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58页

也绝对不会只有燕韩一个敌人……
  陈翎淡淡垂眸。
  她不是担心哈尔米亚,她是担心沈辞。
  哈尔米亚用这种方式,无非是想先挑衅和激怒沈辞,让沈辞一直记得这一幕。
  日后战场相遇时,他会再乱沈辞心智。
  哈尔米亚能同统一西戎西边的五个部落,除却野心,好战,聪明,还一定善于算计和攻心……
  陈翎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书信。
  池宏鹰着人送来的,大约半月前从曲城送出的,眼下,应当已经在带阿念在去淼城的路上,还有半月就到了。
  淼城是平南郡的首府,离楯城只有三两日的路程。
  那里有平南侯府在,很安全。
  陈翎放下手中书信,恰好内侍官入内,“陛下,平南侯世子又~来了!”
  “宣吧。”陈翎轻声。
  内侍官脚步声刚停,便听陆鸣简的声音传来,“陛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陈翎轻嗯一声,没有抬头看向眼前十五六岁的少年。
  “陛下,怀城围了这么久,这都最后一场仗了,你就让我去吧!我都来了楯城多久了,总不能一直在陛下眼皮子下呆着,日后等我回去还怎么同父亲母亲交待啊~”
  陈翎瞥了他一眼,倒是没着急打断。
  陆鸣简果真继续,“陛下,当初我同父亲母亲说,我这次是来给平南侯府长脸的~”
  陈翎淡声道,“嗯,你不闯祸就挺长脸了。”
  陆鸣简惊呆:“……”
  陈翎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
  陆鸣简是真的坐不住了,“陛下,我都来了两月,一直在楯城打转,到最后平南郡别的驻军都全部上过战场了,就他们世子还在闹着玩呢!陛下~你就让我去吧,再不去,怀城都打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这回应当是说完了。
  “闹着玩?”陈翎抬眸看他,“你当打仗是好玩的事?”
  陆鸣简才反应过来失言,懊恼,“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空有一身抱负,来楯城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寄予了厚望,还盼着我能像二哥一样……”
  陆鸣简口中的二哥就是沈辞。
  陆鸣简的母亲是平南侯夫人,也就是沈辞的姑母。
  所以陆鸣简一直唤沈辞二哥。
  沈辞早前是天子的伴读,陆鸣简也习惯了在陈翎跟前提沈辞时都用的“二哥”两个字。
  陈翎又看了看他,而后低下头去,轻声道,“你二哥从未把打仗当好玩的事,也不会想着再不去仗就打完了……”
  陆鸣简一张脸瞬间涨红!
  其实陆鸣简年纪也不大,正是一腔热血上头的时候。
  陆鸣简自幼就崇拜沈辞,后来沈辞去了立城,他也想着天天上战场。若不是家中父母反对得厉害,恐怕早就收拾包袱去立城了。
  “陛下~”陆鸣简央求。
  “多大了?”陈翎冷不丁问。
  陆鸣简诧异,“十……十五,马上十六了!”
  陆鸣简没明白何意。
  “嗯,牙齿都还没长齐,好生在楯城呆着。”陈翎一锤定音。
  陆鸣简哀嚎,“陛下!”
  那时二哥还是东宫伴读的时候,他就在京中,因为二哥的缘故,他时常见天子,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东宫。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同天子亲厚。
  即便后来二哥去了立城,他也时常在天子跟前走动。
  再加上他年幼,周遭又都知晓天子对他照顾,所以出入天子近前,内侍官和紫衣卫都不怎么拦他。
  眼下,陈翎抬头看他,“怎么,朕的安危不重要吗?”
  就这一句,陆鸣简忽得梗住,“重,重要啊~”
  陈翎看他,“那是让你留在楯城,守着朕的安危重要,还是让你去攻打怀城重要?”
  陆鸣简挫败,“当然是陛下安危重要……”
  陈翎重新低头,“那你出去吧。”
  陆鸣简懊恼。
  所有人都觉得他年纪小!可少年自有少年勇啊,谁说他不能手刃谭进!
  陆鸣简唏嘘,他也想去啊……
  看着陆鸣简的背影出了厅中,陈翎心中才一声轻叹。
  平南侯府这一辈就陆鸣简一根独苗。别说战场,就是校场都没去过几回。这次非嚷着来救驾,平南侯和平南侯夫人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没下去过,若真让他去攻打怀城,平南侯和平南侯夫人都能吓出病来。
  幼时陆鸣简总跟着沈辞,她也是一点点看着陆鸣简从小不点儿,长成眼下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沈辞不在京中的几年,陆鸣简还在京中,也时常往她这里跑。
  眼下,看着陆鸣简的背影,陈翎忽然会想起十五六岁时候的沈辞。
  那时的沈辞也是一身少年气,阳光,温和,却比眼前的陆鸣简理智稳重得多……
  陈翎再次伸手,怼了怼那只草编蚱蜢。
  木头。
  ***
  陆鸣简出了厅中,脸上写着垂头丧气,但未走远就见不远处石怀远和身侧的另一个将领一道,行色匆匆去见天子。
  陆鸣简隐约听到口中“军情呈报”几个字,还有“怀城”两个字!
  是怀城军情?!
