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第414页

好奇她为何突然关心起卢中植的遗产,见她这模样,便知是正题来了,放柔了声音,道:“娘您说。”

  “……那些钱财咱们留下一部分,充作你嫁妆,剩下的,退还给你大伯二伯可好?”问完后,又像是怕她不同意,忙补充道,“你看,娘当年出嫁,你祖父已是赔了一份嫁妆,他去了,咱们又得一份,本就是不该。眼下有了卢泽这孩子,卢家的香火是有望了,咱们不该拘着不当得的东西不是?”

  “娘,”遗玉脸上挂着笑,“您先同我说说,这事是谁和你提的,是大伯,还是二伯。”

  “这——”卢氏见她笑,反而瞒不住话,她这小女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藏在兄长们背后的小姑娘,主意比她都大,轻叹一声,老实道:“上午说完了你的事,便扯到了你大哥身上,听着他们话,因为长孙家,你两位伯父暗地里吃了不少亏,家里的钱财多用来疏通关节,这好不容易才在京城稳住脚,却是所剩不多,你大伯母和二伯便开口问我借,我如何能拒得,这便想着,干脆退还他们好了。”

  “那您是应了?”

  “你大伯母开口要借两万,你二伯借一万,都是要用现银,”卢氏抓了抓她的手,“娘也不知家里还有多少,哪敢胡乱应,就说想想看,明儿给他们答复。”

  遗玉垂下眼,没有立刻答话,现银,一要就是三万,这长安城里,有几家能一下子给出那么多银子的,当初钱分到他们手里,四口银箱,将近四万两白银,他们可是算谁了她们能给出来吧。

  她不惮以恶意去揣摩这两家子,可是事实却是,自打出了卢智的事后,又过了两年,他们的态度,再不像当年卢中植还在的时候那般模样了。

  “娘,现银三万,咱们是有的,至于别的退不退,您拿主意吧。”

  当日得到这笔意外横财,便不觉得是他们该得的东西,如今散去,权当是买她娘一个安心,买她大哥一个无亏无欠。

  第53章 拉开序幕

  二月十一,就魏王这两年由内库支取钱财一事,昨日早朝时候的一场混乱,在一干人跪了一下午都没见到圣颜后,暂时消火。

  可第二天一上朝,便又烧了起来,且比起昨日有过之而无不及,相同的是,李泰依旧抱病在府,没有上朝,皇上一个早上都没开口说过几句话,只等钟鸣罢,便起身离殿,依然有一群人跟了上去,在御书房外跪请,比昨日多了一半,劲头十足。

  卢府,午饭时候,老二卢荣和一家也在,因两兄弟都只有初一、十五才能上朝,又消息不灵通,便不得知这两日朝中的轩然大波,听卢氏答应借钱的事,除了卢荣远外,都喜在了面上,窦氏高兴,午饭吃到一半,就叫人回府去抱阿五过来给卢氏瞧。

  午饭后,有人送了书信上门,递到卢氏手里,遗玉看了,是长公主府的来信,上面简单几句,是说平阳身体抱恙,明日及笄礼不能到场。

  这个消息,早在遗玉预料之中,见卢氏满脸失望,反过来去劝慰她,及笄礼上,除父母之外,尚须一名女性正宾来主事,卢氏本来的意思,是请平阳来,偌大的长安城,她也只这么一位昔日好友可以相认,遗玉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对此事本就不报多大希望,收到这信,反而踏实不少,若平阳来了,她才叫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宴上她借势平阳,是为吸引眼球,让人摸不着猜不透她们关系,可明日平阳再来,又是要以什么身份出场?卢氏的手帕交,闺中密友?别开玩笑了,谁都不是傻子,若平阳真来了,那么她及笄礼上宾客再多,也都会被算到平阳长公主的头上,同她本人无关,她本意就是要让宾客都吃不准其他人来的目的,这岂不是弄巧成拙。

  想必平阳也深悟这个道理,才会避而不与。

  这下正宾又空出来,遗玉却不慌张,她早就想好了人选,下午收拾了一番,带上礼品,便和卢氏一同,到程府登门拜访。

  程咬金是个莽汉,可是他的夫人裴翠云,却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在京中的夫人圈子里,以直爽好客为名,作得一首好诗,又因卢中植和程咬金的义父子关系,引做礼上正宾,最合适不过。

  娘俩去到程家,因前天就得了下人禀报,得知遗玉回京的消息,这下午找来,程夫人便等在府上,程咬金出门去,程小虎则是去了国子监上课。

  见到卢氏母女,裴翠云没太惊讶,因遗玉在递请柬前,就派了书信过来,将卢氏已寻回的消息告知,差了下人去后院叫程小凤,一阵寒喧之后,听说两人来意,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又把遗玉好夸一通,直说是生的愈发俊俏了。

  两位长辈聊着过往,遗玉旁听,闻见门外一阵匆促地脚步声,回过头去,入目一身丹红衣裙,那人那面,似从未有变过,却叫她略起怔忡。

  还记否,中秋宴上挽剑舞,红衫艳艳的她,东郊马场凌风驰,神采飞扬的她,这样一个爽朗极的女子,却在那天小镇中的葬礼上,泣不成声,醉酒后抱着她,一遍遍地叫着——阿智,阿智……

  “小凤姐。”

  程小凤在门前干站了一下,才快步走进来,一把按住遗玉的肩膀,满脸的惊喜,半晌说不出话,叫程夫人在一旁看了,呵呵笑道:

  “怎么,天天念叨说你这妹子不回来,见了人,又不知如何说好了?”

