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的沉默,这会儿居然开了金口,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也是难能可贵:“咸的。”
秋秋的头又往她那儿蹭得近了一点儿,高高兴兴地说:“这倒和师父一样了,师父也不爱那甜馅儿的月饼,说吃着腻,所以陆姑姑准备了不少咸的馅料呢,回来我再帮她一起想几样。山下的咸月饼做来做去也就火腿、椒盐、五香这几样,我会的花样可多呢,象火腿的,蟹粉的,虾肉的,尤其是豆腐的,吃着很是清淡爽口,一点儿不腻,你一定喜欢。”
一说起吃的,秋秋简直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刚刚还有点儿睡意,这会儿越说越精神了。拾儿也没有睡着,时而还应一声。
秋秋看看窗外,小声说:“你要是也不睏,今晚上月亮真好,咱们出去转转?”
拾儿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穿了衣裳起来,轻轻推开门出去。月色果然极好,照的石子路一片亮晶晶的。沿着路一直走,后头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在月色下一片银鳞似的波光,岸边的长草间有点点萤火闪烁,四下里除了风声,就只有隐隐的虫鸣。
秋秋拉着拾儿在湖边坐了下来:“这晚上来,比白天来看到的景致还好。怪不得这湖会起名叫落月湖,真象一轮月亮落进在了湖面上一样。”
再看身边的人,虽然天天都能见着,可是拾儿在月光下头发象细滑的丝缎一样闪着柔亮的光泽,肌肤更是有如珍珠一样晶莹无瑕,一时间就这么看得呆了。
拾儿也不管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湖边的青石上。秋秋自己是个不大静得下来的人,实在不明白拾儿这种一天到晚都不出声的人哪来那么多心事可想。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就象是画中才有的情景,让她的心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有想,心境就象这湖面一样,清风微拂,波澜不惊。
不远处可能是有只青蛙跳进湖里,咕咚一声响,秋秋顺手从身旁拔了一根草茎来编结。她手笨,编了没一半就扯断了一次,重新又打个结再编,最后编成个歪歪扭扭的草圈儿,她顺手就套在拾儿头上:“这个给你。”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戴上这么个破草圈儿,依旧无损于她的清丽绝俗。秋秋又替自己编了一个。这一个比上一个就要熟练些了,编好了就戴在自己头上。萤火虫被她们身上的灵气吸引,绕着两个人飞舞,甚至还落在发间和衣褶间,一闪一闪的微光,就象她们身上在发光一样。
“这儿可真好……”秋秋小声说:“以后咱们常来转转吧。”
拾儿没有出声,可是手却轻轻握住了秋秋的手。
回去的路上秋秋就没什么精神了,拉着拾儿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这个安静的晚上,她也忽然想起一些她以为早就忘记的事情。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曾经的亲人、朋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看过的电影……瞧,她这才多大点儿,竟然开始怀旧了。
可是想起那些事情,并不让她觉得太伤感。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并不孤单的原因。
嗯,大概都是今晚月色太迷人的缘故。歌里也唱呢,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这么一走神儿,脚底下又绊了一下。
拾儿停了下来:“困了?”
“嗯……”秋秋打个呵欠,又揉了揉眼:“刚才忘了提盏灯出来了。”
“我背你。”
秋秋啊一声,忙说:“不用!”
哪能要个病人背啊,就算拾儿比她大,可身体还没她结实康健呢。
可是拾儿比她要固执多了,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秋秋还是拗不过她,败下阵来。
她要是不答应,拾儿没准能和她一起在这儿站到天亮。
好在也没多远的路,秋秋就厚着脸皮伏在拾儿背上。
拾儿把她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继续往回走。
其实对修行的人来说,背上别说多这么几十斤的重量,就是几百斤也是负得动的。拾儿背着她毫不吃力,秋秋一想通了这点,心里就踏实了,还有心思说笑话,可惜唯一的听众还不怎么捧场,想让拾儿听得哈哈大笑,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话说有两根香蕉一前一后的散步,走着走着前面的香蕉感觉很热,于是就把衣服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后面的香蕉就滑倒了,哈哈哈……”
秋秋干笑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在拾儿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你也给点反应啊。”
拾儿终于出声了:“嗯。”
得,这反应真打击人,还不如不给呢。
秋秋干脆闭上嘴,趴在拾儿肩膀上打起盹来。
月亮高悬在山巅,两个人只有一条影子,缓缓的,缓缓的一直向前。
17 分离
陆姑姑果然准备好了各种馅料,秋秋就硬把拾儿也拉了来一起做月饼。
秋秋也就算了,陆姑姑瞅着拾儿那副不沾凡俗的样儿,就算坐在案子前也是格格不入,忍着笑说:“两位姑娘还是干正事儿去吧,我这儿用不着帮忙。”
秋秋笑眯眯地说:“艺多不压身嘛,多学门儿手艺总不是坏事,是吧,拾儿?”
