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16页

在几个皇子中,陈翎虽是最迟在先帝跟前侍奉的,却最得先帝喜欢。
  先帝对陈翎的喜欢,一度甚至超过太子,还频频感叹,我儿相见恨晚……
  后来太子薨逝,先帝跳过陈翎头上的两个哥哥,立了当时在京中没有任何世家背景的陈翎为王储,可见先帝对陈翎的喜欢。
  后来,立储之事,引起了宪王和远王心中的不安与不满。
  玉山猎场之事,就是陈宪和陈远心有不甘,为了拉陈翎下马而不择手段,在陈翎的酒水中动了手脚。
  一旦东宫与天子妃嫔在秋猎时行淫乱之事被发现,陈翎大逆不道的罪名便被坐实。
  不说陈翎的东宫之位,就连陈翎的性命也都悬在朝臣的口诛笔伐之下……
  后来玉山猎场出事,陈翎将他赶出东宫。
  沈家和东宫也都避免了因他之事受牵连。
  陈翎也有手段,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他不知陈翎在其中做了什么,但听闻先帝那段时日对陈宪和陈远两个皇子大失所望。后来朝中有传闻,说东宫在玉山猎场受了惊吓,大病一场。
  先帝让陈翎去行宫将养了好几月的时间。
  陈翎从行宫养病回来的时候,身边却带回了一个小皇孙。
  先帝膝下没有皇孙,小皇孙便是皇长孙。
  小皇孙深受先帝喜欢,也让朝中原本担心东宫这趟离京太久,东宫地位是否稳固的朝臣彻底看明白,东宫才是手段最厉害的一个。
  后来先帝驾崩,东宫登基。
  陈宪和陈远也先后做过无谓之争,但最后,都是陈翎一步步在朝中肃清异敌,巩固权势,成为朝中勤于政事的明君……
  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国富民安,没人会料到谭王谋逆。
  谭王,才是那条在暗处潜藏了很久的毒蛇……
  眼下,陈翎已经靠在他身侧睡了。
  他轻声道,“阿翎,我们会平安抵达平南的。”
  ***
  马车缓缓停下,陈翎慢慢醒了,而后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是靠在沈辞肩头入睡的。
  陈翎的瞌睡蓦地醒了,也坐直身子,看向他的时候仿佛心底藏了担心,眼中也有稍许罕见的慌乱,并不明显……
  “歇歇脚吧。”沈辞正准备起身,唐五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紧声道,“头儿,有驻军搜查了,小心些。”


第012章 沈自安
  沈辞重新坐回原处。
  陈翎方才也听见,四目相视里,两人都循着早前的模样在马车中安静呆好。
  七月的阜阳天气炎热,像这样的送货马车是没有窗户的,陈翎额头上挂着汗珠,脸色因为闷热而有些发红。
  沈辞习惯了立城边关的天气无常,反倒还好。
  也因为闷热,马车上的帘栊一直是穴开向两处的,一来是方便马车中透气,更重要的是是方便沈辞这端观察马车外的情况。
  一行两辆马车。
  云娘,朱妈和阿念在一辆马车上,另一辆,是沈辞和陈翎这处载货的马车,云娘的马车走在前,沈辞和陈翎的马车在后方,若是前方来的驻军沈辞就能看见。
  唐五是骑马走在队伍末端的,所以这批驻军不是从雀城方向,而是从结城方向来的。
  会更危险些。
  沈辞看向陈翎,还未开口,陈翎轻声应道,“我知道了,是结城方向来的驻军,要小心……”
  沈辞没说旁的,只是从先前起就恢复了单膝屈膝坐着,这样一只胳膊刚好搭在膝盖上,看似懒洋洋的,实则是手临近靴内,靴内藏了匕首,可以随时行事。
  载货的马车内本就惹,沈辞如此坐不惹眼。
  陈翎看向他,从前的沈辞也小心谨慎,但不若眼下,警觉到不需要反应便做了这样的动作。
  许是也发觉陈翎看他,沈辞轻声道,“在立城习惯了,不知道何时就会冒出西戎人,不得不防……”
  陈翎收回目光。
  从前的沈辞温文如玉,眼下多了几分坚毅,皮肤也有些偏小麦色。
  陈翎想起老齐死在立城。
  吹风吹不到立城,皇城也听不到立城埋骨的哭声……
  陈翎短暂失神。
  而自方才起,沈辞也没再出声,而是安静听着马车外的动向。
  因为驻军是从结城方向,也就是他们身后来的,眼下交涉在一处的是唐五和薛超。
  唐五和薛超同他一道在边关行走,时常要混入西戎、羌亚和燕韩的互市,还有各种临时队伍,所以很善于模仿一地的口音。驻军盘查的时候,两人操着梨镇附近的口音应对,没见旁的端倪。
  很快,驻军便分了两路上前。
  一路去盘查云娘那辆马车,一路上前来看沈辞和陈翎这处。
  大约是沈辞和陈翎这处是辆不起眼的拉货马车,驻军不怎么在意,来得也迟,云娘那头已经开始出声应付了。
  沈辞看向陈翎,陈翎脸上并无多少紧张神色。
  少有的紧张,也是因为这批禁军是从结城方向来的,而不是雀城方向来的。
  于陈翎而言,最紧张和窒息的时候已经在昨日过了,就是那时同谭进在结城城门处擦肩而过的那场照面,陈翎是真的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到了,也屏住呼吸,一颗心险些都跃出喉间——那是谭进带来的压迫感和千钧一发的紧张感。
  陈翎是君王,眼下有沈辞和唐五,薛超在,周遭的驻军为数也不多,陈翎并未紧张到神色上彰显。
  “头~这儿还有两个人。”来看这处马车的驻军上前,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又唤了这一队的驻军首领。
  驻军首领明显皱了皱眉头,看向云娘和朱妈,“怎么不说马车里还有人?”
