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你倒是个有主见的。”
程咬金摸头憨笑一声,侯君集等人气闷,这叫什么,听皇上的话就是有主见?
“孝恭,你以为呢?”
河间王这才把头扭回来,笑道:“臣弟斗胆,敢问这位将士是哪家高门子弟。”
这才是问到了重点,众人竖起了耳朵去听,李世民轻有一声,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盏,小喂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是怀国公的遗孙,卢念安。”
乍一听到卢俊的大名,就是李泰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几人当中,最先高兴出声的,却是程咬金。
“原来是这小子,嘿嘿,好、好。”
下一刻,几人便将视线统一转到李泰身上,卢国公的遗孙,那可不就是魏王的内兄么?
为对号入座,李孝恭疑声道:“臣若是没记错,这卢念安去年随军赴去松州一战,就是生擒了吐蕃朝南大都护扎普耶的那个?”
李世民黑了一夜的脸始露出点笑容,“没错,正是他。”
李孝恭感叹道:“果然是将门之后,怀国公后继有人。”
这边程咬金一个人乐呵,其他几人心里可就着急了,既然清楚人是谁,就更不能让这块肥肉落在李泰嘴里了。
李恪还没出声,李承乾便抢了个先:“父皇,儿臣以为当赏,可这上府统军确是太过,不如就任派个中府的统军?”
下府皇上嫌低,上府他们嫌高,不如就折中一下,谁也别想占什么便宜。
侯君亲同太子私交甚好,这便帮腔,“正是,既然下府不妥,何不就任做中府都尉,一来是褒奖了他,二来也免得其他卫士不服。”
听这话,程咬金不乐意了,他是卢中植义子,卢俊算起来就是他半个内侄,这眼见着子侄发达,哪有任人亏的道理,这便对着侯君集发冲道:“不服什么,哪个不服,你有本事怎么不追到城外五里去把结社率那兔崽子杀掉,人家立了功,论功行赏,谁敢说三道四?不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唧唧歪歪。”
侯君集瞪他一眼,低斥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休要胡搅蛮缠。”
“好了,吵什么吵,成何体统,”李世民出声打断这两人争执,目光从李泰和房乔二人身上滑过,又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道:“那卢念安昨夜以一敌十,负伤之后还不忘奋勇追击反贼,倘若让结社率那贼子逃脱,传出去必会扰乱民心,朕心难安,封一个统军做,何过之有。朕意巳决,今日事疾,早朝就免了,回去后好好给朕想想,为何这小小一个番邦首领就敢心生谋逆,三日后起折上呈到朕手中,都退下吧。”
见他面露倦容,一手捏额,一手挥退,显然不想多说,几个还有话要讲的人聪明地闭上了嘴,纵是心中百般郁闷,面上却还是恭敬地作揖,退出门外:“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第二七六章 无题
太极宫昨夜遭袭,卫士死伤过百,第二日,此讯很快便在知情者中散布开来,一经传出,立刻震惊朝中。
长孙无忌和李孝恭等人奉命处理后事,突利可汗之子贺逻鹘,因受裹胁才同结社率谋反,死罪暂免,被捕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其他从犯一律押解刑部大牢,秋后处斩。
六月初五,经历了一夜骚动之后,龙体欠安,早朝免。
李泰再从御书房出来,东方已露鱼白。
一出内殿,他们先前被传进去听训的几人便被其他诏进宫中的官员围上,连声询问情况如何。
李泰惦记着遗玉情况,便挂起了一副生人莫近的脸孔,倒叫一群人识相地避过他,任他先行离去。
李孝恭一样没兴趣多留,不着痕迹地拉了候君集在 前做挡箭牌,打了个哈欠,跟着李泰一道往宫门外走。
身后,太子和李恪看着两人背影,后者促笑一声,道:
“又让他占了便宜。
太子却不如他这般酸声酸气,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扬着调子:
“还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宫外,李秦同李孝恭道了别,乘车回府,路上思虑。
卢俊昨夜历险,得立大功,取悦龙心,当是一桩意外之喜,虽升迁的诒文尚未拟定,但皇上金口一开,这已是 板上钉钉的事。
四品的折冲都尉,虽往上还有十六卫将军,大将军,各府都督,大都督,但在卢位这今年纪,已走凤毛麟角,比起卢俊先前那个放羊的哨长职务,天差地别。
这么一来,先前还让李泰困扰的问题,顿将迎刀而解。
先前皇上有意指工部侍郞之女给他为侧妃,不过是在重塑东宫太子声势之际,让人不忘他这个受龙的四皇子,而眼下卢俊升迁在望正四品上的折冲都尉从官价上说,走比正四品下的工部侍郞还要高上一级,再要他纳侧,便成了多余。
依李秦对李世民的了解,他父皇约不会多此一举,今晨即已当着一干巨子的面说出口要升卢俊,同阎家的婚事,十之八九是会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是让遗玉、多了这么一位武将为兄,应会让她轻松许多 。
李秦这厢为遗玉打好算盘,心情稍好,撩开车帘往外看了,见快要过西市,想了想,便对外面驾车的阿生吩咐道:“从市里走,到四味坊去一趟。
她昨日呕吐,口中肯定腻味,他记得这四味坊里有家桂花酸梅汤是她爱喝的,府里的厨子煮不出这个味道,正好买了回去,给她开胃,早点也好多吃几口。
阿生会意,一到了地方,不用他多说便我准了那家汤品铺子,打了两大葫芦梅汁带走。
回到府中,时候还早,天朦朦亮,王府门前一条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家丁正在扫街,大门还保持着李泰半夜走时的闭合模样。
守门的侍卫见到李秦回来,就有人转头去敲门,李秦下了丰,进府便见刘念岁同其他几名管事勿勿从前庭跑来“王爷,您回来啦。
见到李秦平安回来,一群管事松了口气,还记得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也是一天夜里李秦被宣进宫里,哪想一去就被禁在宫中,文学馆同时出了一起凶案,坏事接二连三,差点让他们急白了头,所幸平安度过。
李泰不知他们后怕,见这么多人都在前院围着,还当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头一个便想到遗玉。
“都在这等什么?”
