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云池受伤。
启善应道,“太医在看了,云池的腿受了伤,这月余两月无法在御前当差。”
“让他好好养着,不着急回来。”陈翎吩咐声,启善应好。
方嬷嬷和山海也熬了一夜,眼下去睡了。
屋中,陈翎见阿念也睡熟,“睡熟了,放下来吧。”
陈修远应好。
陈修远抱着阿念,缓缓放回床榻,又仔细托着,没让阿念醒。
阿念困到了极致,也是陈修远小心翼翼。
对待阿念,陈修远一直细致。
两人在床榻边看了阿念许久,陈翎才道,“你今日再回来晚些,我都怕你赶不及。”
陈修远道,“你原本也不要我娄底,我在不在都一样,今日,你都能应付。”
“你在,就是表态嘛。”
陈修远笑,“也是。”
陈翎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陈修远意外,“你怎么知道?”
陈翎看他,“这趟宫中出事,陈壁没陪在你左右,应当是在西秦吧?”
陈修远才反应过来,遂也不隐瞒,“是,那边,有一点点状况……”
“哦,什么状况?”陈翎问。
陈修远想了想,轻描淡写道,“和这边差不多的状况。”
“哦,那可给你忙的。”陈翎笑。
陈修远也笑,“是啊,谁让到处都不省心……”
“什么时候走?”陈翎又问起。
“等阿念醒了,我是见他今晨哭得厉害,怕吓倒了,等他醒了,我同他呆一日再走。”陈修远伸手替阿念撩了撩头发,怕他睡不踏实。
陈翎也看向阿念。
陈修远轻声道,“方四伏,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沈辞就不说了,盛文羽、方四平和曲边盈,罗意都是陈翎的心腹,但方四伏他没想到。
陈翎淡声,“听不懂你说什么。”
陈修远戳破,“没有方四伏,谁能说服潘薛两家倒戈,陈远到最后都没想通,你这么有底气是一早就知道,这朝中,能凭一张嘴将潘薛说服的,只有方四伏。”
陈翎这才笑了笑。
陈修远当她默认,继续道,“方四伏这样的人,在朝中惯来是墙头草,我是想没到,大抵陈远也永远想不到,方四伏倒向了你,所以潘薛两家才临阵倒戈。”
陈翎只道,“人尽其用,人无完人。”
“陈壁给敬平王的信。”正好启善入内,陈修远起身,从启善手中接过信笺阅过。
陈翎想起早前刚从立城回来的时候
“方四伏见过陛下。”
“方四伏,你是在朝中扮猪吃老虎吧~”
方四伏一脸懵,“陛下说什么,微臣听不懂,微臣就一在朝中混饭吃的,扮什么猪,吃什么老虎啊,呵呵呵……”
“你不会听不懂的,方四伏。”她低头看着册子。
方四伏一脸欲哭无泪,情绪说来就来,“陛下,你让微臣出出馊主意什么的倒是可以,但别的,微臣是真不懂啊,呜呜呜……”
瞬间,便已经呜呜开始哭上。
就差上前抱着她腿哭了。
陈翎瞥了他一眼,继续淡声道,“方四伏,你知晓的秘密太多,朕给你选,是做天子近臣,还是……”
方四伏抬头,见她伸手摸了摸脖子。
方四伏哇的一声哭出来,“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在朝中比不过弟弟,就是仗着祖上福荫混日子的,求陛下开恩,不要为难微臣,就让微臣继续混日子吧,不混也行,微臣的弟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有经世之才,是家中厚望……”
陈翎头又开始疼,出声打断,“也是。”
方四伏心中唏嘘,过关了。
陈翎忽然看向他,四目相视,陈翎笑,“反正你也是混日子,那外放吧,立城和林北,你选一个,时间也不用久了,十年八载回京就行……”
陈翎敛了笑意,“你要是敢私自回来,朕就拧了你脑袋。”
方四伏忽然便不哭了,也跪直了,一本正经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微臣在京中还有发挥的余地,微臣愿辅佐天子。”
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陈翎叹道,“方四伏,你深不可测啊。”
本是打趣话,方四伏却认真应道,“陛下要用臣,臣就深不可测;陛下不用臣,臣就吃喝玩乐。”
陈翎看他,“早前为什么装?”
方四伏恭声道,“微臣年长子初些许,先入了仕,原本,方家的家训,有我在朝中,子初就不能入朝了。一门双杰,并非是好事。子初是陛下在东宫时伴读,日后始终要入朝的。子初资质好,也有经世之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微臣要替子初让道,所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礼部是闲职,要想抽身,在礼部这样的地方,随意闯个不大不小的祸,无伤大雅,却能及时抽身。”
“哦,有趣。”陈翎颔首,“那朕再给你一个选择,你继续扮猪吃老虎,朕不拆穿你,子初也继续做他的翰林院编纂,但你,要为朕所用,替朕做事。”
“陛下,为什么?”方四伏看她。
她轻声,“朕觉得,你才能不输子初,能将东宫伴读名册列得这么清楚的人,他的思虑周全,对朝中政务驾轻就熟,人情世故样样精通,还有最重要的,朕早前就是东宫,这个人很清楚东宫身边要什么样的人,怎么找这些人,这个人一定饱读诗书,饱览群书,思维灵活,朕觉得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但就是喜欢扮猪吃老虎,方卿,你说是不是?”