反正拾儿永远不会在这种时候开腔给她拆台的。
前期准备工作陆姑姑都准备好了,饼皮、馅料、模子都是现成儿的,直接把馅料包起来压成月饼,最后陆姑姑再一起拿去烘烤就成。
这活计既简单又有趣,所以秋秋才拉着拾儿一起动手。
一块块月饼很快成形,整齐的摆在案板上头。鱼形的,花形的,方的圆的都有,秋秋瞅着拾儿没注意,伸手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拾儿转过头来看她。
“啊,刚才看见一只小虫子。”
拾儿一点没发觉脸上被蹭了一道白白的面,低下头去继续用面瘫的表情扣出一个兔子形的月饼。
秋秋转过头,憋笑憋得肚子疼。陆姑姑不愧是有阅历有涵养的人物,脸上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好象压根儿没看见她使得坏一样。
大白二白领着八个孩子在那儿不知捣鼓什么,难道是又想在柳树底下打个洞?秋秋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打了多少个洞了,都说狡兔三窟,到了这对兔子精这儿,只怕三十窟都不止。
陆姑姑一开始不待见这一窝兔子,等知道秋秋把它们收了做灵宠,态度就好了几分,时常给它们贴补些新鲜的瓜啊菜啊的。处得久了,发现大白二白很是懂识趣,见了人还会直立起来用两只前爪作揖,很会撒娇卖萌。更别提八个小的了,吃得滚圆圆的,简直象是一只只白绒球,陆姑姑干活儿的时候,它们就在脚边儿手边趴着,别提多讨喜了。
忽然大白停下了动作直起身子,机警的往东北方向看。
拾儿也放下了手里的月饼模子,缓缓站起身来。
秋秋就要慢了一步才察觉到动静。
远远的天际出现了一个白点,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接着白点越来越近,象一片白云一样翩然落下,两只大翅膀扇起的风把几只白绒球都掀了一溜跟头。
大白二白十分紧张,护着几只小绒球往后退,那架式如临大敌。
来的这位不速之客秋秋认得,是方真人的坐骑灵鹤。
她和这鹤相看两相厌,不知道这鹤是不是洞悉了她想吃烤鹤喝鹤汤的念头,见面总是不理不睬的,十分傲慢。秋秋肯定也不会上赶着用热脸蛋儿去贴冷屁股,反正这货不常来,来了也就是送信送东西,待不了多长时间,她犯不着和一个扁毛畜生计较,要不然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陆姑姑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端水端果子来招待这信使。
秋秋本以为这鹤来是因为中秋节将至,它来送过节的东西。方真人对拾儿确实很上心,时时惦记着她。
拾儿从灵鹤身上取下信来,就站在那儿看信,秋秋虽然和她要好,可是也走开了几步,等估摸着她看完了信才又回来。
拾儿静静站在那儿,手上那信纸被捏得紧紧的。
“方真人信上说什么?”
拾儿半晌没有说话,那只鹤也不象从前来的时候那样,送了信就喝水吃果子,等接了回信就走,而是站在树下慢慢用长喙梳理羽毛,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秋秋觉得有点儿不同:“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是,让我马上回去。”
秋秋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拾儿来了一年多,两个人日夜相处,更重要的是一起修炼,一处吃,一处睡,亲密无间。秋秋自从穿越了之后,不管是和这辈子的爹娘也好,和师父师姐们也好,都没有这样亲近过。在内心里头,已经早把拾儿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尤其是从过了年之后,她甚至都没有想过拾儿不是她们门派的人,只是为了治病才暂时客居此地,迟早是要回去的。
而且这一刻来得也太快,太突然了。
“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你……现在立刻就要走?”
拾儿站在那儿,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秋秋当然舍不得。
她知道拾儿也觉得这件事十分突然。
就算她从来不说,可是两个人的交情不是假的。这一年来日日在一起修炼,两个人就算没有心意相通,可是彼此间的默契和了解也远远超过了旁人。
拾儿也在舍不得。
而且这里能让她舍不得的人,也就是自己。
方真人是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要不是遇着大事,肯定不会就这样叫人回去。秋秋扯着她的袖子轻声说:“既然方真人说得这样急,那你就别耽误了,真误了大事,那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陆姑姑也听出来了,这拾儿姑娘是要走啊?
“这,这怎么能说走就走呢。”陆姑姑既着急又不安:“怎么也得预备预备,收拾一下东西。再说,真人和静心姑娘她们还没有回来呢,不如等她们回来了商量一下,要是需要帮忙,真人肯定也义不容辞的。”
陆姑姑说得固然有理,可是秋秋和陆姑姑毕竟都不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按拾儿说的是,是见信立刻回返,倘若耽误一天半天,甚至不用那么久,只延搁几个时辰,说不定便来不及了。
“要不……你先回去,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再传信回来。你要紧的东西都在乾坤袋里,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屋里头的东西我先替你收着,师父那儿要不你留个信儿给她也成。”
拾儿拉起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我知道。玉霞真人处你替我说一声,我回去后会让灵鹤再替我送信过来,你不用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秋秋有自知之明,自己那点微末修为实在不够看,不然她都想跟拾儿一起回去,好歹也能帮上她一点忙。
拾儿将秋秋抱了一下,在她耳边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秋秋嗯了一声,小声说:“你一路小心。”
拾儿松开了手,灵鹤已经知道要