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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后会有期。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被打入地牢般惨烈。从她踏进家门那刻起,老妈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局势向冷战方向演变,平时在家除了偶尔能和老爸说上几句,苏青梅基本被当成了空气。
学校里,那个黎园泽总是阴魂不散,变换着理由来找她。
“苏老师,这道题我不太会。”
“苏老师,那个,这份资料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印一下?”
“苏老师,明天月考了,你有手表吗,借我一下。”
苏青梅被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子编排着,心里有些不爽。但想到他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又是高复生,估计是心理压力大,才变着法子来找她排解的,就只能忍着,一直好言相待。
这天她一出校门,就被黎园泽堵住了。“苏老师,今天我生日,想请你吃蛋糕来着。”他笑呵呵地说,眸子一亮一亮的。
“黎园泽啊,老师还有事呢。再说都没准备礼物,这蛋糕还是不吃了。”苏青梅说着匆匆往前走。为了表示自己真有事,她拿出手机拨电话,拨谁的好呢?当然是拨大师的新号码,反正他也不会接。
嘟嘟嘟……响完六声,正要开始随便说点什么,佯装打电话。电话被接起来了,清冷的声音震动耳膜:“青梅。”
苏青梅的脚步顿了顿。黎园泽还在跟着,没打扰她打电话,但眼睛一直看着她。
“子墨……”她甩了甩头,暂且不去想黎园泽的事。
“嗯。有什么事吗?”声音又增加了几分冷意。
“我……我就是想你了。问你康复得怎么样了。”她说,想起零零的那句“累觉不爱”,突然有了共鸣。
“还可以。谢谢。”他说。
黎园泽一直注视着她,这时突然问:“老师有喜欢的人了,对吗?”
见苏青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冷笑了笑说:“老师,能让我跟他说几句吗?”说着指指她的手机。苏青梅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抢过了自己手里的手机。
“别闹了,黎园泽!”她有些生气了。想抢回手机,无奈身高不够。
黎园泽一边举高手机提防着苏青梅,一边用另一只手轻按回拨键,接通了电话。听筒里隐约传出嘟嘟嘟的声音,苏青梅屏住呼吸听着,竟忘了去抢。
真的有个男声接了电话。 “我是苏老师的学生,我叫黎园泽。”黎园泽自报家门。苏青梅这时才意识到不该坐以待毙的,又踮着脚去抢手机,被黎园泽一把推开。
“我觉得你不值得苏老师喜欢。苏青梅来学校实习那么久了,你一次都没来接过她。还有,你让一个女人当街就变脸色,真的很逊耶。”黎园泽对着话筒痞痞地说。
“黎园泽!闹够了没?”苏青梅气得都快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知道那边大师说了什么,黎园泽笑着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也喜欢苏老师。所以,高考一结束,我就和你公平竞争!”
一句说完,苏青梅呆在原地,感觉被万千狗血喷在脸上。居然被学生表白了,还是当着大师的面。还有比这更狗血的狗血吗?
她还可以呆愣更长时间的,但被手机的提示音震醒了,紧接着黎园泽就酷酷地把手机塞还给她:“老师,你的短信。”
“青梅,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群众演员?找的好!找的妙啊!”
第二天黎园泽来找苏青梅,苏青梅的态度迥然两异,爱理不理,任凭黎园泽磨破嘴皮。
“你难道不好奇昨天你喜欢的那个男人跟我说什么了吗?”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俩时,黎园泽突然问。
苏青梅正在改作业的手突然停住了,看了眼黎园泽。
“他说他没有办法喜欢你。老师,原来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啊。”黎园泽若有所思地说。
苏青梅知道他误解了大师的话,但懒得解释,只闷闷地说:“对啊,黎园泽,我是单恋。所以,你没机会。”
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一想到大师冷漠的态度,就觉得心口很堵。看来,还是得从老妈那里下手。妄想能让大师的态度有所转变,看样子是痴人说梦。
走到半路她接到了姐夫的电话。
“青梅,你做好心理准备……”姐夫的声音无比萧瑟。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姐夫又说:“你姐姐已经肺癌晚期……”
肺癌晚期?姐夫你开什么玩笑?有意思吗?姐姐那么鲜活的生命,怎么可能和癌症扯上边。苏青梅握着话筒,一直等着姐夫说:“我刚才逗你的呢,谁让你老不去看你姐,哈哈哈。”但是话筒里除了姐夫压抑的哭声,再也没有别的。
“姐夫,你骗人。我上个月去看姐姐,她还好好的呢……”她辩驳着。想起在医院瞥见的化验单,上面的英文还在记忆里清晰无比。
“Lung cancer later period”
