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这些,娘还笑话你都不知道施肥那,现在却都长成了,你还真有几分瞎玩的本事。”
“小玉哪有瞎玩,娘,这绿叶子的草吃起来一股清凉味道,麻麻的可好玩了。”遗玉顺带着把薄荷向卢氏指了出来。
果然卢氏立刻起了兴趣,当下就摘了一片薄荷叶下来,因她从没见遗玉在这上面施肥,也就用手指卟捏了几下便含进嘴里。
“哟,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味道!”卢氏惊讶的眯起了眼睛,又把嘴里的叶子吐了出来,也不嫌脏,捏在手上仔细看了。
“小玉也不知道,在河边玩时找见的,以为会长出来花那,却还是叶子。”
卢氏皱起眉头,道:“这都忘了说你,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就敢瞎尝,你怎地什么都往嘴里放,胆子比你二哥都肥了。”
遗玉撇撇嘴,小声回道:“您刚才不还是往嘴里放。”
卢氏耳尖听见了她的嘀咕声,顿时气笑了,摇头道:“你这孩子,越大越喜欢顶嘴了,娘平日不管你,怎地一淘起气来还不让人管了,你给娘听着,以后这不认识的东西玩玩就罢了,要再胡乱吃,娘可就要罚你了。”
遗玉连忙摇了摇小脑袋,道:“娘,这薄荷我都尝好几回了,也没见身上有不舒服的呀,您想啊,夏天这么热,要是这东西能吃,我们拿它泡水喝,凉凉的多舒服,二哥也不用老喝冷水解渴,挨您骂了。”
卢氏闻言舒展了眉头,又揪了一片薄荷叶子下来,问:“你叫它薄荷么,是哪两个字。”
遗玉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能伸手在地上给卢氏比划了几下,道:“义薄云天的薄,荷塘秋色的荷,因为这叶子长同娘教我绣花时候的荷叶一样绿绿的很好看,但又小又薄,所以我就叫它薄荷。”
她一面瞎诌,一面又想到这时代的古怪,她既是学中国文学史的,自然是清楚成语一说是从南宋起始的,可在这个地方却已经有了大量的成语词汇,从一年前她开始学写毛笔字起,卢氏和卢智就开始教习她一些惯用的成语及其解释,同她那个时代所知道的竟然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有些典故出处不一样罢了。
“哟,前几日才学会的成语,就拿来跟娘显摆那,不过你这名字取的也算贴切。”卢氏见她聪慧可爱的样子,也就消了刚才那份薄怒,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道。
遗玉嘻嘻一笑,然后说:“娘您放心罢,这东西就长在河边,若是有毒,咱们平日饮水时就发现了,哪还等到今日。”
“就你聪明。”卢氏想了想她的话,觉得有八分道理,于是便不再这一事上继续说她不是,反倒兴致勃勃地扯了几片薄荷叶子下来回屋里打算试一试她说的泡水喝的法子。
第二十二章 三年之后
卢家小院现今已不复三年之前木篱茅屋的简陋,从一间屋扩建成了三间,原本的主屋被隔成两间,西间是卢氏和遗玉的卧房,东间是堂屋还有灶房,院中又另盖了一间夯土墙绕梁嵌木框的房子用来让卢氏兄弟两人居住。
三年来卢家靠着田里收成和糖葫芦生意存了不少银钱,前年又修整了新院多盖了一间房子,还多有结余。头发已经长长的遗玉终于不用再绑着两根小抓揪到处跑了,卢氏每到有余钱的时候都喜欢到集市上买些女儿带的便宜物件来给她打扮。
坐在主屋的窗前练字遗玉梳着整齐的双丫髻露出光洁饱满的小额头,绑成蝴蝶结状的鹅黄色发带因为她低头而从两腮垂下,白嫩的小手稳稳地执着毛笔,一笔一划地照着桌上一本字帖临摹,自从家中经济好转,每日练字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手腕轻移在最后一笔也完成之后,将毛笔暂搁置在外观朴实的砚台边上,伸手拎起麻纸顶端两角一面仔细查看今天练好的这张楷字,一面轻轻念出声音:
肃肃兔?,?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免?,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最后一字音落下,她又细细品味了一番这篇《兔置》的含义,难免想到每次卢智念这首诗歌时发亮的眼神,想来男儿都是有一颗报国之心的,雄心壮志生来就是男子特权,她大哥正值少年,虽比起二哥卢俊来说已经冷静不少了,但到底是充满了表现欲的年纪。
卢俊今年夏天在武馆正式上工做了大师兄,十三岁的他生的身强体壮,个子比所有同龄孩子都高上一头,面容上不笑时也少了两份稚气,俨然已经是个俊朗的少年郎了,大概是因为乡下女孩子总拿男子是否有力气做农活为好男人的标准,他竟比饱读诗书的卢智还更受村中女孩子喜爱一些,前几日已经有人找上门同卢氏商量起了他的婚事,遗玉很难认同这个年代早婚早育的风气,还好卢氏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上门说亲的人。
“小玉,你在家吗?”院中传来一声喊叫,遗玉听到这个声音暗自发笑,连忙收好已经干掉的纸张,掀起席帘走了出去。
院中站着一个瘦瘦的高个儿女孩,见到遗玉出来,立马咧嘴一笑,说:“我当你不在家呢!”