  特意隐瞒,怎么都觉有异。
  朱妈赔笑,“都是店内的伙计。”
  “下来!”驻军首领唤了声,上前巡查的驻军也赶紧吼道,“都他妈下来!”
  沈辞收手,同陈翎一道陆续下了马车。
  两个驻军入内,仔细搜了搜马车内,确实只有一些刺绣和绸缎,既而想驻军首领叹道,“头,没东西。”
  紧接着,又看了陈翎一眼,继续补充道,“就两人,车内闷,还挂着汗呢!”
  驻军首领一面看着手中的画像,一面循着这人的话向陈翎和沈辞看去,要找的人真要逃到这里,也是在那辆马车上,怎么会窝在这种风都进不去的拉货马车里。
  “走吧~”驻军首领阖上画像。
  原本,这处有人的可能性就不大,听说人在结城,这处不过是因为驻军仔细,所以例行搜查罢了。
  驻军首领发话,朱妈便牵了阿念往马车上。
  沈辞谨慎,示意陈翎先上马车,他稍微磨蹭些,等阿念安全上了马车再走。
  但就在这时,驻军首领忽然拢了拢眉头,一面唤道,“等等!”
  一面重新打开画像,看向画像中的人。
  他方才是忽略了那个孩子……
  眼见着驻军首领的注意力明显开始放在阿念身上,开口唤停,又低头两次重复看着手中的画像比对,而后,伸手将画像交给临近一侧的驻军,自己按着腰间佩刀往阿念身侧去,陈翎和沈辞才都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随着驻军首领的脚步临近,沈辞不动声色瞥目看向唐五和薛超两人。
  唐五和薛超同沈辞默契,沈辞的目光看过来,两人很快会意。
  两人先前就摸清了这小撮驻军一共十五人,都在这处了。他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都是跟在沈辞身边的近卫,常年应对的都是骁勇善战的西戎驻军,三个人要干掉十五个驻军不是难事,只是要提防陛下和太子,还有云娘朱妈几人不受伤。
  另外,也不能让人跑开,走漏风声。
  极端的时间内,三人眼神交流过,确认了下一步动作。
  而驻军首领也刚好开口,“叫什么名字?”
  朱妈牵着阿念。
  阿念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
  驻军首领身后的人凑上前,悄声道,“头,这是女孩子,画像上是男孩子~”
  今晨出来的时候,云娘就给阿念换了小女孩裙子。
  因为阿念还小,又生得眉清目秀,换上女童的衣服就算是仔细看,也都觉得没有异样。
  云娘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注意到了阿念身上。
  驻军首领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身后的人赶紧闭嘴不说话了,驻军首领又看向阿念,“叫什么名字?”
  问完之后,还忽然拔了拔佩刀,是特意吓唬阿念的。
  他要听这孩子开口。
  阿念果然有些吓倒,但躲在云娘身后,也没开口。
  他是想听这孩子的口音,还有,惊吓看看他出声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但对方没有吭声。
  云娘有些恼意,“这位军爷,我侄女原本就是哑巴,不会说话,军爷何必吓一个孩子?”
  沈辞几人的口音尚且可以隐藏,但小孩子的口音改不了。
  阿念只能不出声。
  今晨离开梨镇的时候,陈翎就交待过,阿念全都记住得,所以刚才哪怕被吓倒,阿念也没有哭闹或失声尖叫,只是红着躲在云娘身后。
  陈翎指尖攥紧,方才,她是真见那个驻军首领拔了三分之一的刀了!但阿念还是懂事听话得记住了她的全部嘱咐。
  而唐五和薛超方才险些就动手了,是在沈辞凌目下,唐五和薛超才忍住没动弹。
  沈辞时常带人混入西戎,这样的事很常见。
  一个厉害一些的驻军是会出其不意诈一诈盘查的人。
  对方未必就认准了阿念,方才沈辞一直全神贯注盯着,对方但凡有动作,他来得及扑上去,但不到最后,都不宜冲突……
  要绕过阜阳郡去往平南,这一路一定还会遇到不少这样的事,要沉得住气,不能自乱阵脚。
  他们是,太子也是,而且更是。
  眼见阿念这里确实没什么可以再查的了,驻军首领的目光却又落在云娘身上。
  方才,云娘分明自己都吓倒不行,还义正言辞得说了他。
  驻军首领上前,隐晦多看了云娘几眼,“小娘子挺有脾气啊~”
  这一句话一出,沈辞,唐五,薛超都顿了顿,明显听出了旁的意味。
  周围的驻军都跟着低头笑了起来,这是头看上人家姑娘了。
  陈翎微微拢了拢眉头,全然没想到事态忽然往这处转了,而朱妈眼疾手快,赶紧上前,从袖中掏了银子出来,塞到驻军首领身侧的驻军手中,“我家娘子说了,这是孝敬各位官爷吃酒的。”
  驻军收了银子,又看向驻军首领。
  见驻军首领的目光还落在云娘身上,驻军嘴角勾了勾,笑道,“七月里火气大,等咱们先消消火,稍后再孝敬也不迟……”
  周围顿时哄笑起来。
  云娘怕惹事,尽量没吭声,但已经有人上前去扯云娘的衣服,朱妈拦着,“各位军爷都是误会,误会!”
  这些兵痞……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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