赞心上人,赵佑熙先甜蜜一笑,然后又不悦地抗议:“听你的口气,好像我见过许多姑娘似的。”
小福子扳着手指头说:“每年到府里来做客的姑娘,少说也有几十个吧,现在这船上就有四个呢。”
赵佑熙蹙起了英挺的眉,虽然对那些女人他从来避而远之,但也知道王府里总有女客人,而且多是未婚的小姐。
但这些无关紧要,他想知道的是,“你说说看,她比那些女人好在哪里呢?”
“起码她守礼克制,懂规矩,知进退,不像那些赖在府里的女人,有些简直……”小福子想说“不知羞耻”,怕隔墙有耳,又咽了回去,那些可都是世家小姐,个个他都得罪不起。
赵佑熙咕哝了一句:“我倒希望她没那么守礼克制。”
小福子也低声嘟囔:“她要真那么容易上手,您保准又不稀罕了。”
“你说什么?”赵佑熙怒不可遏,该死的奴才,把他当什么人了。
小福子忙叩头谢罪:“奴才一时口快,说错话了,请主子息怒。奴才其实是想说,俞姑娘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即使明知主子贵为亲王世子,为天下女人所仰慕,也没让她失去理智,没影响她的正确判断。”
小福子本想借着夸奖世子的心上人,让世子回嗔作喜,谁知最后一句又惹恼了主子,朝他吼道:“什么是正确判断?跟我在一起就不是正确判断吗?”
“不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话已至此,他不如索性放开胆子。他们现在讨论的可是俞姑娘,世子的嘴巴再厉害,心是软的,不会把他怎么样。
“你再说一遍!”赵佑熙气得横眉竖眼。
小福子叹道:“主子,您何苦又吓唬奴才,您在那么多人中选了奴才贴身服侍,不就是因为奴才虽然又没武功又没脑子,但关键时刻,还敢说几句真话吗?”
赵佑熙手一挥:“好,你说,说得有理,我就恕你无罪。”
小福子便问道:“您要她跟您在一起,是以什么名分呢?”
赵佑熙想了想说:“先以‘我的朋友’,或‘我的妹妹’也行。”
小福子直摇头:“世子说是朋友或妹妹,可别人不那么看啊,在别人眼里,你们连婚约都没有就在一起,就只能叫……”
“叫什么?”那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奴才不敢说”,小福子没用地缩了缩脖子,世子真生气的时候,谁敢捋虎须啊。
“我量你也不敢说!”
静默片刻后,赵佑熙烦躁地站了起来,在船舱里不停地踱着步,嘴里喃喃自语:“你说的也有道理,她可能就是因为怕别人这样议论,才不肯来的吧,是我考虑得不够周详。”
小福子附和道:“像俞姑娘那样守礼的女孩,除非您用世子妃鸾轿去接,否则她是不会跟在您身边的。”
“由不得她!”赵佑熙发狠地一捶舱壁:“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她弄来的。”他也想用世子妃鸾轿去接呀,可问题是,家里那几道难关怎么过?他的太妃奶奶,他的父王,他的母妃,虽然各有各的打算,但如果他想迎娶那个死丫头,他们的意见保准惊人的一致:不行!
小福子再叹:“您要逞强耍狠,人家姑娘怎么挡得住,但到底心不甘情不愿。”
赵佑熙眼中满是憧憬的笑意:“跟在我身边久了,自然就心甘情愿了。”说到这里还恶意地朝小福子某个空空如也的部位看了一眼,“你是太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
小福子气得闭紧了嘴巴,无良主子,专捡人家的痛处捏,他是没有那啥,但不代表他不懂得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吧。
这时,世子舱房外又响起了叩门声,是太妃身边的大丫头石榴过来传话,让世子这就过去。
太妃的舱房里,花团锦簇,几位娇客全围在太妃身边说笑,见世子出现,作势要躲,太妃忙说:“都是自家亲戚,回避什么,快坐下吧,宝儿,你也坐下。”
赵佑熙暗暗皱眉,都多大了,还在外人面前叫他“宝儿”,太妃奶奶根本是故意的。
世子在此,几位姑娘哪敢随便就坐,都娇滴滴地过来见礼。
太妃假装没看见孙子的别扭,依然笑眯眯地为他介绍:“这位是素辉妹妹,你三舅爷的大孙女,她母亲死得早,是以一直住在外家,这回可是第一次来南府,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尽尽地主之谊”,“这位是玉璇妹妹,你母妃的外甥女儿,也是第一次来。那两位是青瑶妹妹和瑞敏妹妹,你都认识的……”
赵佑熙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太妃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前可没这么隆重介绍过。
太妃又对他说:“等下我们的船在蕲州靠岸,明天你领着她们去城里玩玩吧。这里有座须弥山,山上有须弥庙,香火很旺的,你们上去进进香,我就不去了,到底上了年纪,累得慌。”
“让家里的下人陪她们去吧,孙子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
说罢,竟扬长而去。
几位姑娘脸上有些挂不住,王妃忙出来打圆场:“这孩子的脾气就这样,从小就怕陪姑娘,他轻功好,几起几落就上了山,姑娘们还慢吞吞地在山脚爬着呢。”
“天那,世子的武功这么高!”几位姑娘满眼崇拜之色,早把那点小尴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五十九章 姐妹之争
薛凝碧给的双面绣手帕,俞宛秋一开始只是放在枕畔把玩,舍不得真拿来擦汗抹鼻涕,这可是艺术品啊。
十几天后的某个清晨,当她再次对着朝阳展开手帕时,却发现上面出现了一个小破洞。
虽然下午就有明绣课,但双面绣迄今为止还是她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她便寻思着,还是瞅个无人的时机再跟薛凝碧说吧。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下午的明绣课根本没上成,因为沈涵净把沈涵清的手臂扎伤了,生生酿出了一桩流血事件。
明绣课的课堂就是绣房,一般的授课程序是这样的:薛凝碧先在上面讲解一下针法,然后大家各据一个绷架各绣各的,再由薛凝碧一一指点。这本来就是手工课,理论少,实践多。
那天讲的是“套针”中的“活毛套”,是绣飞禽走兽的针法,在“套针”中属于比较复杂的。要里面紧,外面呈放射形,由外向内绣,第二批套上的线覆在前一批的一半处开始落针,再依照动物的形状转势薛凝碧的讲解比平时要久一点,等大家终于弄懂了,开始试着起针时,她便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这时沈涵韵凑到沈涵清耳边说:“姐,这你可得好好学,到时候给皇上绣个真龙披风。”
“瞎说什么呀”,沈涵清满脸娇羞地推了妹妹一把。
一旁的沈涵净早已听得柳眉倒竖,指着沈涵韵骂道:“滚回你的座位去!八字还没一撇呢,晓得能不能进宫,进宫后有没有册封,就说什么给皇上绣披风,也不怕把人寒碜死。这话要是传出去,带累我们整个沈家都成了笑柄。”
沈涵清自从上次的毒蛇事件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对沈涵净的态度也比以前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