方四伏叩首,“陛下,微臣愿辅佐天子,效犬马之劳。”
“为什么?”轮到陈翎问。
“视为知己者,无他。”
……
眼前,阿念翻了翻身,盖身上的被子踢掉了。
陈翎收回思绪,伸手替他掖好被角,等陈翎替他掖好被角,他又转身转回来了,陈翎又重新替他盖了一回被子。
阿念这次睡熟了,没有再动弹。
睡熟的模样,同沈辞一模一样。
陈翎目光落在阿念身上,她这里陈宪和陈远都处置好了,希望沈辞那边一切顺遂,那边才是硬仗。
***
大营中,沈辞在沙盘图前环臂,仔细打量着这几次同乌素太交战的,双方进攻和撤退的线路图,眉头紧蹙着,没有说话。
一旁,沈迎继续道,“乌素太这次同陈宪勾结在一处,一定不会轻易停手,会倾尽巴尔之力,一路南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早前谭进在,应付的是巴尔靠近燕韩的几个部落,眼下,整个巴尔接近统一了,乌素太手中可以用的人,可以用的兵,比早前多了不知多少倍,这仗恐怕不好打。”
余亚叹道,“粮草到了,但各地驰援的驻军未必能这么快,即便来,这也是场恶仗,巴尔这次有些孤注一掷,将筹码都压在了燕韩上。这一仗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越打下去,燕韩越没有胜算。”
沈迎点头,“余将军说的是,乌素太是巴尔国中的主战派,巴尔国中也有主和派,如今是乌素太说服了巴尔国中,所以是主战派占上风。眼下乌素太带的便是巴尔先头部队,而后,还会有巴尔铁骑源源不断地来。燕韩不似苍月,想要挡住巴尔铁骑的主力,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除非,在战争伊始,就让巴尔在战场上节节失利,让主战派在国中逐渐失去话语权,被主和派抨击,这场仗才会以最小的损失结束。”
余亚摇头,语气中带着沉重,“乌素太是巴尔的大云可多,要让巴尔节节失利不是易事……”
沈辞忽然开口,“除非烧了他的粮草,再切断他的补给线,双管齐下,并让林北驻军全线压境,痛击乌素太。他是大云可多,也是主战派,他若惨败,或是干脆杀了他,巴尔的这一仗也就彻底停止了。”
余亚和沈迎,周世俊,韩关,郭子晓几人都愣住,是!
眼下只有这一条路。
“但乌素太惯来只打稳妥的仗,粮草先行,他不会让人轻易动到他的粮草,谁能烧得掉他的粮草?”周世俊重重叹了一声,这月余同乌素太的交手,胜负各有,但乌素太若是输,也是小输,若是是胜,则是大胜。
这样的对手很可怕。
因为稳妥,所以近乎没有破绽,又怎么会让他们烧粮草。
沈辞沉声,“除非,筹码够,他才会上钩。”
“什么筹码?”韩关问。
沈辞将代表主帅的旗帜插上沙盘,“他想要我的命,对他来说,我的筹码足够。”
“将军?!”营中几人惊愕。
第141章 番外新年愿望
“父皇,儿臣告退了!”陈翎拱手。
进帝温和笑了笑,“嗯,让大监送你。”
“好。”陈翎莞尔。
“父皇,我去吧,正好方才喝得有些急了,透透气,送送阿翎就回来。”太子起身,陈翎看着兄长笑了笑。
进帝应好,“路上慢些,下雪,怕滑。”
陈翎笑道,“知道了父皇!”
进帝看着她,眼中都是笑意。
临到殿外了,陈翎忽然转身,“大吉大利!”
进帝忍不住笑,“大吉大利!”
太子护着她,“小心些。”
陈宪和陈远没动静,猫在原位上,先想着,马屁精!
但马屁精也不怎么聪明,这种时候,不多在父皇跟前表现,多陪陪父皇喝酒,真是个傻的!
“父皇,儿臣祝父皇龙体安康。”
“父皇,儿臣祝父皇龙马精神。”
殿中燃着地暖,席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窗外,又是一轮飘雪,落在手心,似鹅毛一般。
“这场雪大,明日京中就银装素裹了。”太子温声道。
陈翎走在太子身旁,“哥哥,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
太子笑。
下雪不似下雨,不必打伞。
他们兄妹二人走在前面,大监远远跟在身后。
大监面带笑意,没有打扰。
四殿下是后来才回京的,陛下怕他们兄弟不和。二殿下和三殿下确实时常欺负四殿下,但太子待四殿下温和亲厚。
“冷吗?”太子问。
陈翎个头还不高,就到太子肩头,同他说话的时候还要仰着头,阿翎摇头,“不冷的。”
但打了个寒颤。
太子没忍住笑了笑,取下身上的大氅给她。
“哥哥?”陈翎看他。
太子给她系上,打趣道,“你是家里最小的,最金贵!”
陈翎不由笑起来。
太子的这番话,远比直接说父皇让他照顾自己更让人心中暖意。陈翎也没推辞了,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冷了!”也不忘同他说一声。
“回去早些睡,明日上香祈福,别赖床起不来。”太子摸了摸她的头。
“记住了。”阿翎应声,“你也早些睡,别懒床起不来!”
倒提醒起他来了,太子笑道,“我当然不会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