“Lung cancer later period”
“Lung cancer later period”
满脑子都是那一串英文字母,挤得没有空间去容纳姐夫的话。
姐夫的哭声已经停了,他沙哑着嗓子说:“青梅我也希望是假的。可它是真的……我现在就在深圳,在医院里。”
“不可能,不可能……”苏青梅拿手机的手突然战栗起来。不可能是姐姐啊……那次见到姐姐,虽然她人是消瘦了不少,可是她的表情和笑容依然那么光采照人,依然是记忆里那个骄傲、好强、无所不能的姐姐啊……一大串一大串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根本没办法抑制。
“青梅,你清醒一下,你姐姐的病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黄老师也知道。青葵的公司欠债累累了,她自己又需要大量的医药费,如果没有黄老师的资助,我们早就……”说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青梅的大脑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又满是那堆字母。她想起姐姐抽屉里的那个信封,上面那触目惊心的四个字母“L.C.L.P”…………原来是肺癌晚期的意思。心头一阵扯动,痛得她一阵哆嗦,差点晕厥过去。
她打电话给校长请完假,还没想好要不要跟爸妈说姐姐的事,姐夫的电话又来了:“还是告诉爸妈吧,让他们好好见个面,这也是青葵的意思。”
之后的几天兵荒马乱。爸妈知道消息后,差点晕死过去。家里一下子闹得天翻地覆。她忽然之间不再是爸妈关注的焦点。
买好去深圳的机票后,她给姐夫打电话告知航班号。
“青梅,刚才黄老师打电话来问青葵的情况,我把你们要来的事告诉他了。”姐夫在那头说。她这才想起姐夫说,姐姐公司的缺口,还有庞大的医药费都是大师出的,内心感怀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各位,留下评论,留下爪印,让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
51第四十七章 别怕有我在
第二天在机场,苏青梅意外地见到了大师。他拎着一个旅行包,站在爸妈的身边,低低地在对他们说着什么。看见苏青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打招呼。他……这是要跟他们一起去深圳吗?想到这,苏青梅不堪重负的心脏才觉得好过了些。
果然,大师和他们一起进了通道、登上飞机。飞机上苏青梅和爸妈的座位是一起的。大师坐在很远的一个角落里。苏青梅每次回望过去,都见他闭目躺着。脸色比住院时好了很多,脸颊却依然是瘦削的。
到医院时,苏青葵正在做化疗。脸比之前见面时更加消瘦,精神状态倒还可以。
苏青梅一看到姐姐面黄肌瘦的脸,好不容易才忍住汹涌不止的泪意。等和姐姐打完招呼跑到走廊上时,早已泪如雨注。
“青梅。”黄昀昊不知何时跟了出来,走到她身旁,目光里有压抑不住的关切。
“子墨……”她抬起头,发现是他,心里暖了暖。
“我和张悦已经商量好治疗的事宜,三天后转院到北京。我在美国有个朋友正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已经联系他了,下周应该能赶过来。”大师拍拍她的肩,语气中有久违的温和。
苏青梅点点头,下意识地回望病房,房间里老爸和老妈正背对着姐姐在抹眼泪,她胸口一紧,突然拉住大师的衣服,求救地说:“子墨,你一定要救姐姐。”
这一刻,在她心目中,全世界最可信,最让她安心的人,竟不是医生……是大师……
“好,你放心。”大师握住她扯住衣服的双手,坚定又不失温柔的回她。
晚上,苏青梅主动要求留下来陪姐姐,姐夫点点头,和黄昀昊一起把苏爸苏妈送回姐姐家休息。
等他们都离开后,苏青梅帮姐姐擦身子,摸到她瘦骨嶙峋的身体时,眼眶又红了。她正别过头擦眼泪,看见大师又折回到病房门口。
“怎么回来了??”她有点意外。
“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大师简单地说,倚在门口,身影有些寥落。
苏青梅照顾姐姐睡下,关了床灯,走到大师面前,很自然地和他一起出了病房。
“青梅,你一定要积极乐观,这样青葵才有勇气战胜病魔。”黄昀昊拢过她的肩小声说。
“嗯。姐姐会好起来的。”苏青梅点点头,眼泪却流了下来。
“青梅,上回我睡觉时你问过我,我以前有没有见过你。”黄昀昊突然说,“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那你见过我吗?”她问,知道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却被他的话微微勾起。
“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还记的很清晰……那次陪青葵做完手术,刚进你家就听到了一阵歌声。当时就想,现在竟还有年轻人能把越剧唱得那么熟练、好听。会是谁呢?” 大师拉青梅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叙述着。
“几乎是寻着声音,我走到你家的后院门口,于是,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在火红色的石榴树下穿梭。梳着麻花辫,笑容明朗……”
苏青梅听着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