遗玉但笑不语,引着她进了堂屋,两人坐在席子上说话。
说来人的关系真实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这个高个儿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同卢家有过不快的王氏的女儿李小梅。
两年前王氏不知从哪听说卢氏靠着刺绣赚了不少钱,于是就上赶着自己女儿去了卢家求着卢氏教她女红,自己却不出面。尽管卢氏是个厉害的,对小孩子却狠不下心来,家传的绣工是不便教授外人,但她还是挑拣了一些旁的简单易懂的针法教了一些给李小梅,后来遗玉手艺见涨,卢氏就直接把李小梅转手交给她了。
遗玉内心毕竟是个成熟的大人,又知道这李小梅只是脑子比较直,并不像她娘一样是个喜欢找事的主,自然也不会因为前事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且小春桃也在她这里学绣,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差别。
她就认真教了对方可以外传的针法,偶尔她也同小春桃一起认些字,一来二去三个小姑娘就熟了起来,算是村中这个年纪里关系最为要好的了。
“小梅姐,你两手空空地来,难道不是为了学我的新花样,倒是准备蹭一顿午饭么?”坐下之后,遗玉才发现李小梅并没有带来她的刺绣工具,心里清楚这肯定又是王氏给出的主意,为了占她家一两块布的小光,这种现象也已经屡见不鲜了。
但她清楚眼前这个脸色发红的女孩并不是自愿这样做,因此打趣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起身从一旁的桦木矮柜里取了绣筐出来,挑出一块质地柔软的绢帛递给对方。
“不用这么好的。”李小梅看了她手上的底布没有伸手接,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遗玉也不坚持,虽然她知道如果李小梅没有拿回家一块绢帛必遭王氏一顿狠骂,但既然对方坚持要维护那份单薄的尊严,她也不便说破,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份不可碰触的底限。
遗玉坐在席子上给一块普通的绣布上了绷子,又挑好了线,一点点向对方解说今天要教给她的鲤鱼图,因为图案比较复杂,遗玉事先让卢智绘好了一张水墨鲤鱼图出来,此时拿给李小梅看,也让她条理清晰了不少。
虽然没有遗玉这样好的记性,李小梅在刺绣上却是难得的有天份,只学了两年就有模有样的了,遗玉见她既肯下功夫又有这方面的喜好,于是偷偷背着卢氏教了李小梅几样家传蜀绣中不大紧要却十分有用的针法,诸如散针、打子之类的。
“小玉,这图是你画的吗?真好看!”李小梅细细地看了这张鲤鱼图,抬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是我大哥画的,我哪有这本事,字还没写好那。”她确实不大喜欢画画儿,比起书画皆通的卢智差了不少。
“呀!是卢智哥画的,难怪这么好看!”
遗玉看着李小梅每次听到卢智名字后变得发亮的眼睛,搞不懂为什么卢智对她态度并不怎么样,这小丫头还会对他有意思,只能将其归结于没有理智可言的少女情怀。
在她看来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那方面可能,倒不是她看不上李小梅,就是王氏也断然不会同意自己女儿嫁到她的对头家中,似乎前几日她还听说王氏在附近赵镇里找了一户殷实人家准备让小梅嫁过去,男方品行还好,就是一条腿有些坡所以耽误了几年婚事,年近二十还未成亲。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做活,不知不觉已近中午,遗玉看看外头天色心中盘算着中午吃些什么好,后院的母鸡今早下了两个蛋,一会儿可以央卢氏做个蛋羹给他们兄妹尝尝。
李小梅又做了一会儿便拿着东西回她家向王氏交差了,遗玉也收了东西,去院子里抱了柴准备生火等下做饭,入春时节温差总是较高,早上被冻的打冷颤,这会儿等她添柴生火开始烧水时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遗玉比起三年多前长开了一些,虽然脸蛋仍旧是圆圆的像一颗小苹果,但眉眼却已有了三分丽色,不似当地女孩略微粗糙的长相,她五官要精致上许多,但也不艳不雅的,总的来说就是一个“俏”字,尤其是一对眼稍略微长的大眼,笑时好似两枚勾玉,凝眸却如一对垂星,下眼睑上两条晶莹的卧蚕更让那双乌黑的眸子明媚许多。
锅中的水烧到一半,卢氏就掀起帘子进了灶房,见到那小人儿憋红了小脸正想要把昨天打扫时放歪的水缸推正,连忙上前拦下,撵她出去玩耍等开饭,遗玉故意装成生气的样子撅着嘴晃荡出去了,耳中听着卢氏的笑骂,抬眼就看见坐在饭桌前席子上拿着一卷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卢智。
“怎么,又把你赶出来了?”
“啊...嗯。”
“怎么,还生气那,你也要体谅娘,她只是担心你把灶房给烧着罢了。”
“......”
卢智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低着头的遗玉并不准备搭他的话,于是便伸手在她圆嫩的小脸蛋上掐了一下,遗玉吃痛抬头去看他,只见那张愈发清俊的少年面孔上笑意清晰起来,却让她看了牙痒痒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越长大家里人反而越喜欢拿她打趣,由于卢俊在赵镇武馆做了“三师兄”后心性成熟了不少,大家开玩笑的对象竟然渐渐换了人,偏她还只能生生地憋着。
遗玉知晓自己说不过他,“哼”了一声就转身去院子里照看她的小菜圃了。自从三年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