  卢氏也在旁看了,只觉得像是那日她和平阳才目见的模样,很能理解程小凤的心情,便出声道:“嫂子,咱们可能给她们挪个地方说话。”

  “好好,我后院新栽的花开了,带你去瞧瞧。”程夫人刚好也有昨日从程咬金处听来的话,要对卢氏说,看了看遗玉,便挽上卢氏的手臂。

  两人遂相携去了离了屋子,程小凤这才出声道:“我都回京一年了,怎么你比我迟了一年才回来,我三天两头到魏王府上去问,弄得那门房一见我就赶紧关大门。”

  “噗哧”一声,遗玉忍俊不禁,心里是感动她的担心,可嘴上却打趣道:“怎么,你是怕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程小凤拉着她在毯子上坐下,还真是点头道:“京里人都传,说魏王这一离京是在外游山玩水乐得逍遥,不肯回来了,谁知你是不是也不想回来了。”

  这话,叫遗玉笑容滞了滞,忽就想起那天在西市酒馆里,店伙计顺嘴念的一首打油诗——程女十八不愁嫁,夕颜绝色不露人,袁师相人不预事,魏王修书不见归。

  这头一句说的,便是程小凤,她设记错的话,小凤是八月生的,半年前就满了十八岁,这个年纪的姑娘,在人口百万的长安城里,还没几个没有人家的。

  是没有中意的人选,是在等皇上指婚,还是……因为他?

  “小凤姐,同我讲讲,你巡游这一年都上哪去了?”

  “好啊,我先说我的,你再说你的,你在外头待了两年,去的地方肯定比我多。”程小凤笑呵呵地答话,遗玉看着她的脸庞,渐渐看出这同样爽朗的笑容背后,隐藏的一丝浅愁。

  这是个好姑娘,尽管她不聪明,脾气又火爆,不擅琴棋书画,乐于骑马舞剑,可她是个好姑娘,怎奈世事无常,有缘的人,并非都像自己一样,遇上了,被他抓住了,她没有松开。

  ……

  长孙无忌回到府上,接过下人端上的水盆净手后,又喝一杯凉茶,问道:

  “三小姐呢?”

  “大小姐早上来了,现在三小姐院子里说话呢。”

  长孙无忌皱眉,对长孙娴最近频繁的到访,不是说不喜,只是这长女已嫁做人妇,三天两头住娘家跑,难免有些不将婆家放在眼里之嫌,长孙家和高家虽是亲戚,可也不得这般肆意。

  “你去传话,等她们聊完了,叫大小姐上书房来找我。”

  “是,老爷。”

  香央小院中,两姐妹坐在内室,案头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长孙娴捏了一把白子在手心里把玩,见长孙夕落下黑子,并不急应对,道:

  “那卢遗玉可不就是个扫把星,白捡了个有权有势的祖父认,谁知年都没过就给克没了,卢智死的活该,受火焚之痛,谁知是也不是她给克的,眼下魏王遭难,没回京几天,就被冠上个盗库之罪,呵,没准儿是会因此一蹶不振,平白了一身荣宠。”

  长孙夕手里没了子,便伸手去揭开了铜炉,搓了一小撮儿沉香进去,轻声道:

  “大姐,你言过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怀国公年纪大了,这才病故,刑牢失火,是人为所造,无干她事,至于魏王,盗库一事,是真是假,尚未明了,现在说什么,都还早。”

  两年过去,或说是那一场接风宴过,两姐妹口中那声“四哥”,便不约而同没了踪影。

  “你倒是想通了,”长孙娴迟迟落子,“想起那晚她仗着长公主的嚣张模样,我便恨的牙痒,当年在国子监叫她避过去了,又有魏王庇护一一眼下魏王自顾不暇,明日她及笄礼上,我是要送一份大礼给她。”

  听她冷笑声,长孙夕羽睫轻眨,回落一子,“你莫要乱来,意气之争,有何用?”

  “你错了,”长孙娴抬头看她,目中冷光厉厉,“你不是我,便不会知,当年那场礼艺比试上,当众被她使诈羞辱,得我此生最耻之事,名誉落地之时,我们这仇便彻底结下了,二弟的死,我清楚是我迁怒了她,可是若没机会一雪前耻,我此生不甘!”

  长孙夕低头提起盘上无气之子,“说句俗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我不是你,便不说风凉语。”

  “我真不知你怎么想的,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被她一一对道你就半点不恨?”

  “我一一”长孙夕摇摇头,正待回话,门外传来下人声:

  “大小姐,三小姐,老爷说,若是聊完了,便叫大小姐到书房去。”

  长孙娴疑惑地站起身,“不知爹找我何事,我去看看,”又瞄一眼棋盘,“这局便算你赢了吧。”

  说罢,她转身绕出了屏风离开,留下长孙夕一人在座,伴着香案上一缕紫烟,随之一声意味难寻的轻笑。

  “我不恨?呵呵呵……”

  ……

  傍晚,遗玉和卢氏从程家回来,在前厅和卢荣远夫妇用过饭,住这两日都没见卢书晴,卢氏又询问了身体如何,被赵氏敷衍过去,遗玉心有疑窦地和卢氏回了向黎院。

  明日事情很多,要早起,晚上遗玉便没多看书,梳洗后,又服了两粒助眠的药丸儿,便钻进卢氏的被窝里,娘俩小聊了几句,她便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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