  陆鸣简脚下驻足。
  “世子!”两人招呼,陆鸣简颔首。而后石怀远朝内侍官说了一声,内侍官便入内通传,很快,天子宣召入内。
  陆鸣简下意识想跟去,门口的紫衣卫拦下,“世子。”
  陆鸣简只能在厅外竖起耳朵听。
  “世子!”紫衣卫实在拿他头疼。
  陆鸣简悠悠晃开,只是忽得又晃回来,紫衣卫一紧张,他又晃走,紫衣卫一放松,他又晃了回来,然后又晃走……
  紫衣卫想死的心都有了。
  厅外如此,厅中,石怀远朝天子拱手,“陛下,谭进弃城逃走了,只带了身边的精锐,谭进将整个怀城都丢下!”
  陈翎蛾眉微蹙,“什么时候的事?”
  石怀远身侧的将领道,“今日晨间大军攻城,遇到怀城中的潭州驻军殊死抵抗,一直从晨间打到晌午时候潭州驻军一直都在抵抗,有一段时间还反击得激烈。但未时前后,潭州驻军忽然一溃而散,整个军心都乱了,也不知道怎么抵抗,在此之后,军中便很快攻破了怀城。”
  陈翎意外。
  她没告诉陆鸣简这场仗早就开始了,就是怕他吵着要去。
  以怀城的防御工事,以及潭州驻军的战力,起初是告诉她这场仗怕是要打上两日,但没想到一日未到便攻陷了怀城。
  不应当……
  是有哪里出了变故?
  陈翎思绪间,石怀远继续道,“城门攻破后,我们才发现谭进早就不见踪迹,从晨间起就一直是付门慈在借谭进的名义进行守城。早前的抵抗,还有后来有一段反击,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掩护谭进逃走。”
  果然,陈翎皱眉,“他跑了?”
  石怀远颔首,“是。付门慈被拿下后,口风一直很紧,问不什么出话来,眼下正在押解来楯城的途中,陛下可亲自审问。但据付门慈身边的一个近卫透露——谭进应当是在昨晚就趁夜逃走了,连谭光思都未带……其实也正因为谭光思还留在怀城,所以潭州驻军……才都以为谭进还在。”
  石怀远点到为止,厅中便忽然安静了。
  陈翎抬头某看向石怀远。
  昨晚就逃走了,今日还在死守,而且佯装反击了一段时间,都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辰,其实人早就不在怀城了……
  谭进将自己的亲孙子都舍得留下,是没有人会怀疑。
  谭进的心思够狠。
  陈翎起身,走向厅中的沙盘。
  沙盘中以怀城为中心标识着各个城池附近的地形,距离,还有特殊之处。如果是昨夜就从怀城逃走,眼下都已经临近黄昏……
  差不多整日整夜,人应当已经逃远了。
  陈翎平静问道,“让人追了吗?”
  仓皇出逃,不可能没有踪迹。
  石怀远应声,“回陛下,已经让人追了,也有迹可循。但谭进谨慎,往各个方向都留了踪迹,眼下还不知道逃去哪个方向的人是谭进,所以都在追……”
  陈翎不觉得奇怪,谭进原本就是只老狐狸,他打过的仗比旁人过过的桥都多,是会给自己留好退路,但断不可放虎归山。
  陈翎嘱咐,“继续追,无论他在哪里,都要给朕找出来。”
  “是!”石怀远和身侧的将领应声。
  只是话音刚落,陆鸣简“嗖”得一声似泥鳅一样绕过了紫衣卫和内侍官滑进了厅中,“陛下,让我去追吧!”
  陈翎凌声,“谁让你进来的?”
  紫衣卫当即单膝跪下,“陛下恕罪。”
  紫衣卫其实也拿陆鸣简头疼。
  平南侯世子整日都在天子跟前转悠,天子若是不待见平南侯世子,平南侯世子早就被扔出去了。平南侯世子偏偏又是个事儿精,一点点试探着底线,最后瞅准时机,才像泥鳅一样滑了进来。
  陆鸣简也吓得赶紧跪下,眼巴巴道,“陛下,你就让我去嘛,谭进都灰头土脸跑了,我身边驻军跟着不会有危险。而且陛下,我要是来了楯城几日什么都没做,怎么回去见父亲母亲,回京也会被笑的~我都十六了~”
  陆鸣简言罢,不说陈翎,石怀远和一侧的将领都跟着头大。
  然后陆鸣简忽然看向石怀远,石怀远心中暗道一声,遭了,不好,果真,听祖宗开口,“石将军同我一起,肯定没危险的。”
  石怀远:“……”
  陈翎看了看他,“胡闹”两个字到了喉间,却忽然想起早前沈辞回眸看她——大将军啊~塞外边城,保家卫国。
  陈翎忽得缄声。
  陆鸣简和石怀远都意外。
  陈翎收回目光,“怀远,你同他去。”
  石怀远愣住。
  陆鸣简简直难以相信,“陛下~!”
  “出去,吵!”陈翎沉声。
  陆鸣简欢喜道,“走走走,马上就走,石将军,走~”
  石怀远近乎是被他拽出去的。
  陈翎看向紫衣卫,“告诉石怀远一声,寻个安全的地方。”
  紫衣卫应声。
  ***
  陆鸣简怎么都没想到,陛下同意他同石怀远将军一道来追击了,结果竟然是去楯城边上的坤城。
  坤城也是平南郡地界,在楯城和淼城中间,离两地都只有一日左右的路程,谭进就是要逃也不会逃这里啊……
  陆鸣简慢悠悠骑着马在林间穿梭。
  起初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的,眼下一日过去了,风平浪静,越发觉得这里不会藏人。
  石怀远看他,一面笑,“世子方才不是还兴奋得说要追击谭进?”
  陆鸣简怏怏道,“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谭进脑子没进水就不会走坤城这条路,这条路在平南地界不说,就贴着楯城方向,到处都是驻守的驻军,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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