刘念岁见他脸色不好,忙应道:“王爷半夜进宫之后,天快亮时,二公子府上便来人送话 ,请王记过府,看是情急十分,王记便出府去了,小的们以为是出了大事,这便候在前院,等了一宿。
“什么?”李泰声音一沉,训斤道:“王纪三更半夜出府,你们一个个都不知劝么。
“小的失责,王爷息怒。
一群管事被训,不管对错,连忙弯低了腰道罪,心里却浓纳闷,什么时候王奶出府,他们这些下人还管的了了?
昨天停晚,夫妻俩算走关起门来吵架,最后遗主被气倒,还传了李太医,因时候晚了,偌大一间王府,除了翡旱院里的人口,这短短一夜,其他院落倒是没有听说,不晓得遗玉是拖病出了门,因而不知李泰怒从何来。
”小的这就派人到二公子方上去问问。
“不用。
李泰转过身,大步折向门口,这刚回府,竞是又要出去。
阿生赶忙跟上,主仆俩一到门外,却正巧撞上望风而来的杜楚客。
“诶?王爷,您这是要到哪去?”
李泰像是没见着他这么大个活人,径直走到马车前,掀帘上去,阿生拦住追上来的杜楚客,冲他摇摇头,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杜大人,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话说完,他便快步跟上,从侍从手里要过马缰杜楚客只好干立在王府门口,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眼睁睁望着车行远去。
卢俊宅中,东厢外房,三两个尚穿着宫中侍卫常服的年轻男子立在门口往里张望,卢氏守在碧纱橱外,攥着手,一脸忧心她来回走动,时不时停在房门外,侧耳听一听里面动静。
许是知道她心急,内室的房门这便从里面被人拉开,平彤先走了出来,后面出来的便是遗玉。
她衣掌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宽袍,敞着衣襟,仔细看,便能见袖口处几点血渍,手上还拿着刚刚脱下的蛇皮手套,她素着头脸,额头挂汗,面带倦容,然一对上卢氏焦急的目光,便强打起精神。
卢氏眼角干涩,因先前落过几滴泪,眼皮浮肿,一见遗玉出来,便慌忙上前将她拉住,连声问道:“如何,你二哥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大碍?血止住了吗?”
昨夜卢俊当差,晚上吃饭时候她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哪想第二天天不亮,人竞是带着一身血被几个士共搀回来的,若不走她听见动静,披衣到他房里去看,许差点就让他瞒哄过去。
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却不少,虽卢俊口口声称只走轻仿,可见他嘴皮发白,血色发乌,便知事大,三更半衣哪里去寻大夫,慌神之下,顾不得许多,就让人去魏王府请遗玉。
哪想女儿来了,看过情况,首先就将她撵出了屋,吩咐了宅里几个熟悉的下人去烧水煮汤,开方到库房拿药,就不让她进屋去看一眼。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没事了,”遗玉轻语安慰慰卢氏 ,“二哥是伤到皮肉,才会留那么血,又因中了暗器,略染毒症 我已处理妥当,不奋有事,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好,娘去看看。
她的话,卢氏自是相信十分,连连点头,被小满扶着忙不迭进了屋,却不知遗玉这轻描V淡写的几句甘背,是花了多大精力。
卢俊身上,别的伤处不说,但是腰背挨那一刀,便入了一寸皮肉,说是皮开肉绽都不为过,遗玉来之前,他伤势只被精略包扎,她让下人到厨房去抽了羊筋做线头,一针一针缝合起来,用了金创,才勉强止血。
这当中疼痛,实是常人难忍,卢俊却硬是没叫一声,他都杯疑他二哥的皮肉是不是天生就比别人厚上几分,不然怎么伤成这样,还咬着牙冲如嘿嘿傻笑。
此外,他左胸外还中了一记暗镖,小小一枚铁器,不过一寸,尖头尖脑,全数埋进皮肉里,被遗玉狠心烧刀剜了出来,暗器带毒,是最常见的蚀心散,也是毒性爆发最快的一种毒药,幸而他有随身携带一粒镇魂丹的习惯 ,不然晚上一两个时辰,等毒性发作,他二哥的身体这就废了。
过程血腥,卢氏若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